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筍君 作品

第60章 掙錢啦

    李氏生得再好,這些年家務活裡手臉也糙了一圈兒,前陣子見夏姐兒成日揣著胭脂盒就衝她笑。

    夏姐兒忙不迭打開盒子糊了一團在娘臉上道:“這個沒有顏色,是大姐給我擦手臉的,擦了摸著就滑了。”

    東西都擦到臉上了還能揩下來丟麼?

    李氏這樣節儉的主婦當前會說——不可能。

    便伸手就想抹開,夏姐兒見娘不罵,心一寬又笑起來:“娘是笨蛋,大姐說要在耳朵後邊試過的,二郎都要聽會了你還不會。”

    李氏:……

    夏姐兒爬到娘身上,伸手在耳根給她抹了一點,過了會兒見沒有紅點點就道:“娘,這會兒才能抹,你記住了嗎?”

    李氏沒吱聲。

    夏姐兒不放心又皺眉問:“記住了嗎?”

    李氏險笑出聲兒,鄭重點頭:“記住了。”

    但還別說,比起美人面,她更喜歡這個孩兒面,入了秋河上風漸大起來,每日出去臉上都不好受,魚姐兒制的面脂不如外頭賣的豬胰子製成的那些有腥味兒,清清爽爽的乳白色聞著還有點藥香,半個月使下來手臉再沒起皮不說,人都白了。

    不止黎氏嘀咕過幾回。就連來劃了船來買食的熟客娘子們也逮住她問,李氏想了想到底沒自個兒先說出去,魚姐兒向來主意大,不打招呼給孩子們添亂就不好了。

    魚姐兒抱著孃親就笑:“我們早就想好啦,美人面賣兩百五十文,孩兒面賣兩百文。”

    江南的東西都先從河上紅,河上最紅的當數朵朵笑醉三春的嬌花娘子,女娘的東西上了她們的身才算得真正紅火。

    張知魚並沒想過全自家賣,還問成昭和趙聰要不要拿去鋪子裡寄賣。

    倆人家有虎爹,頓時警惕地搖頭,異口同聲道:“不成!”

    到時賺了錢還不知肥了誰荷包,還不把個糟老頭子美壞了。

    張知魚點頭稱讚,趙成兩家真乃父慈子孝莫也~

    幾個人琢磨著放在船上方便,李氏當成自家生意便沒有不盡心的,充分發揮沈老孃的優良血脈,回回女娘來買東西不知怎地都不早不晚地把她擦臉的情景瞧個正著,她還次次都學夏姐兒只說半句話,把女娘的心提得老高,成天得空就圍住她轉兒。

    黎氏樂得直喊:“夏姐兒這性子準隨她外婆。”

    李氏想起娘也笑:“不敢這麼說,娘聽了要打哩!”

    沈老孃自詡南水縣第一教女家,許多人家都想送女兒拜她做乾孃受得一二日訓,只沈老孃年紀漸大,自覺榮光已過頂峰,不肯十分招搖,回回來人就在家口鼻歪邪裝中風,說個夏姐兒像她還不氣得幾天爬不起床。

    原本李三郎六月還來了一趟想接兩個孩子回家耍,但魚姐兒今年忙著照看紫茉莉便沒去成,只得將去外婆家的計劃挪到明年夏日,到時夏姐兒更大還把穩些。

    總之女娘們一聽說是限量無鉛版胭脂水粉,便紛紛興奮起來,用不用倒是其次,但限量充分挑動了她們的神經,花魁選為朵紅牡丹都能打起來的人,誰肯甘於人後?

    最重要的是沒有鉛,水上討生活的浮萍,臉就是最後的花期,一但凋謝便隨雨打風吹去。

    做她們這行的女人死了連收屍的人也無一個,故此大家都無比珍愛自己的臉蛋兒,但鉛粉只得朝夕之美,日子一久卸了妝就不能看了。

    是不是真的重要嗎?

    身在泥沼不過萬事求個安心,廟裡觀裡的銀子,花娘捐得比土財主還多,這幾百錢她們還不放在心上,眼也不眨地就當護身符買了。

    其中也不乏有心計的花娘搶了回來還是琢磨著得閒去找大夫看看是不是有效,裡頭就有找到保和堂去的,趙掌櫃人倒是在,但他見女娘筆直去找了藍大夫就跟秦大夫嘰咕——我還說這幾日花娘來少了,準是歇了毒物,這才幾天就又用上了。

    藍大夫已做慣了這事兒,拿起來又看又嗅又抹,還嚐了點兒笑道:“除了甜點兒沒什麼問題。”

    花娘得了準兒,回家就用起來,沒想到還真好使。

    此番下來,不過五六日,李氏租的船外頭便排起了長龍。

    春河逐漸颳起了一陣香風,一點點地侵蝕南水縣的河水,等大家都反映過來時,張記胭脂已經名聲大噪,早賣得沒影兒。

    魚姐兒抱著一堆錢小心地坐在柳兒房裡用麻袋裝,這幾日她都在船上守著進賬,家裡還有三個蘿蔔頭等著聽報告,累得她腰桿子都直不起來。

    李氏點點她額頭道:“孩子哪有腰,你就是欠覺睡,等過了今兒在家好好睡幾天補回來。”

    張知魚點如搗蒜,一時想起自個兒溫暖的大床,手上動作便更快。

    除了宮裡,外頭用的大多都是銅錢,就連張大郎的俸祿也是一吊吊銅。賣得這幾百瓶下來,母女兩個都沒敢自個兒拿回家。

    她們也拿不動。

    最後還是請柳兒幫忙去衙門攔的張大郎。

    剩下的幾個孩子早早得了信兒一齊站在張家光禿禿的槐花書下。

    張家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盯著張大郎手上的麻袋。

    李氏取了大席子在院子裡鋪下,魚姐兒解開袋子瀟灑一推,譁一聲源源不斷的銅板就從裡頭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