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珠葡萄 作品

第43章 第 43 章

    薛岑:“那是你來事兒了?”

    沈歲進:“沒有。”

    薛岑:“那你彆扭個什麼勁兒……”

    注意到沈歲進雙頰上異樣的桃紅,薛岑覺得自己似乎發現了一個驚天的秘密。不過那個秘密所帶來的新鮮感,沒超過一兩秒鐘,薛岑就習如往常了。

    好像全年級,誰都覺得他倆湊一對,是遲早的事吧?這事有什麼值得驚訝的呢,除非沈歲進和陸威湊一對,那才能讓整個年級爆炸沸騰吧?

    沈歲進逃避一個人的時候,手法真是一點不高超。沈公主從來是光明正大的代名詞,畢竟在這片皇城根兒下的富貴土壤上,還有什麼人是她見不到,還有什麼地方是她不能去的呢?沒有吧!

    只有人避著她走的,沒有她避人的。所以在避人這件事上,沈歲進的技巧真是蹩腳極了。

    單星迴和遊一鳴下了公交車,沈歲進猶猶豫豫的堵在車門前,想著讓他們走的遠一點,自己再跟上去。

    公交司機才不管你心裡有什麼小九九,沈歲進只不過在下車門那站了一小會,就那麼一小會,年初一輪到班兒的司機大叔,已經火氣竄天的嘟著喇叭:“噯我說,後頭的小姑娘,你是下還是不下?咱有點公德心,別耽誤別人啊?!”

    薛岑瞪了司機一眼,急急忙忙把沈歲進拉扯下了車。

    薛岑給沈歲進壯膽的說:“你避他幹什麼?別怕,我之前也這樣避著遊一鳴,你和他多說說話就好了。”

    沈歲進睜大了眼,一副“你在說什麼鬼”的表情,盯著薛岑,不僅腦子是混亂的,就連舌頭都迷糊的打起了結:“他……他誰啊?”

    薛岑氣定神閒的瞟了她一眼,並沒有回覆他,只是臉上寫著偌大的“我懂”兩個字。

    *****

    他們在西郊的蘆花叢裡遊走,溼潤的土地踩上去,鞋底的一半,就塌陷了下去。土地吮飽了汁水,在重量的壓迫之下,被迫一次次吐出貪婪的汁液。

    這兒有一個月牙形的湖,是沈歲進的美術老師,給她透漏的絕佳寫生點。

    沈歲進注意到遠處較高的坡地,架著蜈蚣一樣的火車鐵軌。再遠一點,是發電廠的兩個大肚花瓶形狀的大煙囪,兩個大煙囪突兀的在高坡上拔地而起,然而坐落在巨幅遠郊景色裡,那兩個煙囪似乎又不是那麼不合理了。

    這兒是人間,不是王母娘娘的瑤池,人間就該有人間的樣子。沈歲進覺得,那兩個大煙囪上,還可以坐兩個貪玩的孩子,在冬天裡叛逆又倔強的嚼著冰棍兒。

    她已經構思好了,一會她就把那兩個頑皮的孩子,憑空添到自己的畫上,她要把孩子畫成兩隻黑黢黢的螞蟻似的,以報早上被熊孩子砸了鞭炮之仇。

    天可真藍啊!藍的讓人覺得,地球真不愧是一顆蔚藍的星球,它把天空都霸道的粉刷成自己的專屬色。

    北京入冬以來,鮮少見到這樣澄澈的天空,這讓沈歲進覺得,自己今天挑的寫生日子,簡直英明極了!

    薛岑說:“這蘆花蕩美的,也太他媽想讓人迸發點什麼靈感了!”

    沈歲進立刻進入創作家的角色:“今天我要畫《蘆花與少年們》,沒準兒我這畫將來還能推去畫展上呢!”

    薛岑覺得她說的這句簡直就是廢話。沈公主想辦一個個人畫展,身後得有多少人排起長隊,鞍前馬後地為她策劃布展啊?這不是分分鐘的小事兒嗎。

    單星迴的眼裡沒有浪漫,他把心思全都惦記在湖邊的野生茭白上。段女士愛吃茭白,前兩天還在抱怨這時節菜市場的茭白貴到姥姥家了,大過年的,物價瘋漲,肉貴、蔬菜的價格也跟著飆升。

    一會兒,他要割上一大畦的茭白,回去討段女士的歡心。畢竟早上出門的時候,段女士似乎昨晚沒睡好,精神懨懨,並且不大開心的樣子。

    遊一鳴則已經默默的開始收拾起桶裡的畫筆和顏料。

    “單星迴,你去幫沈歲進擺畫架。”薛岑指點江山的說。

    遊一鳴見是薛岑發號施令,默不作聲的要上前去搶活。

    薛岑暗暗把他攏到自己身邊,低聲罵了句:“呆子,你湊什麼熱鬧?”

    遊一鳴一臉不明所以,平時她不是最愛支使他嗎?

    “遊一鳴,給我去買一袋豆汁兒。”

    “遊一鳴,下課後幫我去食堂佔個座兒。”

    “遊一鳴,你們班是不是有個叫何曉姿的女生啊?你給我帶句話,就說我讓她離你遠點兒。”

    他沒聽清薛岑剛剛叫的是單星迴,其實也不算是沒聽清,而是自動在腦海裡,把那句話的主語替換成了他自己。

    沈歲進在蘆葦叢裡發現了一窩野鴨蛋,驚喜的叫了一聲,叫聲把單星迴招了過來,眼下他覺得野茭白不那麼金貴了,野鴨蛋可是個半葷菜,怎麼也比野茭白值錢吧。

    伸手想去掏鴨蛋,被沈歲進一掌給拍了下去:“幹什麼呢你!”

    “撿鴨蛋啊!”

    “不準撿!”

    “你傻啊,這是鴨蛋!”你不撿,一會來湖邊割野茭白的大媽就撿走了。

    沈歲進叉著腰,覺得他這人簡直太沒愛心了:“鴨蛋還能孵出小鴨呢!鴨媽媽出去覓食,回頭見自己的窩沒了蛋,該多傷心啊?”

    單星迴用那種嘲笑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眼神,鞭撻著沈歲進:“你是真沒養過家畜。鴨子可沒那智商,蠢的很,到處亂下蛋。我爺爺奶奶那會養了七八隻鴨子,蠢的漫山遍野下蛋,鴨子從來不去找,走到哪兒下到哪兒。不過我們那的人,心好,撿著鴨蛋還能辨一辨是誰家的,要是撿著了,保準兒給我們送回來。”

    沈歲進命令道:“那也不準撿!”

    單星迴拿她沒轍兒:“童話故事看多了你,這窩蛋,碰見你這麼個活菩薩,算是它們走運。”單星迴賊心不死的盯著鴨蛋,打算一會試試能不能陽奉陰違,揀兩個揣在口袋裡帶回去。

    沈歲進尚算滿意的點點頭,仍舊目帶警告的盯著單星迴那隻纖細修長的手。

    她第一次注意到,原來他的手,那樣修長乾淨,就連指甲蓋兒,都修剪的平整又不邋遢。

    沈歲進最受不了一個男的留長指甲,班上有好多男生的指甲黑乎乎的,一點兒不注意衛生,有的為了摳鼻屎,還特意只留了小拇指一截兒。這讓她想起了她奶奶那隻藏著許多寶貝的楠木箱籠,裡面就有一套玳瑁義甲。

    好好的男生,指甲非得整的跟封建時期的公公似的。

    到手的鴨蛋眼見著飛了,單星迴就把主意又打回了茭白身上。

    沈歲進見他往湖邊走,衝他的背影喊:“你上哪兒去?我還要你給我當模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