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之水 作品

第94章 春山花鳥圖8(捉蟲)

    厲鬼小聲說:“他們不在乎你,因為他們要養姜嘉姝了。”

    “你來找我吧,我會陪你玩的,我只陪姜嘉宜玩。”

    蘭茵和尤星越卻清楚地看見,那根本不是小路,而是懸崖!

    山坡底下都是石頭,如果摔下去……

    尤星越攥緊手裡的玉佛,反手打開厲鬼的爪子,用紅線拉住了姜嘉宜。

    厲鬼和尤星越的距離太近,又糾纏得太緊,尤星越一時竟然騰不出手幫蘭茵。

    厲鬼知道自己絕不是尤星越的對手,隨即打散自己的魂魄,散入陰氣之中。

    尤星越被迫和對方玩捉迷藏,厲鬼躲藏時,只會陰氣不斷攻擊尤星越,被紅線一一擋回去,但總有漏掉的攻擊。

    蘭茵撲過去抱住姜嘉宜,姜嘉宜力氣奇大,蘭茵緊緊抱住她。

    蘭茵摸著姜嘉宜的臉,她知道姜嘉宜的魂魄其實沒有完全清醒,沉睡在軀殼裡的某個地方。

    或許是逃避或許是心灰意冷,姜嘉宜遲遲不願意清醒過來,可是如果這副身體從山上跳下去,姜嘉宜一定會死。

    蘭茵抱著姜嘉宜,迅速掐手印驅逐姜嘉宜身上的陰氣:“姜嘉宜!”

    “姜嘉宜醒一醒!”

    厲鬼的屍骨道:“她不能信,她是妖怪,她從頭到尾都在對你撒謊。”

    “是姜嘉姝找她來的,如果不是姜嘉姝,她根本不會想要幫你。你好慘呀姜嘉宜。”

    蘭茵一把丟開厲鬼的屍骨,她化出了原形,一邊為姜嘉宜抵擋著無處不在的陰氣,一邊緊緊依偎著姜嘉宜,哽咽道:“可我不認識什麼姜嘉姝。”

    陰氣和雨水侵蝕著蘭茵的本體,她又狼狽又虛弱,此刻終於不像春山花鳥圖了。

    “蘭茵只認識姜嘉宜。”

    那一日尤星越的話彷彿有又一次響在耳邊,蘭茵道:“因為對蘭茵而言,姜嘉宜就是姜嘉宜。”

    “姜嘉宜對我意義非凡。”

    姜嘉宜眼珠動了動,她彷彿從一個黑沉的漫長夢境中醒過來,剛才發生的事歷歷在目。

    姜嘉宜垂在身側的手抓住了畫卷,在腦子徹底清醒後,她意識到了護著身體的畫卷是蘭茵。

    春山花鳥圖。

    但不是博物館的圖。

    原來……

    原來追出博物館,問一句“仿品”是因為這個,

    她慢慢地蜷縮起來,試圖將畫卷護在懷裡:“我也只認識蘭茵姐姐。”

    啪嗒。

    一根紅線擊中某個方向,傳出厲鬼尖利的小孩叫聲。陰氣漸漸散去,厲鬼掉在地上,被紅線結結實實地封印住。

    厲鬼落地後,化成一個破碎的陶土人,碎裂處是尤星越用線擊破的。

    尤星越垂下眼睛,輕輕吐出一口氣,他肩上有厲鬼留下的傷痕,陰氣讓他感覺格外冷。

    尤星越緩了緩,走向姜嘉宜。

    姜嘉宜發起了高熱,昏迷中蜷縮著身體,不讓雨水落在蘭茵本體上,兩個疲憊的靈魂互相依偎著。

    尤星越彎腰抱起姜嘉宜,一手託著姜嘉宜的身體,另一手撿起了陶土人。

    蟄伏在草叢樹木裡的妖怪們蠢蠢欲動,器靈重傷沉睡,這個人類看上去也沒有討到好處。

    這些不安分的妖怪開始覬覦器靈和人類鮮美的靈力。

    尤星越眼睛微垂,視線掃過去:“如果想死,儘管出來試試。”

    一根紅線驀地射向一個位置,擊中一隻蠱雕的翅膀,帶起一蓬鮮血,擊落了幾片羽毛。

    蠱雕,頭生角,聲如嬰兒,好食人。

    蠱雕痛叫一聲掉在地上,他不敢放肆,翅膀和腳爪並用,嗖嗖爬進了草叢:娘誒,嚇死雕了。

    原本還覬覦著靈力的小妖們立刻作鳥獸散,有幾個塵土化成的小妖一邊跑一邊喊:

    “大妖怪!大妖怪還在!”

    “快跑呀!”

    “打妖怪啦!”

    尤星越輕輕喘了口氣,睫毛被雨水打得潮溼,視線好像泡在水裡。

    明明這麼累,他還是被這幫氣氛組小妖逗笑了。

    亂葬崗上的陰氣完全散去。

    成功了嗎?

    suv車門打開,徐淙趕緊拿著傘走出去。

    尤星越臉色被雨水和寒意衝得冷白,他一手抱著姜嘉宜,一手撐著傘,黑傘向姜嘉宜的方向傾斜,他卻有半邊身體在外淋雨。

    尤星越對徐淙微微點頭:“先上車。”

    徐淙這才醒過神,慌張接過姜嘉宜,剛剛拉開車門要請尤星越先進去,周圍忽然響起鈴聲。

    尤星越感覺口袋裡的魂鈴不斷震動,他冷得都有點發木了,遲鈍地抬起頭,只感覺兜頭罩下一層衣裳,立刻隔絕了寒意和雨水,尤星越身上的雨水全部蒸發。

    嗅覺先於所有感官認出了衣服的主人——是時無宴。

    不是在妖界嗎?

    尤星越被時無宴用外袍攏了個徹底,他什麼都看不見,只覺得身上一緊,茫然地問:“怎麼回來了?”

    尤星越感覺到時無宴胸膛下的心跳,他明明什麼都看不見,卻出奇地心安起來。

    時無宴輕聲道:“魂鈴搖得很急,我很擔心。”

    妖界和人間不在同一空間,進出只能縮地成寸,不能隨意跨越空間。他將手頭的事交給程明淺,匆匆離開妖界,卻還是來得太遲了。

    看他渾身溼透站在雨幕中,抱著孩子和器靈,一把傘撐起了沒有雨水的空間,肩背撐起了所有人的希望。

    尤星越掀開衣服,仰頭對時無宴笑,他頭髮被壓軟趴趴地搭在額間,眉睫深深:“別這樣,我姑且也算是天師……說起來很中二,但是,還是要用看待強者的目光來看我比較好。”

    時無宴看著尤星越燦若寒星的眼睛,他想:此後,不需要星越再教他何為情愛了。

    他已經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