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諾 作品

第77章 第 77 章

    “你睡著了啊?”梁適的聲音在房間響起。

    從梁適這邊的鏡頭看去,許清竹的長髮垂下來,落在她白色的絲質睡衣上,整張臉被昏黃的床頭燈籠罩,讓她整個人都籠上了一層朦朧光影,她的半張臉埋在臂彎間,卷而翹的睫毛微微閃動,卻怎麼也無法從夢魘中醒來,難過又悲傷。

    許清竹的唇豔紅,卻有些幹,奶白色的肌膚乾淨透亮到看不見毛孔,半睜著眼睛像一直慵懶的貓。

    聽到梁適的話以後又嚶嚀了一聲,吸了吸鼻子說:“嗯~”

    怎麼也不願意睜開眼睛,但眼淚又滑過鼻翼,化成晶瑩的淚珠聚在鼻尖,輕輕掉在床單上。

    梁適溫聲問:“是不是做噩夢了?”

    聲音放得很輕,似是羽毛輕輕撓過心尖,帶著無限的包容和寵溺。

    聽到她的聲音,許清竹眉頭皺緊,語氣卻更軟,哪怕

    是一個單音節也拉長了語調,“嗯~。”

    梁適正要說話,卻見鏡頭裡出現了另一個人。

    盛琳琅找了張紙,湊過去輕輕擦掉了許清竹的眼淚,起身給許清竹蓋好被子,然後下了床。

    許清竹感知身邊的動作很明顯,在盛琳琅起身要走的時候她終於掙扎著睜開了眼睛,啞著的聲音喊了聲:“媽。”

    “嗯。”盛琳琅說:“時間還早,你們聊會兒再睡。”

    “你去哪兒?”許清竹一說話就感覺嗓子像被沙子磨礪過的啞。

    盛琳琅輕笑,“你和你老婆聊天撒嬌,我還能在這裡當電燈泡啊?”

    許清竹:“……”

    “我回去找你爸。”盛琳琅說:“同床共枕這麼多年,身邊換個人都不習慣了。”

    許清竹:“……”

    她慵懶地笑了聲,“那您去吧。”

    盛琳琅離開房間後,許清竹拿起床邊的水杯喝了口,喝完以後皺眉,梁適便懂了,“是不是冷水?”

    許清竹點頭:“太涼了。”

    “做什麼噩夢了?”梁適柔聲問:“怎麼哭成這樣?”

    許清竹後知後覺,“我哭了嗎?”

    梁適點頭:“你摸摸你鼻子,現在還溼著呢。”

    許清竹靠在床頭,腦袋往後一仰,再次閉上眼,“是個很悲傷的夢。”

    “不好意思啊。”梁適說:“我吵到你睡覺了。”

    “沒事。”許清竹輕嘆氣,連聲音都綿延著悲傷,“今晚是我睡得早。”

    梁適隔著屏幕都感覺到了她的無力,忍不住問:“是你爸爸媽媽的事嗎?”

    這個稱呼從梁適嘴裡說出來,許清竹一下子就知道是在說誰。

    不是許家的這對父母,而是她的親生父母。

    她腦袋稍稍傾斜,睫毛在下眼瞼打下濃重的光影,睫毛微顫,半閉著眼,輕聲道:“是啊。”

    輕飄飄的兩個字,卻負載著她所有複雜到無法言喻的情感。

    “許清竹。”梁適看著屏幕裡的她,忽地溫聲說:“我去找你吧。”

    許清竹:“嗯?”

    “太晚了。”許清竹說:“開車要半小時。”

    “現在不堵車。”梁適說:“時間還早,二十分鐘就到了。”

    許清竹啞然。

    梁適又道:“是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掛斷視頻電話後,許清竹才看到梁適給她發的消息。

    【這週六搬家,可以嗎?】

    【雖然你不喜歡我問來問去,但我依舊覺得這是兩個人的事情,所以要和你商量。】

    【許老師,你在做什麼?】

    【睡覺了嗎?】

    【還沒到你睡覺的時間啊。】

    【就搬去趙敘寧的那個房子,有點小,但給你住主臥,有個飄窗。】

    【等以後有錢,我就在那個小區買個超大的。】

    【快有錢了。】

    【……】

    平常話不多的梁適今天的話格外多,大抵是察覺到了她情緒不太對勁,所以不停地發消息。

    隔幾分鐘就是一條,但她那會兒在和盛琳琅聊天,聊完就睡覺,所以根本沒注

    意到。

    現在看著,梁適的消息刷了屏。

    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全感。

    //

    梁適開車到許家門口的時候,忽地意識到……衝動了。

    她要說的其實只有週六搬家的事情,那也不過是個拙劣的藉口。

    真實原因是看到許清竹隔著屏幕傳遞出來的悲傷,以及她悲傷表情下帶出來的易碎感,她很想來陪著。

    帶著不安的壞情緒過夜,會讓人很難過。

    她曾親身體會過,所以想要陪許清竹度過這個悲傷又難熬的夜晚。

    一時衝動就找了個拙劣的藉口來了。

    但車子停下來的時候,她輕呼出一口氣。

    以什麼身份來的呢?

    以什麼立場來的呢?

    而且來了以後要住哪裡?

    梁適輕閉上眼,思考片刻後還是下了車。

    心道:先去看看,不行就開車回去。

    梁適剛下車就看到了在家門口站著的人。

    許清竹穿一件淺色的開衫,裡頭是純白色的棉質t恤和一條寬鬆的灰色褲子,腳上穿著棉拖鞋,頭髮隨風飛舞,那張巴掌大的小臉在微弱光線照耀下,明亮又純淨。

    她抱臂站在門口,東張西望,很快看到了梁適,朝她微笑,又輕輕地揮了揮手。

    梁適站在那兒,忽地心安。

    她走過去低聲問:“怎麼出來等了?”

    許清竹在外頭待的時間久了,鼻子凍得通紅,聲音也被凍得軟乎乎的,那清冷聲線要被風全吹散掉,只剩下柔軟,卻朝她張開雙臂,“梁老師,抱一下吧。”

    梁適一怔,許清竹已經上前一步,腦袋埋在她脖頸間,呼吸吐露在她脖頸和髮梢,雙臂在她腰上收緊。

    兩人的身體猝不及防地貼近,梁適愣神片刻,這才伸手在她的後背輕輕拍了下,低聲哄道:“我來了。”

    //

    短暫地抱過之後,許清竹鬆開她,這才回答她的問題:“家裡阿姨都休息了,沒人開門你進不來。”

    “等了多久?”梁適跟著她一起進門。

    許清竹敷衍地回答:“沒多久。”

    梁適一靠近她,就感受到了涼意,趁她不注意,手放在她脖頸間,冷得梁適打了個寒顫。

    而這突如其來的靠近讓許清竹下意識後退,整個人瑟縮了一下,她瞟了眼梁適,“梁老師,你怎麼還偷襲?”

    她的語氣已恢復到往常的模樣,一點兒都沒有在視頻中看到的脆弱感。

    梁適低聲說:“怎麼這麼涼?”

    “外邊天氣冷啊。”許清竹說:“站一會兒就冷了。”

    梁適說:“那你就應該等我來了再下樓,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騙人。”許清竹輕笑一聲,“我要是不在外邊等你,你現在應該在開車回去的路上了。”

    梁適:“……”

    她眸中閃過一絲不堅定,卻又很快道:“怎麼可能?”

    許清竹笑而不語。

    梁適:“……”

    許清竹把她帶回自己的房間,然後靠在床頭,整個人縮進被子裡,這才問道:“你要和我說什麼?”

    梁

    適起身問她:“有熱水嗎?”

    許清竹說:“在樓下廚房,和家裡差不多。”

    “那你等會兒。”梁適說完之後拿著她的杯子出門,杯子裡是剩下的半杯冷水。

    許清竹望著她的背影出神。

    隔了沒多久,梁適回來,受傷的托盤裡放著一杯水,一杯牛奶。

    梁適把熱牛奶遞給許清竹,一本正經地說:“知道自己為什麼做噩夢麼?”

    許清竹:“嗯?”

    “沒有喝牛奶。”梁適說。

    許清竹:“……哦。”

    梁適手中抱著熱水,整個身體都暖和過來,她坐在床邊,也沒什麼話好說。

    頗有點尷尬。

    隔了會兒,許清竹的腳背隔著被子輕輕踹她一下,“你要說什麼事?”

    梁適微頓,“就是問你搬家的事。”

    許清竹聞言逗她,“趙敘寧不是都告訴你了嗎?不該問的別問。”

    “那這就是該問的。”梁適說:“以後是你要住的地方,你到時候住進去不舒服怎麼辦?”

    許清竹將散落下來的頭髮撩到耳後,“不舒服就忍著唄,還能怎麼樣?”

    梁適看著她,輕輕抿唇,“你是不是就沒打算住很久?”

    許清竹挑眉:“啊?”

    “算了。”梁適自知失言,“你快點喝,喝完休息,明天還要上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