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筍君 作品

第135章 到姑蘇

    張阿公把官服掛到祠堂足足燻了一刻鐘才拿出來,張知魚一伸手,阿公就打:“手糙得很,勾毛了衣裳,這是大不敬!”

    等這老頭子說夠古已經月上中天,張家院子裡燈火通明,大家都在院子裡說話,小關公公翹著二郎腿給大夥答疑惑,雖然張大郎也有官服俸祿,但張大郎是個不愛學習的瘟豬兒,走到今天完全可以說是他自己的本事,相當於白來的官兒。

    張阿公和王阿婆代入感都不是很強,也就沒那麼關心,但魚姐兒就不一樣了,大家都參與了對她的教育。

    王阿婆教過她繡花——針才扎這麼好。

    張阿公教她學醫識字——第一功臣。

    顧慈吃藥扎針樣樣都來——積累經驗。

    沈老孃霸氣拍腿——都是遺傳!

    李氏省吃儉用地支持女兒,張大郎更不用說,他差點兒斷了胳膊就是魚姐兒學醫的起源,幾個姑姑也照顧了不少家,讓魚姐兒沒有後顧之憂。

    做為被照顧的那個,夏姐兒沉默了。

    大家一起看她——沾光的小狗腿子,你對這個家竟然只有吃喝拉撒的貢獻,跟二郎有什麼區別。

    夏姐兒眼珠一轉,拍著胸脯,樂道:“我給大姐找了不少事情做,不然哪來這麼好的脾氣?”

    一院子的人絕倒。

    張知魚趁著阿公說話,悄悄換上了官服,大周朝的官服是曲領大袖,下裾有橫襴,腰間還有革帶,頭上還會戴幞頭,也就是烏紗帽。

    張知魚的官服是長平公主盯著做的,穿起來有些大,但質量上乘,一出來便威風凜凜。

    梅娘看著上頭的花鳥就笑:“皇家的東西就是好,這樣的花鳥,娘從前也繡不出來。”

    小關公公就笑:“這是長平公主親眼盯著做的,其他人的官服都不曾有這麼好,上頭的刺繡也差得多了。”

    張知魚念起長平二字,便從庫房開始翻那一箱子字,當年他們就看了兩個便束之高閣。

    張知魚將字都倒在地上,舉著燈看,半天才找到一張已經泛黃的紙,上頭龍飛鳳舞地寫了幾個大字——好好學醫,為民造福。落款正是長平。

    說實話這位公主的的字寫得非常一般,但筆鋒卻很凌厲,張大郎和夏姐兒寫字也差不多是這個路數。

    這樣一對此,大家一下就對這個公主有了概念——純正的武人!

    小關公公險些給嗆死,心道這一家子看人總是莫名其妙的準。

    等散了會,張知魚將官服收好,次日便交代丹娘:“這次去蘇州我姑姑會留下來,豬肝有她在管,成藥坊要是不好說話,你們就去找她。”

    丹娘點頭應了,等到張知魚要走,大家都有些捨不得,雖然魚姐兒只待了一年,但是婦舍卻變得跟從前截然不同。

    再加上衙門說三年後她們得考試,考得最好的才能成為舍正,拿更多的官糧,大家心裡都有些沒底,怕被後頭來的擠下去,如今婦舍成了香餑餑,誰想到下頭去?

    丹娘道:“幸而去年大家都學了不少字,不至於將來全走了個乾淨。”

    張知魚聽了這話就笑:“外頭搶你們還搶不過來,怎會被擠下去,就算真被擠下去了,憑娘子們的本事,在哪裡活不得?”

    話雖這麼說,但大家還是決定正兒八經地開始學些東西。

    張知魚的藥方交了上去,現在除了保和堂和成藥坊,就只有張知魚自己知道。

    每年成藥坊賣出去的補身丸都得跟婦舍五五分,其他地方丹娘不敢說,起碼南水縣,張知魚名聲在這裡,成藥坊是不敢貪的。

    有了銀子萬事好做,丹娘已經計劃好找個先生來繼續教大家唸書。

    張知魚看她們面露苦色,心裡也嘆一口氣,相處這麼久,她對婦舍娘子們的本事都有些數,裡頭差一些的肯定會被擠下去。

    但這件事總歸還是一件好事,雖然考試會增加很多底層女娘來婦舍的難度,可只要堅持下去,婦舍的好大夫只會越來越多,活下來的女兒家才會越來越多。

    南水縣這幾年已經有很多人家想送女兒學醫,像高家這樣還有些老規矩在的人家,聽她師父說都有許多小女孩兒被安排進了族學,同兄長們一起學針。

    等她做官和婦舍有品的事傳開,學醫的女娘必然又會大增,好在還有一年給她們緩衝——婦舍裡沒品的穩婆三年一考,擇優錄入,題由太醫院的太醫出。

    這幾年題都不會太難,但過個十年,婦舍就只能裝得下有本事的娘子。

    等張知魚交代好婦舍的事兒,已經登船在即,趙聰和成昭還得在家等信兒才能走,李三郎又要販貨,一群人只有分兩次走。

    李氏在家給她裝東西,張知魚是個戀家的人,這個也想裝,那個也想裝,連睡舊了的枕頭都要帶走。

    當然,她最想帶走的還是娘,做為一個媽寶女,張知魚覺得自己離了娘活不了,夏姐兒也眼巴巴地盯著娘,抱住娘:“娘跟我們一起去。”

    李氏看著她笑:“小滑頭,誰說讓你跟著走了?”

    夏姐兒大驚失色,結結巴巴地開始給自己找理由。

    張知魚見妹妹兩句話就被娘弄得忘了自己的話,扶額,道:“娘不跟我們一起去?船菜可以停一陣子。”

    夏姐兒回過味兒,立即不再糾結給自己找出門的理由,看娘:“對,關了門大家一起走。”

    李氏拍兩下大女兒的背,拒絕:“怎麼走得掉?船上還有拿工錢的小工,我走了她們怎麼辦?”

    白髮錢的事,除了年節上做員工福利,其他時候李氏是不幹的,這在她的觀念裡叫——冤大頭。

    張知魚道:“人到了年紀就得休息,娘何必這麼累?就是換了鋪子,我也養得起娘,如果是為了賺錢,娘已經不用再做它,若是喜歡做菜,在哪裡不是做?”

    在古代,李氏的年紀已經不算小了,還這麼賣命做菜,張知魚有些捨不得:“船坊以後不如給了月姑,娘要大船我還可以再買,就是田裡的出息也夠娘好好過後半輩子了。”

    “才做了官兒,口氣就牛起來了。”李氏心裡高興女兒貼心,但她自個兒還是喜歡做菜的,不過日日片刻不停地做,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只是讓她放了活計在家耍,那也是萬萬不能的:“哪有女娘不做活,可不得成個懶貨,再大的家業都得敗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