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子從周 作品

第七百零二章 成詩


  “歌詞其實類似詩歌,而詩歌的創作手法,最重要的,就是要營造出一種句法上的‘陌生感’。”

  “比如著名的《春江花月夜》‘空裡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按照你們這樣的理解方法,那上句的主語該是流霜?下句主語該是白沙?”

  “難道不是?”衛非問道。

  “當然不是啊!”周至笑道:“上下兩句的主語,其實都是一個……”

  說完朝天上的月亮一指:“月光!”

  “因此這兩句詩的正確理解,應該是空中只覺有流霜飛動,卻感覺不到月光在飛動;汀上只有白沙可見,而真正作為光源的月光,卻在視覺上感知不到。”

  “對比上句的‘月照花林皆是霰’,和下句的‘江天一色無纖塵’,就可以知道詩人為何要這樣寫了:如果我們是在日光下進入花林,如果能夠發現空氣中有細小塵埃……”

  “丁達爾現象!”理科狗的衛非張口就來:“那我們看到的是一道道光柱,這是日光和月光的最大差異!”

  “就是這樣!”周至笑道:“所以張若虛孤篇壓全唐是有道理的,正確理解這兩句詩之後,意境和禪機是不是一下就出來了?”

  在座的小夥伴們都讀過《春江花月夜》,但是在賞析上也做不到周至這般深入,現在經周至一點撥,就好像一件塵封的精美文物,被人擦拭清洗乾淨,露出本來面目一般,讓人不由得驚呼其美麗。

  “空裡流光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馮雪珊低吟道:“真的好美啊……”

  “因此這樣不依常規語法的描寫,在詩歌當中是很常見的,落到我們現在討論的歌詞上,‘藍天配朵夕陽在胸膛’,與下句‘繽紛的雲彩是晚霞的衣裳’是相配套的,將天空比喻成了一個精心打扮的姑娘。”

  “東邊還是藍色,一片雲朵反射著夕陽的光,就好像姑娘穿著藍色的上衣,胸口彆著映照著夕陽的胸針。”

  “而西面遍佈晚霞,另一些雲彩染滿霞光,就如同姑娘的繽紛的彩裙。”

  “看似病句,可就算不懂詩理的人,唱的時候也會覺得它非常美。而忽略它的毛病,這恰恰是歌詞精妙之處,因為它的‘病處’,就是啟動我們自行聯想的地方,讓我們自行通過腦補給彌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