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筍君 作品

第138章 遇故人流氓夏發威

    大夥兒歸心似箭,魚姐兒這錢串子也沒忍住花了十個錢兒喊了輛馬車,等再來到紫帽兒巷子,已經沒人嫌它呆了,只覺哪哪都是仙氣。

    眾人下了馬車,夏姐兒心懷敬意地對著座宅子三步一拜,張知魚簡直沒眼看,道:“給祖宗磕頭怎不見你這般有孝心,給阿公知道了,明兒你的晚飯也沒了。”

    夏姐兒雖然愛英雄,但英雄畢竟不能當飯吃,只好收了傾慕之心,跟在大姐後頭盯著千宅不停地瞧。

    張知魚也看,幾人順著巷子走。心裡已經不怕了,剛拐彎兒,大夥兒就見千家後門大開,一位看起來只跟夏姐兒差不多大的小公子,穿著月白色的夏衫站在門上。

    顧慈瞧著這人十分面善,熟悉的名字躍上心頭,卻怎麼也叫不出來。

    千啟明活得十五歲,只有過一個朋友,自從隨著爹去了神京再沒有一日不想他的時候,只是千老爺一聽到顧字總要心情不順,千啟明心思敏感,漸漸也不說了,此時見著門上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人,半天才找著嘴,聲如蚊音地喊了一聲:“小慈。”

    顧慈終於回想起來,驚訝地瞧這人道:“你是千啟明?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也就是半年的事。”千啟明笑:“我爹身子骨不怎麼好,已經卸了差事,回家做田舍翁了。”

    兩人闊別十年,先前兒顧慈心裡還有許多話,這會子見了人卻陌生得一句都說不出來,半天才問:“如今你身子骨可好了些?”

    “我得在神京給我找了好些大夫,如今已不常犯病了。”

    不常犯病,也就是還要犯病。

    顧慈想起當日他滿頭滿臉的血,看著魚姐兒道:“當年我身子骨還不如你,如今也念得書,考得學了,都是小魚救我,你不如也讓她瞧瞧。”

    千啟明連說了幾個好字,看著顧慈高大的樣子,高興地道:“真好,起碼我們兩個至少能活得一個下來。”

    病秧子的話兒說了總叫人心酸,張知魚看千啟明面色雪白,已經十五歲了,身量連夏姐兒也比不上,這麼熱的天穿得厚厚的又不見汗,便想起顧慈小時候也是這樣。

    拖著個破鑼身子捱了好些年才好起來,張知魚職業病一犯,便搭上了他的脈。

    身後的小廝見是個女娘便心中不樂,伸了手想阻止,千啟明淡淡地看一眼魚姐兒又看顧慈,笑:“有勞。”

    小廝便不動了。

    張知魚摸著他大夏天手都有些冷,又看他的舌頭,問他:“你明明體質虛弱,怎麼心火會這般旺盛,長此以往這不是要把身子耗幹嗎?”又道:“你如今吃什麼藥,我瞧瞧對不對症。”

    千啟明還不曾說話,就有魚販子樂顛顛地捧著尾金色的魚走過來,道:“小公子總是這樣準時,今日得的金魚都在這兒。”

    小廝打開擔子,瞧著裡頭只有兩尾便有些發愁:“做藥至少也要三條,這麼點兒哪裡夠用。”

    賣魚的也巴不得多掙些錢,只是如今這魚已經不大好撈,就是這兩尾都是拼了命抓住的,險些淹死幾個兄弟。

    大夥兒水裡來去,都掙的辛苦錢,賣魚的怕千家不高興換了人,咬牙道:明日我們換個地方,定送三尾過來。”

    小廝這才歡快地接過魚,從懷裡掏了一錠銀子在小販手上。

    張知魚咂舌:“這魚是銀子做的不成,這才巴掌大,倒要五兩銀子來買它。”

    “這是藥引子。”千啟明笑起來:“我早說了不買,但我爹總是不讓,說吃了對身子好。”

    張知魚沒想起來金魚的血有什麼說法,只是這時候醫療落後,別說金魚,還有人吃動物腳趾甲的,便沒再說什麼,只問他:“藥做好了能否給我瞧瞧?”

    做了這麼些年大夫,什麼方子聞著味兒她也能猜得幾分。

    小廝很快帶來一碗藥,將兩條魚的血放了個乾淨,混在一處叫千啟明喝。

    張知魚有心阻攔,千啟明卻眉頭都不皺一下便一飲而盡。

    顧慈聞著鼻尖濃郁的腥味兒,心中便有些不舒服,勸道:“魚生有蟲,人喝水都要燒過才能喝,又怎麼能飲生血?”

    小廝已經當慣了千啟明的嘴,即回:“少爺生來便有熱毒,需得涼血才能醫治。這麼些年都靠金魚藥血活命。”

    雖然她不知道金魚血有沒有效果,但至少生血只會讓人得病張知魚還是能肯定的,又見千啟明嘴上還有些血,便皺眉道:“這東西不能再吃,你用到如今腦子還沒被蟲吃掉,也是命大。”

    千啟明也不是無知小兒,但一家子都信這個有什麼辦法,只是這事兒不好對外頭說,便嘆了口氣沒再說話。

    高家幾代為醫,什麼血不血的從來沒聽過,高仁高軒在家吃點兒生的都得捱揍,便脫口而出:“無稽之談!”

    用血做藥引子,簡直胡扯,皇帝都幾十年一換,若是喝血能夠長壽,天下人人都長生不老了。

    賣魚的老頭兒歇足了腳兒,攏了竹筐,道:“千家就這麼個獨苗苗,不說金魚血,就是比干的心,爹孃也沒有捨不得的。”

    夏姐兒道:“吃人心喝人血,這還是人嗎?跟鬼有什麼兩樣,讓我知道了非收了它不可!”

    賣魚的哈哈大笑,看著夏姐兒道:“小老二說說嘴做耍子,哪裡能當真。”

    張知魚看他步履蹣跚,又見著空空的菜籃,掏出幾十個銅板買了剩下的活魚,喜得小販不住地道謝,樂顛顛地裹著袖子走了。

    幾人想起剛剛千啟明飲慣了血的樣兒,都有些不太舒服,重逢的喜悅散了,顧慈還是覺著竹枝巷子好,大夥兒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跟千啟明告辭便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