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第 215 章

    忙完了新帝登基,整座朱明國又恢復了正常秩序,瀾帝年幼,內閣輔佐朝政,再加上今年是難得的風調雨順,倒也顯得有幾分太平盛世的模樣————澤帝留下了一個非常完備的內閣,四位閣老只要不出什麼意外,再在崗位上安穩堅持個十年八載的不成問題。

    關於這一點, 秋意泊暗中是有些欽佩的, 本以為是要亂一陣的, 畢竟那麼多成年親王在側, 偏偏澤帝當著內閣的面說了三年內不許藩王入京,先帝口諭,內閣俱在,誰若是敢來,從大義的角度上就站不住,除非此人是真的不肖想皇位。

    秋瀾和閒來無事,與秋意泊對坐閒酌幾杯,秋意泊回來時釀下的楓露白到了可以開封的時候,便被秋意泊叫人起了兩大缸出來,兩人又聊起了之前的事情。

    “瀾和叔,那一晚上來燒研院的是先帝的人嗎?”秋意泊一開始以為是太子的人,想了想又覺得不是。

    秋瀾和微微搖頭“是皇后的人,研院在一天,你便是廢太子心頭大患。”

    “嗯……”秋意泊低頭喝了一口酒,關於澤帝的事情他有些不大想問,自澤帝去後,秋瀾和雖得到了他想要的,可秋意泊總覺得也沒見他多麼高興。秋瀾和嚐了嚐新開的楓露白∶“這酒是不錯,多餘些給我。”

    “就在我院子裡,您想喝叫人去挖就得了。”秋意泊笑道“就是小心些,別把地窖給挖塌了……要是能等,再等個十年,等酒乾了,只剩下頭一層酒膏,再用新酒調了,那才叫好喝。”

    秋瀾和笑道“那我怕是等不到了。”

    秋意泊奇怪地道“您如今才六十不到,再等十年不過七十,怕什麼等不到”

    秋瀾和笑而不語。

    秋意泊託著腮,看著秋瀾和的模樣,忽然惡從心頭起∶“叔,走,我們出門———我們去找個最好的南風館,給您叫十個八個美男子,燕瘦環肥,瀟灑快活一晚如何?”

    秋瀾和聞言就把自己給嗆到了,他笑罵道“跟誰學的這個你也不怕老祖知道了打斷你的狗腿。”

    “我都三十好幾的人了,不至於。”

    秋瀾和當真還認真的答了秋意泊“縱情酒色不利於修身養性,況且看美人,看看你也便罷了。”

    秋意泊聽罷忍不住大笑,拾起酒壺就給秋瀾和斟酒,捏著嗓子道“多謝秋相公賞識,奴家給相公斟酒……”

    緊接著他的手背就被秋瀾和拍了一下,秋瀾和莞爾∶“叫人看見像什麼樣子,坐好。”

    秋意泊眉目流轉,還是給秋瀾和斟滿了一杯酒,他與秋瀾和共飲此杯,轉而又想添酒,秋瀾和卻將自己的酒杯倒扣在了桌上“我不必了。”

    秋意泊不以為意,給自己斟滿了。

    秋瀾和仔細打量著他,半晌才道∶“阿泊,你年歲也大了,我知道你青春永駐,但叫旁人看了難免要起疑心。”

    二十歲和三十歲長相差別不大還能說是正常,三十歲和四十歲差別不大也能說是保養有方,但二十歲和四十歲相差不大那就有些古怪了。

    秋意泊一想也是,他打了個響指,面容便更向沉穩的方向靠近了,“瀾和叔放心,我慢慢調整便是了。”

    其實也不用特意去調,叫外貌隨著年齡長就是了。

    秋瀾和看了一會兒,總覺得哪裡眼熟,看了許久才意識到秋意泊眉眼之間那一抹神韻與他極像。他微微一笑,將酒杯翻起“再喝最後一杯吧。”

    秋意泊替他斟了酒,轉而道“還有兩個月,船隊就要回來了,信倒是提前傳回來了,說是尋到了一種叫做玉米的食物,產糧極高,香甜可口,待到了叫研院養活幾年看看量。"

    “可惜了,研院栽培的紅薯叫一把火全烤熟了,一點種都沒留下,這一批倒是甜糯可口,下一波至少還得等兩年了。”這年頭,要篩選良種只能用土辦法,一批種下去,選裡頭出產量最多和甜度達到標準的再次栽種,亦或者嘗試嫁接,一批批實驗下去,直到穩定到某個階段,大量栽培養出大批穩定的新種子,秋意泊已經著人去海南和北疆開闢新的研究基地了,有了天氣因素在,一年可以多種幾批。

    秋瀾和仔細聽著,待末了才道∶“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麼知道海外會有這些東西的?”

    秋意泊本來想隨口說個聽朋友說的,話到嘴邊,卻又懶得再編“碰碰運氣罷了,您想,海外亦有國家,他們那兒可能如我們一般有高山有大河有農田,他們栽種的是什麼呢?他們總要吃飯的吧?連我朝北邊和南邊種的都不大一樣,他們與我們相隔數萬裡,肯定會有不同的作物。我便著人去問一問,買些回來試試看,萬一就成了呢?大家總是一樣的地,我們的地還肥沃,沒道理種不出來。”

    秋意泊搖頭"這功勞我就不居了,您留著吧。"

    “我留著作甚”

    "青史留名難道不好?"秋意泊眨了眨眼睛道∶"您看啊,您拿著這幾個功績,您就是剎君,後世都得把您立個神像供著,我不一樣,萬一您侄子不一小心就活到了那會兒呢?成天有人當我死了給我上香那可多晦氣啊”

    秋瀾和輕笑出聲“那便這樣吧……小皇帝還缺個帝師,你去吧。”

    “啊?”秋意泊一口回絕道∶“不行不行,我一個人都煩,還叫我教學生?還是皇帝呢,打不得罵不得,萬一真氣死了我那多划不來”

    “不叫你教,擔個名頭,十天半月入宮看一看便是了。”秋瀾和意有所指地道。

    只是虛名的話秋意泊也就應了下來。

    翌日朝上,內閣舉薦以秋意泊為首三人為帝師,無人反對。

    說起來,秋意泊上一回見瀾帝還是六七年前,他剛到燕京,就救了被拐進南風館的瀾帝,如今知道此事的恐怕也沒有幾人了。如今瀾帝十歲,長得自然唇紅齒白,畢竟父母相貌都不錯,屬於正常水平。因為不受寵而逃過了先皇后毒手的他氣質有些孱弱,看著怯生生的,似乎看什麼都怕。

    他與秋意泊是有本質差別的,雖說都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秋意泊自小便是千嬌萬寵,應有盡有,長輩寬嚴並濟,瀾帝則是在深宮中掙扎求生,稍有些面子的宮人都能給他臉色瞧,他小時候逃出宮叫澤帝遇上可謂是他一生的轉機,澤帝帶他回宮後並未如何關注他,而是直接嚴懲宮中不良風氣,保證了所有皇子公主不被剋扣吃穿用度,至此瀾帝才算是過上了一個皇子應有的生活。

    但他仍舊是怯弱的,因為哪怕有了澤帝出手,仍舊會有很多能讓他吃飽喝足但又讓他過得不好的法子,他仍舊需要討好服侍他的宮人,討好能見到的所有兄弟姐妹以及妃嬪,至少不叫他們厭惡,才能過得稍好一些。

    瀾帝再見到秋意泊的時候是一個下午, 春光正好, 在嬤嬤太妃口中那個權臣衣帶當風而來, 目光淡淡地與他相觸,隨即這個俊美風流的青年微微俯首向他行禮,瀾帝突然記起了什麼,低聲道∶“小秋大人,是不是……小時候救過我的……哥哥……”

    秋意泊微微一笑“陛下還記得”

    同僚都是五六十的老大人了,聞言好奇地看向他,秋意泊大大方方地道“陛下年幼時出宮遊玩,遇著了歹人,那時我方來燕京,態也為那歹人為難,因緣巧合之下便搭了一把手。”

    “原來如此。”同僚們紛紛笑道。

    ……

    十年後,研院獻上了穩定的畝產高甜度也高的玉米以及紅薯種子,秋瀾和居首功,翌年,秋意泊獻上耐寒耐旱的牧草良種,北胡歸順,恰好錢閣老致仕,秋意泊入內閣,成了第二位姓秋的宰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