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作品

543.無禮 你的存在,就是最大的無禮啊!......

南方這些士人,祝纓北上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他們的用途。早在祝纓上次拜相的時候,就有南士投效,這批人如今年紀都不小了,再不緊著點兒用,也都到了要死的時候了。

祝纓對趙霽道:“你這幾天不要做別的了,江珍,你們倆與小付,就準備這一件事情。把他們的履歷分門別類地整理一遍。”

趙霽道:“真要用他們?”

祝纓道:“哪兒來那麼多廢話?去。”

“哦,是!”

劉昆趕在趙霽等人離開前開口道:“相公,這些人年紀也不小了,他們的子嗣,是不是也要留意一下?能用則用?”

趙霽、江珍等都輕輕地哼了一聲,他們對南士是有一點成見的。在這群小鬼的心裡眼裡,祝纓是再好不過的,南士們趨炎附勢他們不鄙視,但是危難的時候不夠熱心就不可饒恕了。

祝纓對劉昆點點頭:“你想得很周到。”

江珍試圖給劉昆解釋:“他們不可靠的。”

劉昆道:“若是‘必定可靠’他們就不用現在遞拜帖了,早就在相府飛黃騰達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用處,用好了是一樣的。且他們這些人,也未顯見奸惡,不比那些鬥雞走狗的紈絝,又或者對著相公指指點點的酸丁強?”

道理,趙霽和江珍都明白,就是心裡不太舒服,兩人勉強接受了,去整理名單。

祝纓對劉昆道:“你的事,也要加緊做了,他們進京前,十二孃的文章我要看到刊印出來。”

劉昆心頭一緊,喉嚨也緊了起來:“二十五娘如果知道了,不知道有多高興。”

“她?是了,她們是親姐妹。你們家中沒有稿子了嗎?要是有,我想辦法弄出來。”

“十二孃的手稿下葬的時候都隨葬了,後來又找出些殘篇,曾祖父帶走了。二十五娘思她最甚,最行默寫了一本,後來,我與十七娘也默了一些。我們彼此印證著,湊出來現在的樣子。”

祝纓道:“你寫個序,把這事兒也寫出來。”

“是。”

這一天的事務,至此才算完結,祝纓又將次日要做的事捋了一遍,覺得沒有問題了才去休息。

次日一早,又是早朝。

現在的早朝與先時又是不同,皇帝的身體時好時壞,所以朝會的時間更短,百官能夠見到皇帝的機會更少。通常是皇帝露一個面,丞相又或者六部九寺簡單說一兩件事,然後朝會就結束了。接下來皇帝就可以用一種比較舒服的姿態來聽丞相彙報公務了。

今天,年輕的皇帝斜臥在榻上,聽三個年老的丞相彙報事務,以及向他提出建議。小事,他已經不聽了,現在說的都是大事。

三人聯署的第一件事,就是請示天下縣令輪流進京,選派能員幹吏去地方上抑兼併、括隱,以示朝廷重視地方治理。皇帝道:“可。”

他也知道,地方上是需要整頓的,以前是狗咬王八無處下口,只好不去看、不去想。現在丞相們有辦法,開始做了,皇帝自然贊同。

皇帝還饒有興趣地說:“今年秋冬,我必要親自見他們一見。著吏部將各人的履歷、歷歷年考語揀出來。”

第二件是開科舉,縣令是親民官,有不合格者當黜,空出來的地方不能沒有長官,所以要開科舉,以選賢才補進。

皇帝也同意了。

接下來是北地的事情,姚辰英在準備與胡人決戰了。皇帝從榻上坐直了:“戰況如何?”

祝纓道:“已收復大半失地,只剩最後擊退胡人,就能全復國土了。”

皇帝恨恨地道:“胡兒可恨!不能直入龍城給他一個教訓麼?”

王、施二人都吃了一驚,眼下朝廷這個樣子,還要反擊?胡人被頂住了,不代表官員有那個本事北進。現在出徵都用到丞相了,還想要怎樣啊?!!!

王叔亮道:“萬萬不可!”

皇帝問道:“為何?”

祝纓忙說:“陛下,齊王更重要。”

皇帝這才意興闌珊地道:“也是!”他對齊王著實上心,又問了一遍,“齊王在前線否?能生擒否?”

祝纓道:“胡人怎麼可能讓他逍遙?姚辰英也不是庸材。”

姚辰英北上,雖然是無奈之舉,但是與祝纓一樣,對手一旦遇到她,就算是倒了大黴了——倆人都挺陰險。正面交戰之外的手段,也玩得很溜。祝纓是挑撥,姚辰英就很直接了,只要見不到齊王在對面戳著,他就準備說齊王死了。

齊王只能出來,一直留在最危險的地方。他是一面旗,一旦不見了,同情他的人就無所依附,他是跑不掉的。

皇帝又躺了回去,懨懨地道:“也還罷了。這一仗一定要分個勝負,不能讓他逃了,以免留下禍根。”

丞相也只有點頭而已。

此外的細務皇帝就不過問了,只一會兒功夫他的嘴唇就開始泛白,臉上也出了點虛汗,丞相識趣告辭。

……——

出了大殿,三人互看一眼,王叔亮道:“再催一催姚相公吧,問問他有沒有可以薦為東宮師傅的人。”

施季行道:“大戰在即……”

王叔亮道:“你看陛下。姚相公出徵一趟,回來一看什麼都不認識了,會怎麼想?”

祝纓道:“問是要問的。”

三人邊走邊說,王叔亮小聲對祝纓說:“你把禁軍都換了?等他回來,又要磨牙了吧?”

禁軍最早,是開國時的精銳、心腹,與鄭侯等幾家關係頗深,後來屢次更迭,終是姚辰英與禁軍關係更密切。

祝纓道:“他回來了,什麼都是可以商量的。”

施季行一挑眉,祝纓道:“我說話算數。”

行,你隨意。

走入了政事堂,公文就堆了上來,王叔亮看著劉昆,也不知道是想見她還是不想見她,表情有點奇怪。

劉昆起身向他們行了禮,再站到祝纓身邊,向她解說一撂一撂的奏本,分地方、事務一樣一撂,都用小紙條寫了節略夾在裡面。

王叔亮現在最不想聽到的就是“民亂”,一聽劉昆口中吐出這個詞,他就想嘆氣。祝纓看完了單一撂兩本的“民亂”告急的奏本,轉給另外兩人看。王叔亮不是第一次看劉昆寫的節略了,風格很祝纓,簡單直接,用詞又透著劉家的素養,比政事堂的官員書吏寫的看著都舒服。

王叔亮低下頭,不再看劉昆,劉昆也習慣了他這種奇怪的態度。

兩人都看完了,又是調兵,又是問責,還要派員安撫。

一通忙之後,祝纓對王、施二人道:“王允直和施君雅,我要放他們到地方上歷練一番,不知二位意下如何?不但他們,到今秋,府裡一些小朋友我也想讓他們去做點實事。一路西行,也教了他們一些,不至於到了地方什麼都不懂。”

王叔亮道:“這是好事!”

施季行問道:“如此一來,你的府裡還要補人吧?”

祝纓微微一笑:“當然。我想,還是考試人入府妥當。”

王叔亮道:“開府,是聖恩眷顧,你不能再與國家搶人才!”

祝纓道:“我招女官。”

王叔亮張了張口,萬沒想到她在這個時候放出這麼個炸雷來。要說男女大防呢,對著祝纓這個同僚,這話就沒道理了。她就是個女人。其他的理由,也都因為她這個人的存在,而失去了意義。

你不能說女人智力不行,不能說女人能力不行,也不能說女人眼界淺,不能說女人膽子小,更不能說女人需要別人管束。連心慈手軟、體力不如男人這種普遍現象,都有例外。

因為她的存在。

這一刻,王叔亮有點覺得同意祝纓還朝還是有點草率了。

祝纓道:“那就這樣了,也不好勞師動眾。天下就是這個樣子,肯讓女兒讀書的人少,結婚後還能讀書求學的女人就更少了,再擾動四方,現在也不合適。就還在京畿選。放心,會是知書達理的人,考試我糊名,卷子都經得起查。”

完蛋了,她選出來的女官雖然是相府的人,但丞相開府,官員的任命都是正式的朝廷官員。到時候祝府會是個什麼樣子?現成的,眼前相府裡就有一群的女子,老的少的都有,從祝纓開始,什麼祝彤劉昆江珍祝青雪之類的……各衙司與相府對接,都得與她們打交道。

王叔亮眼前一黑。

你的存在,就是最大的無禮啊!

“這恐怕要惹起非議啊!”王叔亮說。

施季行也點頭:“這樣豈不是要引逗得女子不安於室了?”

祝纓道:“朝廷開科取士至今,也沒見農夫的拋荒不幹。我知道你們擔心什麼,無非那是冼敬之流三十年來口誅筆伐的那些。它也沒耽誤我開拓安南。”

祝纓從不辯經,這事兒既非她所長,更重要的是,對方的邏輯是自洽的,這就會陷入到一種怪圈。不如簡單粗暴地“幹”,幹就完了,先造成既定的事實再說。你說女人不能做官,但我已經是丞相了,對我無禮,遇著了先打你一頓再說。

施季行道:“天下如你者有幾人?莫說女子,就是男子也……”

“有多大本事就幹多大的事。所以我打算科考選材,沒打算任人唯親。”

你要是任人唯親倒好了!

二人都沉默了,眼下齊王未平,就算平了,朝局千頭萬緒,兩人捫心自問,沒有祝纓這一回來,他們還在鬼打牆。接下來的許多事,也還得是她。

也可以請她再回安南養老,那就要牲犧掉一部分大好的局面,兩人又實在不忍。

劉昆慢慢地說:“京兆尹告了病假。”從請假的那一撂裡拿出了最上面的一本。

才把圍給解了。

王叔亮道:“早朝的時候他還好好的。”

劉昆道:“從馬上摔了下來。”

話題被強行扭了過去,三人不再提這件事。劉昆有些憂慮地看了祝纓一眼,祝纓面不改色。

三人又辦了一些公文,施季行抻了個懶腰,站起來要出去透氣,順便對王叔亮使了個眼色。王叔亮也站了起來,兩人走到外面,正要尋個值房說話。王叔亮忽然指著不遠處說:“那是什麼?”

施季行也看過去,只見幾個宦官正在往宮外去。宦官出宮是常見的,但是他們牽了馬,裝束包裹也像是要出遠門的樣子。施季行命人追上幾個宦官,詢問他們這是做什麼。

宦官也理直氣壯:“奉陛下詔,往姚相公大營宣諭。”

不是,軍國大事我們怎麼不知道?

王叔亮問是什麼事,宦官道:“陛下手書,我如何得知?還請相公不要為難我。”

皇帝手詔,常見,皇帝這種生物,他就不可能真正的守法。二人只得放他走,回來又尋祝纓商議。

祝纓道:“你們沒把手詔順回來看一看?”

“不給看呀。”

祝纓心說,“順”吶!

這下是猜不到的,三人與姚辰英也沒有親密無間到可以詢問這件事。王叔亮擔心皇帝胡亂指揮,以致功斷垂成。施季行也擔心了起來。

祝纓道:“這事兒還得看姚辰英。給他寫信。”

“他能聽嗎?”

“就說,只要是為了戰事,咱們都支持他。”

也只能如此了。

有了這麼個事兒,王、施二人也暫時沒了說小話的興趣,與祝纓一道埋頭處理政務。

這天是祝纓值宿,劉昆在宮裡陪著,送王、施二人走後,劉昆小聲說:“兩位相公出宮後怕是要煮酒論英雄了。”

祝纓道:“咱們也天天在京城亂躥呀。”

劉昆道:“您現在說給女子開科,會不會太急了些?京城不比安南,雖然您回來之後明著罵您的人少了,贊您的人多了,有些人的心裡能接受您、願意拜您,皆因您的功績。他們故意忘了您是女子。便是我們,也是因此沾光受益,又能做些事,平素與他們相處,且要受他們的暗箭冷眼。

如今您這一提,他們可就想起來您還是個女人了,怕要針對您。”

祝纓道:“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別人說,你要不聽話就打你,你怎麼辦?老實聽話?他們越這樣,我越覺得孤掌難鳴,越要多打他們,打到他們不敢對我呲牙。你有這功夫,不如現在就動筆,起草個佈告,京畿附近,良家出身的女子,過來考試。條件麼……”

劉昆對開科選官十分在意,事到臨頭生出些“近鄉情切”,提起筆來,心事重重:“我是女子,自然願意。又怕有些人做不好,惹得別人說‘她無能、犯法,可見女人不合做官’……”

“那麼多昏君,也沒聽誰說男人不適合當皇帝。”祝纓說。

劉昆嚇了一跳:“您……哦……”

祝纓道:“快寫,在安南的時候沒見你仨這麼囉嗦。”

可這件事太重要了,如果十二孃活著的時候遇到……劉昆的手微微地顫抖著。

……——

佈告發出去之後,京中議論紛紛,倒是沒人呼天搶地要撞牆,卻有許多人覺得很怪異。

出門辦事的宦官將消息帶回了宮內,也有人講給了皇帝聽。

皇帝吃了一驚:“這如何使得?祝相……”哦……是她呀……

小宦官小心地說:“陛下,您忘了?咱們一直都有女官的。”

皇帝道:“除了祝纓、和、她的那些,還有?”

“是,大理寺、各地的衙門,都有女丞管女監的。”

“那是為了禮,為了男女大防,現在可是要破……”皇帝怎麼想怎麼彆扭,又說不出哪裡不對來。那個雖然是“從權”,祝纓可還在幹活呢,話就說不出口。

也只好暫時放到一邊,姚辰英可一定要爭氣,拿下齊王啊!

皇帝只覺胸口一陣憋悶,搖搖欲墮,宮女、宦官一陣驚慌,當值的御醫緊急過來施救,有人去請了貴妃來。貴妃親自照顧了皇帝半宿,等皇帝病情穩定,才勉強眯了一陣兒。

到了清晨,貴妃猛然驚醒,看皇帝睡得正熟,猶豫了一下,輕聲叫醒皇帝,詢問:“今日早朝,還如常麼?”

皇帝說了一聲:“當然。更衣。”

衣服穿到一半,他又是眼前一黑,低咒一聲:“姚辰英還沒能殺了齊王麼?”

早朝沒法辦了,丞相們急急忙忙跑到御前,皇帝在閉目休息。御醫說的還是老聲常談,之前受著了,身體受損,需要靜養。丞相們只得回去辦公。貴妃卻又出來叫住了祝纓:“陛下請祝相公回來,有事相詢。”

祝纓於是折返,到得殿中,皇帝仍然沒有起身。貴妃將祝纓引到床前,祝纓蹲了下來,看到皇帝臉色煞白輕輕喚了一聲:“陛下?”

皇帝睜開了眼,慢慢地問道:“你,為什麼要、女官呢?”

祝纓哭笑不得:“就為這件事嗎?當然是為了政事,又豈有其他?先前稟過陛下,天下縣令要重新考核,黜落其中不合格者,另派好官赴任。除了進士、貢士之類,我府裡如王允直、施君雅等,都是能臣之後,我想派他們出去做些實在事。歷練一番,日後陛下也好用他們。先前幾十年,大家都懈怠,現在少不得重新把架子搭起來。能用的人都要用上。我府裡這就缺人了。”

皇帝對這個解釋也還算能接受,仍然說:“男子賢材眾多,何必要單取女子?”

“女孩子一旦到十幾歲,就知道長輩不會再慣著她了,她倒要去照顧別人的,也就懂事了。年輕男子?他們對自己的祖母尚且要撒嬌弄痴,還是女孩子好,在我面前聽話,能做事。我也上了年紀了,做正事精力都不夠用,沒功夫哄孩子嘍。”

說到這個,皇帝也有點經驗,會心一笑。

祝纓道:“本想等有了結果再上奏陛下的。”

“相公自任之。”

“架子搭好了,陛下一定要知道。我已經這個年紀啦,就要幹不動了,只希望交到陛下手裡的是一個好好的天下。到時候,請陛下善待之。”

“我與相公,不知道何人先走一步。”

祝纓皺眉:“為什麼這樣說?是因為受傷?我當年也受過重傷,就在這宮門前。”

貴妃露出了感興趣的神情來,皇帝也問:“宮門前?”

祝纓便說起自己當年在京城遇刺的事,最後說:“所以,陛下還是放寬心。”

皇帝卻已經很累了,勉強說:“外面的事,就託付給相公了。”便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貴妃起身,對祝纓道:“相公,讓陛下休息吧,您這邊請。”

……——

出了大殿,貴妃便向祝纓鄭重一拜。

祝纓偏身避開了:“娘娘這是做什麼?”

貴妃道:“早就想拜謝相公了,我兒有今日,皆賴相公之力。”

祝纓道:“丞相請立太子,是職責所在,何須言謝?”

貴妃卻沒有被她的話輕易打發了,這個身形略顯嬌小的女子微微仰望祝纓:“鄭夫人見過我,我都明白。日後,還請相公多多關照,我母子必不相負!”

祝纓道:“娘娘看我,還有日後嗎?陛下春秋正盛,娘娘該把心放到陛下身上。”

四目相對,祝纓不動聲色,貴妃用力看著祝纓,祝纓輕輕點了點頭:“東宮也到了開蒙的年紀,政事堂正打算奏請陛下給東宮找師傅。不過,眼下事情多,要過一陣子了。娘娘可以先教東宮識些文字。有一本書,我會讓嶽夫人帶給娘娘。娘娘如果有空,看一看。”

貴妃微怔,點點頭:“好。”

貴妃愛讀經史,心道:會是什麼書呢?要特地提出來?

心中亦有期待,看著祝纓的背影,默默發呆。

此後,貴妃將兒子帶來侍疾,自己也拿到了嶽妙君帶來的書。這本書是她之前從未讀過的,從序裡看,是個女子的遺作,貴妃不由重視起來。

來回讀了三遍,皇帝也漸漸能夠起身了。

北地前線,終於傳來了好消息——姚辰英贏了,胡人還把齊王捆起來送給了姚辰英。

兩下罷兵。

皇帝大喜!

祝纓卻略愁:又要花錢了!得再拖半個月,手頭才能緩過來。半個月後,各地刺史進京,當年的租賦也才能到,才好給有功的將士發撫卹和功賞。

她也好奇,姚辰英這是怎麼辦到的?

如果她是胡人,怎麼也不能把齊王交出來!卷著走,以後想打劫了,就拿他當招牌南下。百姓信不信不重要,一定能夠讓京城的皇帝不得安寧,以此敲詐是樁穩賺不賠的買賣。

直到姚辰英回來,大家才知道,他是使了一個陰招。他派人假意投靠齊王,理由是看不慣朝廷的亂相,還清理了好些官員,他自稱是某官之子,因此留在了齊王的身邊。之後再城用計,讓胡主相信他打著齊王的旗號串連胡人中的王子、貴族嫌棄現在的可汗不出力,要謀奪兵權,率軍南下爭位。並且許諾,一旦登基,必有厚報!

報酬列得很說細,包括給布、給糧等。

胡主自然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

殺了齊王,又容易成為南方的口實,索性把人一捆,送了。

“高啊!”祝纓讚道,此時她正與姚辰英在府裡聊天。

姚辰英也是個對下屬比較厚道的人,他也列了單子,也催著辦,這回輪到祝纓被人敲詐了。兩人討價還價的,在宮裡沒爭完的,姚辰英又追債追到了家裡。

姚辰英道:“您一定也能有辦法的。”

互相恭維過了,祝纓又簡要告訴了他一些京城的情況。

姚辰英嘆道:“自您回來,一切就都開始像個樣子了。如今看來,似乎還有中興之望。”

“可惜我已經老了。”祝纓說。

姚辰英也指指自己的鬢髮:“早就白啦。”

話鋒一轉,又折回了追債上。祝纓道:“行伍裡的苦處難處我都知道,不會誤了你的事的。先撥這些應急,半個月,半個月後,你知道的。”

姚辰英道:“我可帶了好些兵馬回來,禁軍本就駐紮在京師,欠他們的,不太好。”主要是不安全。祝纓道:“知道。”

姚辰英因而又提了另一件事:“您把禁軍換防了,如今這批人回來了,您打算怎麼辦呢?是再換回來,還是將錯就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