第394章 第 394 章





他都想好了,要是出去了發現地磚真就只能用來鋪地,他就給洗劍峰鋪一條墨玉大道,也算不虧!——秘境之主喜歡墨色,他也喜歡啊!




天空的邊緣已經泛起了一層淡淡地紫紅色,再有一會兒就該大亮了,燃了一夜的紅燈籠隨著寒風搖搖曳曳,明暗不定。從宮道被全部換新到現在也不過是半個時辰,雪卻已經在宮道上累下了厚厚一層,早起的宮人手持掃帚,低眉斂目地將積雪掃向兩側,見他們行來,又停下手中事務,立在宮道兩側,垂首等他們經過。




秋意泊看著一群金丹真人、元嬰真人在那兒掃地,只覺得有意思:“這晗光宮到底有什麼魅力,叫你們心甘情願地留在這裡。”




宸光真君道:“這在天道誓範圍內嗎?”




“不在。”




“那我不說了。”




秋意泊不以為意,只輕飄飄地來了一句:“給人當奴才還當上癮了。”




他是不理解也不認同,他修仙追求的是長生逍遙,他自認是個普通人,想大部分修士與他是一樣的。要是受制於人亦或者晗光宮之主救了自己性命之類的所以才在這裡當侍從什麼的也就算了,進晗光宮是來當奴、婢的,別說換在現代沒人理解,換在這個世界照樣沒人理解。




在這個世界,風土人情或有所不同,但奴、婢是賤籍,是下等的賤人這一點卻是共通的。




沒有特殊原因,好好的神仙不當,逍遙日子不過,來當賤人?秋意泊是想不通的。




宸光真君被秋意泊一刀子捅在了心口,一張臉一會兒青一會兒黑的好不精彩,鬼蛟索跟在秋意泊身後安分當他的導航:“主人,前方三百尺右轉,第二個路口左轉便是雨花臺了。”




“嗯。”秋意泊應了一聲,宸光真君道:“你不去青瀘州?”




“先去了雨花臺再說。”




這點路對於他們而言也不過是眨眼間的事情,左轉後便見前方花木扶疏,假山玲瓏,雖是大雪,卻是萬紫千紅,春意盎然,遠方的曦光為它蒙上了一層朦朧的光,端的是水木清華,搜神奪巧。




宸光真君知道自己是逃不過了,苦著臉打算去闖禁制,剛走了兩步卻被叫了停,秋意泊道:“叩門,請守園人。”




宸光真君:“……”




他悟了,秋長生是還想用假身份騙人!




他長嘆了一口氣,傳音道:【木琴真君不愛見人,我也拿不準能不能叫他出來。】




秋意泊微微一笑:【那是你的問題。】




宸光真君含恨咬牙,只能以宮中方式叩擊禁制,揚聲道:“木琴真君,晚輩攜天工坊長生真君求見!”




裡面靜悄悄的,似乎沒有人在裡面,宸光真君又問三聲,見還是沒有人回應,聳了聳肩,顯示出自己也愛莫能助。“我早說了,木琴真君不愛見人,你真想見真君,直接闖禁制便是了,這禁制對你來說應該不難吧?能破解禁制真君自然會見你。”




秋意泊溫和地說:“師傅有言,木琴真君乃是他摯友,我又怎可無禮?”




宸光真君一頓,沒有說話,眼中卻流露出一點好看戲的神情——誰不知道和景嶽道君最不對付的除了百草閣的千魂真君就是雨花臺的木琴真君?秋長生這次必然要被暴怒的木琴真君狠狠教訓一頓,若是就此身死道消,對他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他悄悄退開兩步,免得遭受波及。




“他真是這般說的?”一道聲音突然出現在兩人身後,兩人聞聲轉身望去,便見一持帚老叟不知何時出現在那處,穿著一件褐色的麻布衣,配上老叟黝黑的皮膚與深深的皮膚皺褶,看起來清簡非常。




宸光真君沒說話,他才不踩雷。




秋意泊卻是半點沒有被驚嚇到的樣子,轉而拱手行禮:“晚輩秋長生拜見木琴師叔。”




老叟有些陰鷲的眼睛盯著秋意泊:“那老東西何時收的弟子?”




“弟子是這次開宮時才入宮的,本為一散修,後見到師傅才知曉原來我機緣所獲的道統與師傅同出一門,便拜在了師傅門下。”秋意泊笑得溫和斯文,手中又出現了一個人高的禮盒:“師傅說該叫我來拜見木琴師叔,此物乃師傅近日所獲,說是贈給師叔做個掃帚,還望師叔不棄。”




老叟冷哼了一聲,枯瘦的手指一動,那禮盒打開,露出裡面如同冰雪雕琢而成的樹幹,老叟眉間一動:“哼,那老東西就沒安好心,叫你來做什麼他以為我不知道?”




宸光真君喜滋滋地想這次秋長生完了,結果就見木琴真君一揮手,打開了禁制,頭也不回的往裡頭走去,並說:“進來說話!”




宸光真君:“???”




這不合理!




哦對,一定是木琴真君要把秋長生帶進去殺!




宮裡什麼時候不死個把人呢?但景嶽道君在前,當眾殺有些太結仇了,還是拉到自己地盤裡殺,毀屍滅跡也方便!




秋意泊想也沒想就跟著進去了,宸光真君見狀也只能跟著進去了。雨花臺內裡可不像外面看著那麼平靜美好,反而處處殺機,禁制之下,秋意泊見到有三四個修士正在自相殘殺,有二三修士被困於不同的禁制內,身受刀山火海、刮骨磨魂之刑,又有被藤蔓花枝困鎖,活生生被敲骨吸髓,灌溉花木……但都是安靜的,無聲的,因為禁制將他們的慘叫嘶喊都隔了開來。




宸光真君沒忍住縮了縮脖子,雖然不是第一次見了,但每次見他都覺得心中發毛——他自認是個正常人,就算是獵殺外來修士那也是正兒八經刀槍劍海的上,殺人不過頭點地,不興這麼用酷刑的。




他悄悄看秋意泊,卻見秋意泊神態溫和,似是根本沒見到這些殘忍景象一樣。




秋意泊其實想的是:很好,這裡沒有自己人,要麼不認識,要麼乾脆就是仇家對頭,木琴真君真好,給他省了多少事兒。




他在心中的小本本上又劃去了幾人的名字。




如果將面前這些人都算進去,泊意秋給他的獵殺名單他已經完成五分之一了。




秋意泊注意到雨花臺使用的是非常樸素的青石地磚,而非晗光宮中常見的墨玉地磚。




木琴真君帶著他們走了許久,一直到了雨花臺的深處,他突然停下了腳步,宸光真君心中一緊,連忙道:“真君,晚輩還有要務在身,晚輩就先告辭了。”




木琴真君瞥了他一眼:“不必麻煩了……你退出十丈便是。”




宸光真君心想要完,又喜滋滋等著看秋意泊的好戲,卻見木琴真君手中一動,地生蔓枝,翠綠的藤蔓如同上好的碧玉,其中又小心翼翼護著什麼,待藤蔓長到了極致便綻放了開來,露出其中護著的木匣。木琴真君隨即就把木匣隨意塞進了秋意泊懷裡:“帶回去給你師傅。”




他猶豫了一瞬,伸手將這碧玉藤蔓連根拔起,也一併扔給了秋意泊:“既然你已經拜入景嶽門下,喚我一聲師叔,不能叫你白做了禮數,一併拿去吧!”




秋意泊捧著木匣道:“師叔,師傅只是讓我來拜會您,真不是來拿什麼……”




“哼!他是什麼人我難道還不知道?”木琴真君語氣譏誚,轉而又拍了拍秋意泊的肩膀:“他臨老了居然還能收你這麼個徒弟,怕是氣運也該用完了!改日他死,這就當是賀他的喪了!”




秋意泊苦笑道:“師叔……”




“你只管跟他這麼說!”木琴真君冷冷地說:“他若不服,上門便是!”




“我脾性冷淡,不愛見人,你以後若是無事也不必上門!”木琴真君道:“好了,你出去吧!”




秋意泊恭敬地應了一聲,轉身欲走,腳步卻還有些遲疑,木琴真君又問道:“何事?”




秋意泊有些猶豫地看了看禁制中幾人:“師叔,師傅命我試一試新的法寶……”




“要幾個人?”木琴真君道:“這等小事,你自取便是!”




說罷,方才秋意泊目光所觸及的那幾人便都被禁制扔了出來:“帶走再試,別髒了我的地!晦氣!”




“是,多謝師叔!”秋意泊感激萬分得又向木琴真君行禮,木琴真君看也不看一眼便消失了去,秋意泊這才命鬼蛟索將幾人鎖了起來,連成了一串往外帶——木琴真君真貼心,扔出來的時候還順手封了他們的修為。




宸光真君跟著出來的時候滿頭都是問號,他在哪裡?他在幹什麼?他剛剛見到的真的是和景嶽道君不共戴天的木琴真君嗎?




為什麼秋長生輕輕鬆鬆地行了個禮就抱著一堆東西順順利利就出來了?那木匣子裡是什麼他不知道,但那碧玉藤蔓他認得啊!這可是木琴真君的本體啊!




木琴真君本體乃是悲問天木,乃是一種無上極品天材地寶,此世唯有他一株,本體所生的藤蔓更是集日月精粹所在,一共就只有七根,可知他為何道號木琴?就因為這藤蔓筆直生長於其本體,風過可聞琴音,便自號‘木琴’!




當然這麼要緊的玩意兒應該還能再長,但這麼要緊的東西說送就送了?!木琴真君您不是因為景嶽道君貪圖您這幾根琴絃才和他不共戴天的嗎?今天就這麼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