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關公子 作品

第十章 花好月圓

    能有今天的看透世事,離不開師尊的暗中指引,那個把她強行拉入凡間的色胚相公,自然也功不可沒。

    還記得在臨淵城初見,她坐在石亭裡,懷裡抱著白貓,神態猶如深閨貴婦,暗暗懷著嫉妒,觀察著那個師尊新看中的年輕劍俠。

    劍俠很英俊,談吐也沉穩中不失風趣,看起來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謙謙君子。

    她當時覺得這樣的人太普通了,除開容貌俊朗、會點劍術,其他品質都是爛大街,過目既忘,想不通師尊為什麼會選這樣一個人,作為接班人的候選人。

    她抱著疑惑和不平衡,偷偷跟著,觀察這個年輕劍俠的點點滴滴,想找到這個年輕劍俠的缺點,讓師尊看看,年輕劍俠根本就比不上她。

    後來缺點找到了,這個年輕劍俠,問題大得很,看起來不食人間煙火,實則是個百無禁忌的大色胚,心無長生大道,更無蒼生正邪,只在乎女人胸前那兩大團兒。

    這樣的人,根本就當不了師尊的接班人,更沒法扛起九宗的重任,她找到這些缺點,應該很高興的和師尊打小報告才是。

    但可惜的是,她在找到這些缺點的過程中,早已不知不覺淪陷在了其中。

    那個年輕劍俠,所做一切都是為了身邊人。外人看來,這些是缺點,是沉迷女色、胸無大志;而作為身邊人,能感受到卻是萬般寵愛集與一身,是無與倫比的安全感和被溺愛的美好。

    她至今記得,那天月圓夜,她和左凌泉坐在宮殿的屋脊上,中間擺著小案,一起喝著小酒,彼此都是微醺。

    她在笑,笑的很好看。

    左凌泉愣愣望著她,一直坦然自若的目光,出現了一絲躲閃。

    她那時就知道,這個混小子,看上她了。

    她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何沒點破,可能當時的自己,心底也出現了一抹難以描述的悸動吧。

    情絲便是如此,起頭時不掐掉,種子種在了心裡,便斬不斷了,她是如此,師尊也是如此。

    以前讓姜怡在宮裡幫忙,她跟著出門遊歷,其實沒抱著不當人偷家的念頭,只認為自己是正常出差。

    但她能跟著一起出門,心底的潛意識裡,就已經是期望出門後發生點什麼,把這段緣繼續下去,看能不能開花結果了。

    而後第一次到了左家,是她徹底沉淪的最開始。

    她父母離世的很早,師尊是個好師尊,但和梅近水不一樣,不像個慈愛的孃親,更像是愛但不會說出口的嚴父,她自幼性格孤僻,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家的溫暖。

    住在左家養傷的那些日子裡,左夫人每天早上都端著一碗雞湯過來,噓寒問暖,眼中的喜歡和寵溺,直擊她心底的最深處。

    心中所想,也是從那時起,從想當九宗繼承人,徹底變成了想當左家的好兒媳婦。

    左夫人給的鐲子,是她最珍重的東西,時時刻刻戴在手上,沒事就顯擺,抱的便是‘婆婆更喜歡我’的小媳婦心態。

    上官靈燁抬起手來,摸了摸手腕上的翡翠鐲子,簌簌江風吹拂著華美長裙,金紅夕陽灑在了明豔動人的側臉上,澄澈雙眸較之初見時的孤高與淡漠,多了濃濃的人間煙火氣,看起來便像是憑欄望月思念情郎的小女人。

    “喵~……”

    白貓抬起腦袋,下巴放在靈燁的手腕上,望向天邊的半輪紅日。

    上官靈燁摸了摸白貓的腦袋,也看向了遠方的斜陽,正神遊萬里之際,眼前忽然一黑,被一雙手捂住了雙眸。

    “猜猜我是誰?”

    上官靈燁回過神來,有些無語:

    “有意思嗎?”

    左凌泉滿眼笑意,鬆開捂住靈燁眼睛的手,等她回頭打量時,就在紅豔如火的唇瓣上親了口:

    “姜怡她們都在棲凰谷參觀,寶兒大人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發呆?”

    上官靈燁抬手把白貓丟出了飛簷,帶起兩聲“喵喵?”,背靠團團雕像,望向左凌泉:

    “當徒弟的要孝順,師尊都爬不起來了,我自然要在跟前陪床。”

    ?

    左凌泉略微感知,發現玉堂就躺在下面的閨房睡覺,也不知是不是被拾掇的還沒緩過來,都不管靈燁以下犯上的調侃,翻了個身裝作沒聽見。

    左凌泉也不敢跟著調侃堂堂大人,在旁邊坐了下來,握住靈燁的手:

    “這幾天陪著玉堂回了老家一趟,等趕回來都到大丹了,都沒來得及陪你走走,要不要出去逛逛散散心?”

    上官靈燁眨了眨眼睛:“去哪兒逛?”

    “隨便逛唄。”

    左凌泉神秘兮兮的勾起嘴角,然後就拉著靈燁站起身來,抬手在面前的虛空輕輕一劃,空間便左右分開,露出了一道‘門’。

    上官靈燁瞧見門後,是一片廣袤天地,略顯訝異:

    “裡面什麼地方?”

    左凌泉微微附身,直接摟著靈燁的臀兒,把她背在了背上,猶如跨入時光長河的仙界至聖,跨入空間裂口,緩步行走於虛空之間,看著腳下山河變幻:

    “仔細想想這是哪兒。”

    上官靈燁距離忘機還有一步之遙,體驗這種仙帝周遊萬界的神通,還有點不好適應,緊緊摟著左凌泉的脖子,免得墜入無盡虛空,低頭仔細觀摩下方萬物復甦的大地。

    等著走了一截,慢慢看到了一個海邊的小鎮,鎮子房舍千間,有很多俗世的依仗隊停在外面,遠處的海上還有個月牙形的小島,有很多人聚在哪裡,看起來在舉行什麼祭祀活動。

    上官靈燁仔細辨認似曾相識的面孔,略顯意外:

    “這是我們第一次遺落的那方天地?那個姓姜的,真把亂世平了?”

    左凌泉微笑道:“有寶兒大人留下來的兵書、治國之策,想要平定一方亂世還不簡單。”

    上官靈燁回想了下:“這地方不是沒靈氣的嗎?我記得你餓的能吃一頭牛來著。”

    “據我觀察,這地方應該是九洲天地的‘衛星’,存在時間並不長,估摸是九洲天地失去平衡後亂飄,從無盡太虛中捕獲的小世界,因為有點規模,沒被扯碎變成九洲天地的養料,但靈氣被抽乾了。現在天地恢復平衡,九洲自給自足,此地自然開始靈氣復甦,不過天地演變的速度很慢,估摸得三五百年才能瞧出點效果。”

    上官玉堂微微點頭,想了想詢問道:

    “那以後小天地的人,是不是能破碎虛空,飛昇到九洲天地來?”

    “據玉堂說,上古時期就有從不知名小天地莽出頭的修士,天資悟性極其誇張,但數量極少,幾百年不一定有一個,都是仙門爭搶的香餑餑,長生道斷絕後就不見了,以後可能還會出現……”

    左凌泉說了兩句後,又道:“修行道不能沒秩序,不設限養出的‘蠱王’,厲害歸厲害,但善則是救苦救難的聖人,惡便是一場天地浩劫,不能不提防。回去後,還得和玉堂商量下,派個人常駐這裡,給此地生靈灌輸正道理念……”

    上官靈燁聽著這些安排,想了想道:

    “說起來,你現在還真像個神仙,居於天宮之上,給人間浮世引路,人間卻永世不知你真名,這不就是傳說中的‘神明’嘛。”

    左凌泉輕輕笑了下:“所以說神也好仙也罷,本質的都是人,只不過距離太遠站的太高,才被人神化。要是此地人知道,他們敬畏的神明,是個無所不舔、無孔不入的老色胚,恐怕會當場自閉。”

    上官靈燁眉頭一皺,屈指在左凌泉腦袋上彈了下:

    “仙人就要有仙人的樣子,別說這些混賬話。”

    左凌泉呵呵笑了聲,揹著靈燁,走過無數大小洞天,看遍了人間浮世,又回到了九洲天地,來到了劍皇城附近。

    麒麟洞天崩塌,大地和劍皇城融合,變成了一片山石夾雜沙漠的古怪陸地;隨著天道復甦,原本荒涼的中洲,開始迅速變化,雨水常年不歇,沙漠化為青山綠野,四處可見正在修建的宗門和渡口。

    左凌泉在天地間閒庭信步,最後在一個青山綠水的小山頭附近停下來,抬手掀開山石砂土,露出了下方的一個山體裂口。

    上官靈燁瞧見這個山體裂縫,臉色便是一紅,畢竟這使是開瓜的地方。

    “你帶我來這兒作甚?”

    左凌泉落在‘洞房’裡,把靈燁放下來,面對面站著:

    “還記不記得當年咱們說過什麼?”

    上官靈燁眨了眨眼睛:“過去這麼久,我怎麼會記得。”

    左凌泉就知道會如此,他抬手捏了下靈燁的臉頰:

    “當年說過,咱們誰強聽誰的,寶兒大人就這麼忘了?”

    上官靈燁顯然不想承認‘彼此攻守之勢異也’,她想了想,顧左右而言他:

    “哼~翅膀硬了就開始兇我是吧?”

    左凌泉自然不會兇寶兒大人,他摟著靈燁的腰,笑眯眯道:

    “把手絹給相公。洞房後,手絹都是要給相公的,玉堂都給了。”

    “師尊還不是我給你要來的,不然你敢要?”

    上官靈燁輕輕哼了聲,不過現在完全不是相公對手,這荒山野嶺的,要是頂撞兩下,相公肯定反過來頂撞她,讓她和師尊一樣神志不清搖搖晃晃走回去。

    所以上官靈燁遲疑了下,還是掏出了珍藏的手帕,放到了左凌泉手裡:

    “滿意了吧?”

    左凌泉笑眼彎彎點頭,把小木箱拿出來,珍重擺在其中。

    上官靈燁微微翻了個白眼,本想做出嫌棄的小模樣,但餘光看去,卻發現一張繡著梅花的手絹,放在最前面、最顯眼的位置……

    ??

    上官靈燁雙眸微瞪,抬手就掐住了左凌泉的腰眼:

    “好啊你。喜新厭舊是吧?師尊的手絹都放後面,梅近水的放在第一個,你啥意思?”

    “嘶——”

    左凌泉抽了口涼氣,眼中也有意外,被近水糟蹋完,他人都是蒙的,還真沒來得及注意這些細節。

    如今被靈燁逮個正著,左凌泉也不好把鍋往媳婦身上甩,只能硬著頭皮道:

    “我錯了我錯了,都是隨手放的,哪有什麼先後,你看,我這不是把寶兒大人放在最前面了。”

    說著把疊好的手絹,放在了前面,端端正正擺整齊。

    上官靈燁見此才滿意,抬手把師尊的手絹也擺在了前面,想了想,也沒忘記姜怡、清婉、靜煣這仨老搭檔。

    左凌泉看著這吃醋小媳婦的模樣,搖頭輕笑,被瞪了下後,又做出正兒八經的神色,等到靈燁滿意了,才把視若珍寶的小木箱收起來……

    ----

    入夜。

    一輪銀月掛在棲凰谷的上空,天地清幽,只餘竹葉的沙沙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