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愛 作品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周緒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而是從懷裡拿出一顆珍珠耳墜放在手裡把玩,耳墜做工精緻,耳釘是純銀的,上面墜著一顆珍珠,弧如滿月,瑩光生輝,毫無瑕疵。

    像這樣的珍珠,在外面可換萬錢。

    周緒將它拋到空中,而後又接住,反反覆覆,卻從未失手。

    趙青山沒話找話般自言自語:“蕭夫人的愛女穿著可不一般,她的衣裙布料應該是江南地區特有的雲絲製成,也只有雲絲才能染上那麼鮮豔複雜的交織色彩且觸手涼滑,似冰玉貼身,這雲絲在溫暖的江南地區價格一點也不便宜,一兩黃金一兩絲,哪怕是高門貴族也罕見拿著雲絲做外裙所用,多作貼身衣物。”

    趙青山想告訴主公,蕭夫人的夫君來頭可能很大,要不,就算了吧。

    偶爾結個善緣不好嗎?

    周緒把珍珠耳墜放回懷裡,好像沒聽到趙青山的話。

    等回到土路上,趙青山這才發現主公的陰險。

    騎從們早已把馬匹牽到路上,手持火把,四個騎從將擔架抬在中間,其餘分兩隊護在左右兩側,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北地良駒,除了多出來的蕭夫人。

    蕭洛蘭站在女兒擔架前面,夜風一吹,她冷的顫抖,她也注意到了,這群人中沒有多餘的馬匹給她用,其實,就算有,她也不會騎,讓她上女兒的擔架,蕭洛蘭又擔心壓到女兒,而且兩人重量會不會讓擔架散架了。

    蕭洛蘭躊躇的站在原地。

    就在這時,周緒牽馬過來:“蕭夫人,您騎我的馬吧,我和青山共騎一馬即可。”

    趙青山抽了抽嘴角,像蕭夫人這種身嬌體弱的貴婦怎麼會騎馬,主公還真是裝模作樣的厲害。

    馬匹打了個響鼻,前蹄不斷踢踏,似乎有點暴躁,蕭洛蘭有點害怕,她根本不會騎馬,就在今天以前,她連真正的馬都沒見過。

    “我…”蕭洛蘭望著遞過來的韁繩,不敢去接,漲紅了臉:“抱歉,周宗主,我不會騎馬。”

    周緒為難的收回韁繩,這可如何是好。

    趙青山望天望地就是不望主公。

    周緒剛毅的臉上閃過一絲為難:“您女兒的病情不能耽誤,蕭夫人您又不會騎馬…”

    趙青山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要出現了,他恰好提議道:“蕭夫人,不如您和宗主共騎,您放心,宗主他騎術一流,為人守禮有方,且事有從急,您這樣做也是為了救女兒,愛女之心,誰忍指責,斷不會受到他人非議。”

    趙青山覺得自己的良心在隱隱作痛。

    蕭洛蘭當然相信周宗主是個好人,而周宗主會騎馬,他願意載自己一程,這就已經很好了,青山先生是覺得自己是那種封建的人嗎?

    周緒一臉正直,沉穩問道:“不知蕭夫人可願?”

    蕭洛蘭:“那就麻煩周宗主了。”

    周緒上馬,黑色輕甲身形巍峨,他伸出手,蕭洛蘭將手放在他掌心,只感覺眼前一花,自己便坐在了馬背上。

    周緒放下手,和蕭夫人間隔一點距離,而後手持韁繩,馬兒便噠噠小跑起來。

    蕭洛蘭緊緊握著馬鞍,感覺地面一下子離自己好遠,於此同時,後背源源不斷的傳來熱量,周宗主果然很守禮,蕭洛蘭心絃慢慢鬆懈下來,找到女兒的安心,長久的疲憊,後背暖烘烘的熱度讓她眼皮不停往下墜,最終還是睡了過去。

    就在她身體隨著馬匹跑動傾斜的下一秒。

    一隻大掌悄無聲息的攬住了她的腰。

    周緒察覺到蕭夫人腰部敏感的一顫,似乎被燙到了一般。

    但太過疲累的她還是沒有醒。

    周緒將蕭夫人整個攬入懷中,而後,深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柔軟的馥郁芬芳充斥著鼻間,讓周緒狹長的眼眸饜足的眯了起來,又帶著遠遠不夠的貪婪。

    李大幾個月前聽說南面的沖州地區已經亂了,但這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他不過是幽州下縣的一個小小驛卒,距離南方太遠了,他從出生到現在都沒有離開幽州地界。

    李大摸到了自己懷裡幾封厚實的書信,而後拿出腰間的布袋,倒出五枚銅錢傻樂。

    作為驛卒,雖然他們直隸於中央朝廷的兵部車駕司,但驛站裡管事的驛丞卻掛在州縣衙門下,算是州縣裡的官吏,驛站的經費都從州縣裡撥,像他們昌平驛站的一切花用就是蒼縣縣令從財政裡撥出的,而縣令怎麼徵收驛站經費呢,就要從縣裡按人數攤派。

    但蒼縣窮啊,若是像南方那樣富得流油,他們驛卒的日子肯定要好過很多,不過除了朝廷發送的月錢,李大還有一些額外收入,那就是傳遞公文的時候幫村子裡富裕一些的人家遞些家書或是一些輕便的小物件給他們住在縣城的家人,每次收取一些費用。

    數完銅錢,李大精神了一些,正準備喝口涼水的時候,忽然聽見了馬蹄聲。

    馬蹄聲從遠處傳來,李大精神一震,睡意瞬間沒有了,他們驛站後舍有馬圈,裡面有九匹棗紅馬,是他們昌平驛站的臉面,馬伕伺候的比自己爹孃還上心,可聽這馬蹄聲如悶雷,明顯馬的數量不少啊。

    李大迅速將門全部打開,沒過一會,驛丞,驛長已來了。

    門口燈籠隨風搖晃,夜裡寒冷,上了年紀的錢驛丞披著一件帶棉的夾衣,對李大說道:“讓廚房火夫都起來,飯食熱水快點準備好。”

    聽這馬蹄聲,這位老道的驛丞就知道今晚來的人不一般。

    李大應聲,迅速跑到後院安排。

    錢驛丞眯眼,很快就看見了濃郁的夜色裡湧現出清一色的黑馬輕騎。

    錢驛丞望著那黑馬,混濁的眼睛頓時睜大,這些可是上好的北地良駒啊!大名鼎鼎的黑雲馬!

    再一看,為首的男人身形剽悍,不怒自威,身後數十騎從安靜無聲,心裡轉了轉,乾癟的面部迅速浮起一個諂媚的笑容:“我是昌平驛站的驛丞,不知各位大人是要在此修整一番還是換馬前行。”

    錢驛丞說的是客套話,就他家後院裡的馬,根本沒法和北地的黑馬相比,同時,他心中也對這些人的來歷有了猜測。

    能夠養的起北地黑馬的也就只有幽州節度使,還有就是幽州州牧這些人。這些位置的人離錢驛丞太遠太遠了,遠到腦海裡只有一個印象,他不過是小小蒼縣下的一個驛丞,蒼縣之上還有太煬郡,太煬郡下有七八個像蒼縣一樣的小縣城,它們紛紛屬於幽州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