蝦米不會遊 作品

第四百四十六章:過去現在未來

凌汐池愣了愣,看向了身旁的蕭惜惟,蕭惜惟和月弄寒的眼中也不約而同地帶上了詫異,他們並非不明白這五個老頭子又在鬧哪一齣,而是沒想到他們會在這個時候提出來。

雪原五豹也沉默了下來,眼中都帶著感慨,氣氛突然間有些蕭索。

凌汐池知道,這是雪原五豹第二次在向他們表態了,經過一場蹴鞠比賽,他們或許已看清了如今這天下的風起雲湧,也決定不再涉身其中,待到攻破瀧日國後,他們便真的會如他們所說,直接歸隱江湖,再不問紅塵俗世。

如今的天下大勢已不是單憑個人之力能夠阻止甚至改變的,冥冥中似乎永遠帶著一種人力無法左右的規律和秩序。

這種規律便是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日後,即便雲隱國與寒月國為敵,他們也不會再出手偏袒任何一方。

或許也只有及時抽身,才是能保全他們不被捲入這場時代洪流中的唯一方法,試問,人生一輩子,誰不想善始善終,誰又不想仁義兩全,而蕭惜惟和月弄寒這兩個他們最喜歡的後輩,無論他們選擇去幫誰維護誰,都註定要違揹他們的本心。

凌汐池突然很羨慕他們,這幾個老頭子瀟灑不羈了一輩子,同時也為他們感到慶幸,他們還有選擇的機會。

這杯酒,確實日後再難共飲了。

便聽雪原五豹又道:“葉丫頭,知道你如今身體不好,不能飲酒,不過你可願破例再與我們共飲一杯?”

凌汐池點了點頭,見蕭惜惟也沒有阻止,扭頭看向了在她身後侍奉著的非煙,非煙會意,連忙替她倒了一杯酒送到了她面前,凌汐池伸手接過,敬向了雪原五豹,“五位前輩,請。”

大豹看了看她的杯中酒,突然嘆息了一聲:“願做人間逍遙客,從此江湖無故人。”

“五位前輩此言差矣,故人在心中,”凌汐池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說道:“與天地四海同在。”

雪原五豹哈哈笑了起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還是葉丫頭看事情通透豁達,我們活了一大把年紀,倒是不如你,你說得對,只要心中有故友,情意又何須在酒中尋。”

說罷,他們又滿上了杯中的酒,看向了蕭惜惟和月弄寒,說道:“你們兩個臭小子也同我們喝一杯吧。”

“請!”

蕭惜惟和月弄寒同時舉起了酒杯,遞向了他們。

幾人共飲了一杯,蕭惜惟這才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懶洋洋地看了他們一眼,說道:“你們這話倒也不用說得那麼早,以後還能不能一起喝酒我不知道,但有一杯酒你們是非喝不可的。”

雪原五豹忙問:“什麼酒?”

蕭惜惟執起了凌汐池的手,說道:“自然是我與汐兒的喜酒,你們別的酒不喝,難道這杯酒也不喝?”

雪原五豹這才又哈哈笑了起來,異口同聲道:“說得對,這杯酒我們自然是要喝的,到時候我們還要為葉丫頭送上一份大禮。”

凌汐池埋頭淺淺一笑,蕭惜惟的手一揮,接到他的指令後,堂中助興的樂師開始奏樂,舞姬們也已經開始翩翩起舞,雪原五豹這才坐到了縹無的身旁,一邊說著恭喜,一邊與他和風聆對飲起來。

蕭惜惟扶著凌汐池坐下,月弄寒也坐了回去,開始欣賞堂下的歌舞表演。

晚宴結束後,待送走了月弄寒等人,蕭惜惟見夜色尚早,便將凌汐池帶到了花園中,今夜月色十分不錯,天氣也越發暖和,帶著餘熱的晚風陣陣吹過,讓人十分舒服。

經過在暖池山莊的幾日祛除寒毒後,凌汐池的身子也好了許多,夜晚也不再那麼畏寒了,便跟著他到花園裡欣賞起夜景來。

風過,花影搖曳,陣陣花香撲鼻而來。

兩人手牽著手走了一會兒,路過竹林時,蕭惜惟突然停了下來,說道:“汐兒,就在這裡吧。”

凌汐池知道他是讓她在這裡為他演示探野尋影的掌法,便停了下來,認真地回憶著哥哥小時候教她和姐姐打這套掌法時的場景,老老實實地將探野尋影使了出來。

隨著一招一式的掌法使出,葉孤野的話頓時響在了她的耳旁,“阿尋,小影,這是哥哥近來悟出的掌法,哥哥現在打給你們看,你們可要看清楚了。”

凌汐池一邊打著掌法,一邊將此掌法的精要念了出來,“草媚芳郊,蒲緣幽涘。山寒石出,樹影千欞。愛落景之開紅,值山嵐之送晚。宿霧斂而猶舒,柔雲斷而還續。危峰障日,亂壑奔江。空水際天,斷山銜月。雪殘青岸,煙帶遙岑。日落川長,雲平野闊。波間數點,遠黛浮空。”

這套掌法並不似一般掌法那般剛猛銳利,反而縹緲靈動,變幻莫測,實處就法,虛處藏神,潛氣內轉,運轉不息,在靜穆中求飛動,飛動中求頓挫,從常態中超然逸出,一會兒如煙雲風暴,浩浩湯湯,一會又如無邊絲雨,自在無形。

再加上凌汐池如今又沒有了功力,這套掌法使出來更顯得如輕煙一般無力,又如輕煙一般縹緲,帶著一種折花拂柳般的嫋娜和柔美,隨著她輕盈的身姿,像是在夜色中翩然而舞一般。

蕭惜惟立在旁邊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待到凌汐池將這套探野尋影全部使完了之後,他已差不多完全會了,然後,他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帶著她打起這套掌法來。

原本縹緲變幻的掌法經他使出來立即變得威力十足,掌力所過之處,無數花葉飛起,漸漸在他們周圍連成了一團雲霧,層層疊疊地遮住了碧藍色的蒼穹,隨著他的一招一式,圍繞著他們不時幻化出無數美輪美奐的場景。

凌汐池呆住了,突然又想到了她剛到藏楓山莊的那一天,那時,也如現在這般,楓葉漫天飛舞著,絢麗浩渺得如同煙霞仙家。

待到最後一招掌法使出之後,蕭惜惟突然伸手捧住了她的臉,埋下頭吻住了她。

凌汐池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他灼熱滾燙的呼吸攪得有些頭昏腦漲,她剛剛試圖反抗了一下,便被他打橫抱了起來,待到她反應過來時,他們已經到了一間房間裡。

這間房間很大很空曠,並不是他們的臥房,裡面也沒有點燈,許是平時沒有什麼人來的緣故,屋子裡有些許冷清。

剛關上門,凌汐池便被他迫不及待地按在了門沿上,身上的衣衫在他的指尖一件件脫落,當她的身上只剩下一件薄薄的裡衣時,她的眼睛也終於適應了房中的光線。

她下意識地四下掃了一眼,整個人便呆住了,這裡好像是間畫室,屋子裡掛滿了畫像,一幅緊挨著一幅,幾乎所有的畫像上都畫著同一個人。

而那個人,就是她。

畫像上的她千姿百態,栩栩若生,靈動得像是要從畫裡邊走出來,因為之前見過蕭惜惟的畫,所以她知道,這些畫都是他畫的。

無數垂掛著的畫像被透窗而入的風吹得晃來晃去,這時,蕭惜惟將她抱起來放在了一張畫桌上,身上的衣衫也被褪得差不多了。

凌汐池躺在畫桌上,雪白的肌膚與四周的黑暗形成鮮明的對比,她的視線掃過那一幅幅畫,莫名有種羞恥感,就好像無數個她正在眼睜睜地看著他欺負她,這讓她內心十分抗拒,臉都燒了起來。

她弱弱地推了他兩下,哀求道:“不要,惜惟,不要在這裡好嗎?”

蕭惜惟並不理會她的哀求,起初,他還顧念著她如今身子弱,動作十分克制,可這時,凌汐池猛然看見了其中一副畫像,整個身子驟然一緊,下意識地驚叫出了聲。

畫像上的也是她,只是與其他的她不一樣的是,畫像上的她只有十五六歲的模樣,身上穿著一件潔白的連衣裙,一頭烏髮垂在身後,頭上還戴著一個髮箍,臉上笑意盈盈,眼神更是純粹如水晶,看起來是那樣天真純潔,不諳世事。

她只覺得腦子裡嗡的一聲,怎麼會是這樣一幅畫?

他如何能畫出來這樣的她?

若是沒記錯的話,這個裝扮,是她在另一個世界裡遇上那個與他長得十分相像的黑衣男子時所穿的,他為什麼會知道她這個樣子?

難道,那個黑衣男子真的是他,難道,這五年的時間裡,他已經去過了她長大的那個世界。

那他,是否已經看到了她的過去?

她愣愣地看著,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了出來。

蕭惜惟像是感覺到了什麼,扭頭看了一下,見她的視線直勾勾地落在那幅畫上,像是低笑了一聲,動作頓時變得洶湧起來,帶著某種告誡的意味。

他將頭埋在了她的頸窩裡,在她耳旁輕聲道:“我看見了。”

凌汐池一怔,眼帶淚花地看著他。

蕭惜惟繼續道:“那日你快要被那道天門帶走的時候,我看到了一些奇怪的東西,也看到了那樣的你,雖然很模糊,可我知道那是你,那裡,便是你長大的地方對嗎?”

凌汐池咬著唇不說話,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蕭惜惟繼續道:“這些年,那個場景在我腦海中越來越清晰,我彷彿回到了你的過去,看到了還未長大的你,那時的你是那樣的開心,那樣的純潔無瑕,我以為,回到那樣的一個世界,你不會再捨得回來,我也不知道該怎樣才能去那裡將你找回來,想著想著,人就發瘋了。”

“然後,我便會常常看到一個連自己都不認識的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又該到哪裡去,好像一直沿著時間的長河在尋找著什麼,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就是我的來世,我經歷了無數個輪迴,便是為了找到你。”

“那種感覺很可怕,很孤獨,就好像世間萬物都變成了一片虛無,就剩我一個人清晰而又混沌的活著,我能看到很多人很多事物,可我沒有辦法觸碰到他們,汐兒,有的時候,我真的很害怕。”

說到這裡,他一把用力地摟住了她,像是要將她整個人都揉進他的身體中。

凌汐池很明白他這種感覺,也明白他如今的患得患失,對於命運的安排,他們確實無法左右,她也不想再試圖著去掙扎,只想好好活在當下。

她伸手捧著他的臉,在他耳邊輕聲道:“別怕,我永遠都在你的身邊。”

蕭惜惟輕笑了一聲,笑中仿若帶著一絲哭腔,動作越發用力了。

凌汐池像是被浪潮一浪一浪地拋了起來,她咬著唇,將手攀在了他的肩膀上,嘶啞著嗓子道:“惜惟,你知道輪迴之花是一朵什麼花嗎?它其實是一朵用愛凝結成的花,這個世界只有愛才是永生的,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愛,只有穿越了過去現在和未來還能不變的愛,才是真正的輪迴之花。”

“過去現在和未來?”蕭惜惟頓了一頓,說道:“我的過去是你,現在是你,未來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