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珠葡萄 作品

第70章 第 70 章

    飛機穿越海峽, 緩緩下降。

    出了機艙,眾人的皮膚就像糊上了一層溼熱的膠水。

    三亞和北京的氣候,也太兩個極端了。

    北京的十月, 乾燥且微冷,衣服晾在室內一晚上就能自然風乾。三亞的十月, 依舊在泡在無盡夏裡,充分詮釋了悶熱的熱帶季風氣候。

    沈校長租賃了一輛七座的商務車來接孩子們。

    商務車司機因為常年跑車, 雙臂暴露在陽光裡,被曬出了兩截黢黑的印子。沈校長和夫人上海島四處閒逛的時候, 經常會約他的車,甚至雙方熟稔後,沈校長還給司機取了個諢名:黑筷子——意思是司機開車的手,像兩隻靈活的黑筷子。

    黑筷子送給少年們的見面禮,是一張海南島地圖。

    聽說他們來自遙遠的首都北京,黑筷子特別熱情地說:“我和我家那口子結婚那年,蜜月去了北京旅遊。□□前有立等可取的照相留念,十塊錢一張, 還能送柯達的膠捲底片。聽說我們是新婚, 那天照相的人還特地免費幫我們多照了一張底片。”

    這幾年海南的旅遊資源漸漸被開發出來, 沈校長前兩年剛來三亞的時候,黑筷子還只是一個單打獨鬥走江湖的跑私家車司機。經過兩年的發展,黑筷子底下已經承包了一個七八人的接車團隊,蛻變成了一位小老闆。

    因為這單是沈校長親自打電話給黑筷子的, 黑筷子乾脆就自己親自跑一趟。

    “十一來海南旅遊的人多, 這時候的酒店和飯店都是坐地起價, 你們來海南去海鮮城吃飯一定要當心, 有的海鮮不是明碼標價的。”黑筷子熱心地給孩子們避雷, “最噁心的是你去問價格,比如你問這個海鮮多少一斤,可能問的順嘴直接問多少錢,沒有問具體的重量單位,那可正好踩到老闆的坑裡了。一斤普普通通的海蝦,可能一盤只有半斤不到,就得收你七八十。等你結賬的時候覺得不對勁,明明問了老闆才五十一斤,怎麼那麼三兩隻蝦就得七八十?這是老闆和你們玩套路呢!老闆會說你們又沒問清楚,五十半斤,每份還得收加工費二三十,黑著呢。”

    黑筷子特別看不上這些專宰外地客的黑心飯店老闆,覺得他們這是在給他們海南人抹黑。海南民風淳樸,就是被這些老鼠屎漸漸敗壞口碑的。

    做生意講究的是誠信為本才能持久,沒見過哪個老闆靠坑蒙拐騙的,能把生意做得紅紅火火。

    黑筷子堅信這個真理,這兩年手頭積累下來的回頭客才越來越多。他不像其他的跑車司機,為了眼前的短利,和一些黑心飯店合作,拉皮條似的抽佣金,把一批批懷著好心情來海南旅遊度假的遊客,送去飯店虎口。

    因為人比較實在又擅長和人打交道,黑筷子很快就和沈歲進他們打成了一片。

    沈歲進他們,也一點兒不覺得他是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倒像是一位走南闖北,替他們這群小屁孩兒開路的大哥哥。

    把他們一行送到沈校長的別墅門口,黑筷子下車先去摁了門鈴,又馬上來幫著單星迴他們從後備箱裡卸行李。

    門口的對講機很快傳出了聲音:“沈小姐他們到了嗎,老黑?”

    黑筷子衝著對講機喊話:“到了,芬姐,快推個行李車出來裝行李。”

    芬姐是沈校長在海南請的一位當地保姆,平時負責照顧老兩口日常的起居生活。沈老太太住院去了,吃不慣醫院食堂的飯菜,芬姐就每天在家裡忙活三餐,一日給醫院送三趟飯,坐的都是老黑車隊派來的車。

    芬姐推著一早就跟物業借來的行李推車,出門摁開自動鐵門,喊孩子們快進屋,行李她和老黑收拾就好。

    薛岑看著別墅草坪上邊上碩大的泳池,驚歎說:“沈歲進,你爺爺奶奶品味還挺獨特啊?”

    別墅泳池底部的小馬賽克磚塊,組成的一個卡通人物形象,就是迪士尼的白雪公主。

    沈歲進笑了笑,那是爺爺專門為她造的一個泳池。白雪公主有一個臭名昭著的惡毒後媽,當然,沈校長沒那麼蠢,拿後媽的梗來影射徐慧蘭,而是沈校長童心未泯,用來諷刺老伴兒的。

    白雪公主那麼美麗又可愛,被森林裡的小動物們和七個小矮人團寵。沈校長這是在隱喻冥頑不靈的老伴兒,像童話故事裡的黑毒後媽。就這麼一個親孫女,作為爺爺奶奶疼寵都來不及,她怎麼好意思一直不理孫女啊?

    因為奶奶年輕的時候是老右,被弄瘋過一陣兒,爺爺從那以後就不敢在奶奶面前說重話。爺爺像個老頑童,就變著法兒的暗戳戳地懟奶奶,沈歲進知道的,爺爺可護著她了。

    薛岑跑去泳池邊,認真地觀摩了一下水底的白雪公主圖案,再次發出讚歎:“真有創意啊!以後我家要是有泳池,我也在底部貼一副馬賽克瓷磚畫!”

    沈歲進說:“這泳池好久沒打掃了,水都被曬出了綠藻,綠油油的。一會兒我們休息一下,把泳池打掃出來,晚上還能在這游泳。”

    芬姐聽沈歲進這麼說,不好意思極了,“最近老太太住院,我淨忙活做飯送飯了,一天得醫院往返六趟,泳池就沒來得及打掃清洗。沈小姐你不用親自打掃,我一會兒打個電話給物業,物業的保潔能幫忙打掃的,收費還挺便宜的。”

    沈歲進被驚到了,心想她奶奶可真夠折騰人的,一天往返六趟醫院,那不可就是一天的三餐,都得芬姐做了送去嗎?

    芬姐推著他們五個人的行李上了小坡,單星迴讓芬姐忙去,這種體力活交給他們這些男的就行。

    芬姐笑說:“你們這些小夥子都是吃什麼長大啊?個子個個兒都長得這麼高,跟籃球明星一樣!我們海南人的種兒,好像很少能長到你們北方人這麼高。”芬姐跟著沈校長兩口子做了幾年的保姆,口音都有點兒京腔兒化音了。

    老黑打了車子的火,發動機嗡嗡響起來,降下車窗和芬姐打招呼告辭:“芬姐,我先走了啊,晚上還有一單現在得趕去機場。一會兒五點的晚飯,我派人來接你送去醫院。”

    沈歲進被芬姐領著往主樓走,對她同情的說:“我奶奶這人特別不好相處吧?”

    芬姐也是個老調皮,擺了個鬼臉,吐舌頭衝沈歲進笑了笑,“我好幾個幹保姆的小姐妹都說我這人心寬體胖,別的沒什麼長處,就是脾氣好。除了我第一次做飯,老太太罵我做的難吃,我被羞哭了之外,從那以後我呀,只在這家裡笑。伸手不打笑臉人呢,我一直笑,老太太看著我笑,心情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