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裡天下 作品

第11章 第11章

    夜裡張放遠吃了飯,夜飯雖然吃的早,但臨近隆冬了,晝短夜長,天黑的愈發早。

    他從四伯家裡出來,沒走幾步路,聽見簌簌的聲音,像是下雪粒子了。小雪球從他肩頭上彈跳到地上,他不由得縮了縮肩膀,斜眸看見遠處許家窗戶前透出的一抹溫黃光亮,倏而心裡有點熱乎。

    沒兩日,村裡人就發現張放遠又變得神出鬼沒了,時常院門都緊緊閉著,不知道人又跑哪裡去了。

    村裡人道,八成是求親沒成,實在沒臉在村子裡走動。也有的說是受了刺激,又去城裡鬼混了,總之眾說紛紜,沒人曉得這屠戶究竟在幹嘛。

    左右他的作用也不大,無非是給人宰牲口,可是出了廣家那種事,誰還願意理會他,便是去別地兒請屠戶也不想跟他來往了。

    殊不知張放遠揹著他的一套宰豬工具,早已經行走在外村田埂小路之間。

    他用一把分肉的尖刀和一根磨刀棒相互擊打,鐵製刀器發出了森冷的聲音,順著風能傳好遠。

    這是屠戶特有的傳訊聲音,村戶人家一旦聽到就知道是宰殺牲口的屠戶來了。

    他不辭辛勞,挨著一個村一個村的走,一直往官道的方向往下去。

    他們村的人不要他去宰牲口,他就去別的村子。這陣已經是隆冬,宰殺牲口或賣或過年的人家很多,村子裡的屠戶很多都忙不過來,張放遠就去撿空子,還真有人聽見聲音招呼他去宰牲口。

    “我走村宰牲口的,先說清楚,不收肉,只收錢。”

    “拿多少錢一個牲口?”

    “市價。”

    宰一隻豬二十五到四十文不等,全看主人家出手大方與否,張放遠是多宰有實惠,像是羊一類的牲口都幫宰。

    張放遠說的爽利,村戶見他工具齊整,身形又魁梧,想來是一把好手。再者拿錢也沒什麼,反正送肉,送內臟一系折算下來也都是錢,沒有什麼虧不虧的說法,於是便把人喊了回去,麻利叫了兄弟鄉鄰宰豬。

    別村的人識不得張放遠,也少有人曉得他在本村是什麼口碑,但見著人麻利的宰豬刮毛分肉,一套功夫行雲流水,主人家按著最低的二十五文市價給也不多言,大夥兒都覺得人很爽快,不似有的屠戶婆婆媽媽,吃了飯拿了肉還想拿錢,不拿錢的也想多討要些肉去,屠戶這行當的人不多,村民也有依仗的份兒,幹吃啞巴虧。

    當即這戶人家的牲口宰了張放遠就被請到了下家,他辦事好看體力又好,一天連著宰上十來個牲口也不嫌累,誰喊都去。

    村戶人家可高興,大夥兒集在一兩個日子裡宰豬,幫忙的還是那些人,一戶人家出點東西,可比一戶戶的分日子宰豬要省的多,既熱鬧主家又能省下些肉食消耗,何樂不為。

    一時間倒是鬧得這些本村的屠戶生意寡淡了許多,奈何實在是趕不上張放遠能幹。

    張放遠在外頭走了好些日子,少言寡語的做事兒,仔細記著哪個村子養牲口多,哪戶人家養的多。

    在哪戶人家趕上飯點就吃刨豬湯,吃的好又有錢掙,倒是覺得日子比在村裡聽閒言碎語快活的多。

    走村宰豬了大半個月,走的村子多,行的遠,兜裡的錢也越來越多,一經清算,他發現竟然有了一千多錢,銅板沉甸,他便停了工,去城裡的錢莊換成了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