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珠葡萄 作品

第54章 第 54 章

    沈歲進不說話,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今晚,她要做全場的勸酒大使。

    不是勸人喝酒,而是勸人別喝酒。

    於是一整晚,沈歲進八面玲瓏,有生之年,她從來沒跟人說過這麼多的話。見著一個在猛灌酒的同學,就見縫插針地上去搭話,轉移話題,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他們手上拿著的酒瓶,悄悄摘走,重新放到茶几上,假裝已經又新開了一瓶酒。

    薛岑一直偷偷盯著她呢,簡直快被她笑死了。

    看著一整晚忙忙碌碌,到處亂竄摘酒瓶的沈歲進,憋笑憋到快瘋了,實在看不下去,把她拉到了洗手間訓話。

    “你傻啊,摘了酒瓶往茶几上放,他們永遠都有喝不完的酒,還得一直往下喝。”

    沈歲進皺皺鼻子抱怨:“他們男的,少喝幾瓶酒會死啊?非得攢著今天,大喝特喝。”

    想起來茶几下面漸漸壯觀的空酒瓶,沈歲進有點兒欲哭無淚。

    薛岑戳了下她的腦袋:“傻姑娘,事兒不是你這麼辦的。你這樣,能把你自己給累死,有這麼明顯,到處攔人喝酒的嗎?那幾個八婆,不知道的,早就在那邊說你到處賣騷,和班上男同學搭話。”

    沈歲進被誤解,但是一點兒不在乎地說:“隨她們說去的,我阻止他們少喝一瓶酒,單……”

    “單什麼?”薛岑抓住話柄,瘋狂夾擊:“你怕單星迴出不起酒錢?也是,咱們班上,那些男的,家裡不是有礦,就是別人上趕著給他們家送礦。不過你這樣做,不太合適噯!你沒看見,單星迴一整晚都不怎麼和你說話嗎?”

    沈歲進楞了一下:“有嗎?”

    回想起來,好像是有點,單星迴今晚只在她身邊坐了一小會兒,就轉到別的地方,和男生們一起喝酒搖骰子了。

    薛岑心疼她到時候吃力不討好,勸她:“你這是關心則亂。你沒看見單星迴全程非常淡然嗎?甚至他自己,也招來侍應生,叫了幾杯冰洋酒。他可不像是那種對酒完全不熟的人,並且我覺得,他應該還稍微懂點酒,也知道那些酒的價格。香港那邊可開放了,到處都有酒吧,他們那的大學生很多還會品酒。”

    言下之意,單星迴的心裡,應該是有譜的。事情並不像沈歲進想象得那麼糟糕。

    或許,單星迴自己就能處理這件事呢?

    沈歲進打開盥洗盆上的水龍頭,冰水滑過指間,冰涼的溫度,讓她的理智找回來了一點。

    薛岑給她打氣:“你今晚是來炫美的,他們男的,歸他們自己操心,咱別操這個心了。開心點嘛。”

    沈歲進關掉水龍頭,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鬱悶地說:“我不是不高興,只是有點心疼……”

    薛岑本來想掐她的臉的,但怕把她的妝給掐花了,改為掐沈歲進手臂上的肉,教訓道:“心疼個球。你替他省,省過來,不一定花到你身上啊!”

    沈歲進白眼:“哦~那你替遊一鳴省個什麼勁兒啊?遊一鳴平常來接你,給你付杯咖啡錢,你還嚷著不讓他買單呢!薛岑,我發現你這人可雙標了啊。”

    這叫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薛岑抻直了脖子辯解:“我們小遊,和單總,能一樣嗎!我們小遊,多單純一人啊!單星迴壞著呢,你瞧你,他才剛回來一星期,就把你整的五迷三道,想著替他省錢了。”

    說到最後,兩個人都快battle起來了。

    她們很多年,沒有為了一件事,爭執成這樣了。

    最後,薛岑服了軟,偏過頭說:“你要知道,我所有的出發點,都是怕你受到傷害。並不是故意一句句刺進你心裡,讓你不好受。當初我也這樣過,我和遊一鳴,家境懸殊,是明擺著的。我和他從剛開始處的時候,就為了這個問題,前前後後一直鬧彆扭。遊一鳴這人夠老實吧?一點滑頭都沒有的。我是摸清了他的脾氣,我才敢這樣毫無保留地對他。甚至他沒想過去留學,都是我一路鼓勵他,該出去看看。我甚至還和我爸開口,讓他資助遊一鳴去留學。歲進,其實我也怕的,就算我很相信遊一鳴,但我這樣孤注一擲,心理承受的壓力,真的很大。萬一我們倆在國外吵了呢,再萬一……分了呢?我怎麼對得起我爸媽……”

    薛岑吸了吸鼻腔裡酸澀,那種低落惶恐的心情,轉瞬即逝,隨即換上一個大大的笑臉,牽起沈歲進的手,說:“不過咱們也不怕,十幾歲的年紀,試幾次錯,也沒什麼啊!”

    沈歲進知道薛岑的性格,一直都是很堅強的。

    這姑娘堅強得,也太讓人心疼了……沈歲進暗暗捏緊拳頭,遊一鳴這小子,要是敢欺負她最好的朋友的話,她一定天涯海角,都不能放過他!

    薛岑恢復了往昔那副無堅不摧的模樣,驕傲地昂起下巴,睥睨著盥洗臺鏡子裡的自己。

    薛堅強,一直都在和遊呆呆,鬥智鬥勇呀!

    這麼多年,哪一局,她輸過了?她的戰績,可是zero戰敗欸!

    沈歲進安慰她:“拜託,幹嘛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樣啊!人家遊一鳴,如果知道你背後有這麼一出大戲,他一定暈死了。人家這麼多年,眼睛只長在你身上,你這麼想,他會傷心噯!”

    兩人在洗手間磨嘰這麼久,都有人出來找她們了。

    聽到洗手間外走廊傳來呼叫聲,沈歲進應了聲:“來了。”

    按照慣例,同學會結束,女同學先走一步,男同學留下來善後。

    薛岑知道沈歲進在等單星迴,於是跟她說:“我先去車裡,你們倆好了出來找我。你就這麼饞吶,單星迴也見鬼了,這麼聽你話,給你跑去到處給你找小店兒,買葡萄乾。”

    “想吃嘛。”沈歲進賣乖地說。

    薛岑走遠了,沈歲進去前臺抓住班長,遞給他一張信用卡,“班長,這是單星迴的卡,他鬧肚子,上廁所得一會兒,讓我先幫他來刷卡。”

    班長沒多想,算好人均攤下來的賬,直接吩咐店員,該刷多少金額。

    沈歲進在邊上默默聽著,八千二,比想象中要少了點,看來今晚自己攔酒,還是有點成效的。

    陸威從洗手間回來,看見女同學都走光了,就剩沈歲進一個人在沙發卡座上坐著,一屁股倒在她身邊,“沈歲進,你今晚惹到單星迴啦?”

    沈歲進:“?”

    陸威指了指對面,單星迴之前坐的位置,說:“我讓他去叫你過來喝杯酒,他都沒搭理我。我尋思著,我今晚也沒惹到他啊,那就是你唄。”

    沈歲進皺皺鼻子:“他神經錯亂,管他呢,給我買葡萄乾兒去了。”

    陸威:“哦。那看來沒生氣啊,生氣的話,不該這麼聽話,還給你跑腿買葡萄乾兒。”

    兩人說著話,單星迴推開酒吧的門進來了。

    繞過在打掃衛生的服務員,單星迴徑直去了酒吧前臺。

    他在和班長說話。

    遠遠看著,單星迴的臉色一點點陰沉下來,沈歲進心裡頓時有點慌張。

    啊……她幫他解了燃眉之急,可他怎麼看起來,一點兒都不高興呢?

    單星迴陰著臉回來,見陸威像八爪魚一樣,扒在沈歲進邊上,踢了他一腳,喊他起來:“你先回去,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