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關公子 作品

第九章 歸鄉

    幾天後。

    黑底龍旗,在北崖郡的鎮南關城牆上獵獵作響,身著大丹軍鎧的將士,站在城頭眺望著前方的蒼茫天地。

    一艘大船,在春風徐徐間,從青瀆江順流而下,進入了支流白鹿江,過鎮南關後,便回到了大丹的疆域。

    大船的船樓頂端,帶著團團展翼的大雕像,三層寬敞的觀景臺上,擺著棋臺美人榻。

    梅近水一襲白裙,站在圍欄邊上,迎著春風眺望她曾經的江山,眼底稍顯無趣。

    崔瑩瑩靠在美人榻上,同樣有點無聊,本想找師尊嘮嗑,但想起師尊在床榻上亂嗨,把她後面都搭進去的事兒,心裡氣鼓鼓,又不大想開口。

    渡船從北狩洲御風而來,有梅近水這位法神負責開車,速度很快,本來可以直達左家。

    但左凌泉忽然失蹤,梅近水這頭一次上門的新媳婦,總不能自己跑去拜見公婆,因此渡船到了大丹就放緩了速度,慢慢走等著左凌泉一起。

    左凌泉和玉堂、靜煣一起失蹤,梅近水猜到肯定是去某個地方打野了。她挺想拉著瑩瑩跑去湊熱鬧的,可惜玉堂很機警,神識掃過半個九洲都沒找到,也只得作罷。

    北崖郡距離大丹京城不過八百餘里,順著滔滔江水疾馳,日頭還不到中午,聳立在江邊的東華城,就出現在了山水之間。

    回到故土,船上的姑娘們頓時熱鬧起來。

    早已經思鄉心切的姜怡,換上了火紅的公主裙,和冷竹一起來到了甲板上,眺望幼年經常遊玩的江岸。

    吳清婉臉上也滿是溫潤笑意,踮起腳尖看著隱於山野之間的山谷。

    棲凰谷自從成為驚露臺下宗,又連出左凌泉、吳尊義兩尊龐然巨物後,已經成了東洲的‘龍興之地’,哪怕教學水平依舊屬於三流,過來求道的修士依舊絡繹不絕,連帶著附近東華城都興盛了數倍。

    眾人從北狩洲折返,消息並未隱瞞,此時江岸上站著不少人,棲凰谷的幾位師伯、小花師姐、程九江、王銳等都在,後面甚至還有一隻憨憨的大螃蟹,鉗子夾著杆彩旗搖搖晃晃。

    上官靈燁遙遙瞧見此景,心中不免有點急,來到了觀景露臺上,詢問道:

    “瑩瑩,左凌泉跑哪兒去了?這都快到家了,他這正主不在,指望我當家出去應酬不成?”

    崔瑩瑩靠在美人榻上,聽見這話略顯無奈:

    “你去問你師父呀,她把我們一丟,帶著左凌泉私奔了,你這當徒弟的都不知道去向,我怎麼知道?”

    上官靈燁見此,把目光投向了梅近水,想問問去向,結果很快就眼神下移,落在了梅近水的裙襬下,眉梢微微一皺。

    梅近水從奎炳洲回來後,靈燁通過察言觀色,猜出這師徒倆,已經上了一條船;但她和梅近水輩分差的有點大,師尊不在的情況下,並不敢單槍匹馬上門宣示彼此的家庭地位,還沒正面接觸過。

    此時走到跟前,上官靈燁才發現,梅近水的素潔長裙,隨著江風吹拂,隱隱露出了下面的細長鞋跟,從款式來看,很像是她同款的紅底高跟,專門給左凌泉加攻速的那種……

    ?

    上官靈燁眨了眨眼睛,目光不免有點怪。

    梅近水察覺到了靈燁神色的變化,回過身來,低頭看了眼,然後輕輕拉起裙襬,露出了黑色高跟鞋,和同色調的細密黑絲:

    “怎麼樣?好看嗎?”

    “……?”

    這騷蹄子……

    上官靈燁瞧見這套完全照抄她的裝備,深深吸了口氣,胸脯差點氣炸,她站直了幾分:

    “梅仙君,這些東西,是年輕人穿的,您老這麼高輩分,穿這些,說實話有點不莊重。”

    梅近水輕咬了下紅潤唇瓣,眼神兒說騷不騷:

    “女為悅己者容嘛,只要左凌泉喜歡,再不莊重也得去適應,你說是吧?”

    ?

    上官靈燁向來被姜怡稱作‘騷狐媚子’,本以為自己已經夠那啥了,萬萬沒料到還能碰上這種浪蹄子,一句話硬是把她幹懵了。

    不過靈燁縱橫後宅這麼多年,也不是純情小丫頭,見梅近水當面宣戰,也不在計較彼此輩分,微笑道:

    “女為悅己者容,也不能炒冷飯。這些東西我前幾年穿的,款式有些過時了,梅仙君剛進門,穿著左凌泉才覺得新鮮。想要投左凌泉所好,光借鑑別人不行,還得有點自己的思路。”

    躺在美人榻的崔瑩瑩,見兩個大浪蹄子卯上了,早已經來了精神,不過這種規模的較量,她完全不敢摻和,只是帶著古怪笑意,左右打量。

    而甲板上歸鄉心切的姜怡、清婉、秋桃、瓜瓜,都發現了上面這場沒有硝煙的遭遇戰,沒有轉頭,但都在豎起耳朵偷聽。

    梅近水見靈燁能接住,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還想繼續過過招,忽然心有所感,轉眼看向了南方的天際。

    眾人跟著轉眼看去,卻見一個白色炮彈從天邊疾馳而來,後面跟著三道人影,剎那間穿越千百里路途,落到了渡船上。

    糰子直接撞進了上官靈燁的懷裡,做出累壞了的模樣,張開鳥喙就開始討食。

    左凌泉則落在兩人之間,抬眼看向江邊,欣喜道:

    “都到東華城了?別聊閒話了,快下去吧。”

    這話顯然是打岔圓場,免得寶兒大人和阿騷打起來。

    上官靈燁見師尊和相公回來了,自然不在多說,把目光放在了師尊身上……然後就是一愣!

    上官玉堂依舊一襲金色龍鱗長裙,表情不苟言笑,落地後就往屋裡走,似乎不想和眾人說話,但步伐明顯有點不對勁兒,眼神也有點飄忽,看起來就和被修的神志不清似得。

    靜煣臉色也有點紅,低著頭也不說話,跟著上官玉堂往屋裡走,步伐不太穩。

    ?

    這是玩的有多大?

    上官靈燁見師尊都被搞成這樣了,心中難免驚異,開口詢問:

    “師尊,你……”

    上官玉堂放話,讓左凌泉把她往死里弄,結果求錘得錘,才幾刻鐘就敗陣了,已經說過狠話,左凌泉也不敢饒了她,是真不知道憐惜人。

    這也就罷了,中途好不容易停下,換靜煣接班兒,結果兩個人心有靈犀、感同身受,那完全不叫中途休息,而是雙倍的神魂刺激,連靜煣都扛不住,哭哭啼啼翻白眼了,她自不用說,已經不是龍王了,直接是水漫金山。

    這種情況,實打實持續了七八天,毫無間斷,怎麼說好話求饒都不頂用,上官玉堂都不知道是怎麼熬過來的,反正現在還神志不清,只想回屋趴著睡上幾天。

    聽見靈燁聲音,她才回過神兒,回應道:“為師有點心事,去休息片刻。你先去逛吧,到了左家再通知我。”

    說著走進了船樓裡。

    湯靜煣同樣有點暈,不過體魄比嘴硬的婆娘中用,還能緩過來。

    她聽見言語,轉頭看去,才發現到自己家門口了,又走了回來,默不作聲跑到了姜怡跟前。

    梅近水瞧見玉堂四肢虛浮的模樣,眼神就像是瞧見不知羞晚輩似得。玉堂臉皮薄的很,逼急了指不定會讓左凌泉把她也折騰成這樣,所以她沒調侃玉堂,而是望向左凌泉:

    “左公子,去天外一趟,怎麼把臉都逛白了?天外很冷嗎?”

    左凌泉臉並沒白,但氣勢確實有點虛,他含笑道:

    “有一點冷,不說了,走下去逛逛吧。”

    梅近水見小姑娘們都等著,也不再調侃,和瑩瑩一起下了渡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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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當空,一艘烏篷船穿過臨河坊的水門,在臨河小街靠岸。

    路過的兩名巡捕,打量著站在船頭的白衣生面孔;坐在碼頭上歇息的老船公,則笑逐顏開,樂呵呵招呼道:

    “喲,湯掌櫃,和相公回來啦?這都幾年不見了,出去的有點久啊,去哪兒逛了呀?”

    “唉,東南西北瞎跑,也沒啥意思,還是家裡面舒坦。”

    “這小鳥咋長這麼肥了?以前不到拳頭大,現在怕是有四五斤,還飛的動嗎?”

    “嘰?”

    糰子連忙按了按肚子上的白毛毛,示意自己是虛胖,哪有四五斤?

    左凌泉搖頭輕笑,和靜煣一起,踏上了第一次來京城時的小街,迎面便是湯家酒肆。

    雖然已經過去四五年,但酒肆一直有三叔代為打理,門窗都光亮如新,鋪門兩側甚至還有年關時貼上的對聯。

    湯靜煣回到自己家裡,前幾日被折騰的疲倦就一掃而空,快步來到酒肆前,打開大門,來回查看:

    “裡面都派人打掃過,三叔真是細心……”

    糰子也和郊遊過後回家的小娃娃似得,落在了小時候喜歡蹲著房簷下,左右尋找熟悉的阿貓阿狗,“嘰嘰嘰……”打招呼。

    重回故地,難免觸景生情,左凌泉站在鋪子門口,便想起了靜煣當年一盆開水潑出來的場面,那也是他這段旅程的最開始。

    當時他不得仙門而入,為了保持童子之身,還是個不近女色的高冷俠客,靜煣的一盆水,可以說直接潑到了他心裡,喚醒了他的色胚之魂,鬼使神差就走進了酒肆。

    如果之後還沒找到仙門,他估計會變成一個隱世劍客,和靜煣小富婆在這裡定居下來,白天練劍賣酒,晚上逗鳥揉團兒,過完這平平淡淡的一生。

    不過這也只是假想,這種情況不大可能出現。靜煣是朱雀神使,遲早會有一飛沖天的時候;他若只是個平凡劍客,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忽然有一天,發現自己媳婦其實是仙家大佬,然後他就變成修行道第一軟飯男,跟著媳婦開始走上漫漫長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