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作品

539.準備 她一點也不顯累贅......

……——

祝纓與陳萌等人出了後宮,往前面走去,陳萌還是由有力的宦官揹著,大家一同到了政事堂。

政事堂的房子還是那個樣子,裡面的格局稍有調整。王叔亮、施季行先請陳萌、祝纓上坐,自己再坐。這二人的資歷都比他們老,祝纓還正經當過施季行的上司。幾人推讓一番,最後還是陳萌坐了主座,祝纓單坐一邊,另兩人坐她對面。林風等都在外面候著。

陳萌道:“陛下年輕,在他面前說個節略則可,要做事,還是要細說章程的。”

祝纓道:“章程好說。你們倒給我說說,事情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鬼樣子?前腳才說收天下之兵,還還說,有點起色了,中興也未可知。後腳齊王出奔,滿朝文武竟然就幹看著?”

“或許有隱情。”王叔亮說。

“弄明白也是以後的事了。一步慢、步步慢,你們都沒有你們父親的果決。我倒奇怪,你們都不是笨人,怎麼會到現在還沒個決斷?你們都有顧忌,我沒有,我直說了,我要還是大理寺的評事,我真會去查查當天發生了什麼。可現在我不是了,你們也不是。”

“冼敬。”陳萌果斷地甩了鍋。這事兒陳萌已經休致了沒責任,但他還是仗義地說了個背鍋人。

其實還有姚辰英,或者說,“黨爭”。不過姚辰英正在外面幹正事,也不如冼敬討人厭,陳萌故意把他略過去了。

話到這裡就變得無趣了。

祝纓道:“好麼!你們信裡可沒說這一茬啊,說說吧,你們還瞞了我什麼?”

還是陳萌:“就那些,黨爭,缺實幹的人才。兼併,還沒來得及收拾。你那些道理大家都知道,難做喲。你打算怎麼辦?”

“先召人吧。”

“缺人,”王叔亮中肯地說,“我與施公不但要收天下之兵,也在著力選拔人才了。國家不缺清談的之士,要的是能夠到地方上實幹的人。養成一個能做事的官員,非有十年之功不可。經驗,只能靠積累,沒有經驗,他就沒有辦法治理地方。時間不夠,還沒出來。”

他是從地方官做起的,自是知道與人打交道,必須得練。

施季行也說:“相公,可不能只帶您的那些部下往西陲去,不理京師啊!”

祝纓道:“對付西番我當然要用他們,光用他們也不夠。我要召舊部子弟,這個我會對陛下講明白的。”

“你的舊部,也多半衰老啦。”陳萌提醒道。

“三十年過去了,不老才怪。我要他們的子弟,三十年過去了,許多人都不知道我了,如何令行禁止?他們不一樣,他們的父兄會告訴他們,我是怎麼做事的。我是什麼樣的人不重要,我能把事做好就行。”祝纓說。

只要墊上這一步,現在有人用,接下來就好辦了。

陳萌等三人都不說話了,祝纓過往的信譽太好,誰不想有這樣的一個上司呢?

陳萌打了個哈欠:“那便這樣吧,哦,冼敬的喪事……”

施季行道:“鴻臚寺吧。”

那不是我兒子管嗎?晦氣!陳萌想。

祝纓道:“我也得回去收拾一下我那府裡了,開府的名單,我會開出來給大家的。”

王叔亮眉頭一跳,搶先說:“好。”

陳萌、祝纓先走,王叔亮心神不寧,對施季行道:“我得去冼家看一看,畢竟是先父的學生。”

施季行很仗義:“這裡有我。”

“有勞。”

……——

王叔亮先去了冼府看了一眼,告知鴻臚寺已經知情,有什麼事可與陳放講。接著就匆匆去了祝府!

祝府里正在忙碌,祝纓沒要朝廷給她準備的僕人,從營裡抽設了一百五十人,有男有女。先把府邸搜檢一遍,然後再分房子、放行李、住人。她本人就先把大廳清出一片地方,擺了張桌子開始寫規劃。

外間搜檢、入住的嘈雜全都影響不了她。

在她桌子打橫的地方,劉昆也坐了下來,幫她做一些文書工作——主要是寫奏本。祝纓口述了大意,劉昆就開始整理。相府的名單,要啟用舊部子弟的說明之類。

王叔亮在門口被攔下,祝青雪跑過來稟報。在宮中已經見到了王叔亮,知道很快必會再見的,但劉昆還是吃了一驚,筆落下,汙了紙面。

祝纓道:“請進來吧。”

劉昆道:“那我……”

“你活幹完了?”

“沒,我去後面。”

“後面還沒收拾出來,就在這兒吧。他早晚得習慣。”祝纓說。

劉昆深吸一口氣,取過一份空白的奏本,準備謄抄:“是。”

王叔亮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個樣子,劉松年的曾孫女,他從記憶的角落裡翻出來的一個少女,放大了坐在當朝丞相的府裡,寫奏本!這姑娘身上還帶著品級,正式的官員,不是命婦。

她蹦躂到京城來了!

王叔亮眼前一黑,指了指劉昆,瞪著祝纓。

祝纓道:“請坐。我這裡忙忙亂亂的,你多擔待。事情太急了,如果只是拖延著,也不用我來。要我過來,就是為了讓事情不至於破罐子破摔。我就不能辜負了這份信任。本想花個兩三天,把手上的事都理順了,再找你單獨談談的,你來了倒好,就先簡單說一說吧。”

王叔亮道:“劉叔父在世的時候,雖也……但……如今他的子孫都還在……這……要是被人認出來……”

祝纓道:“蠻夷之地則可,教化之邦就容不下一個有真本事的女人,是嗎?才女們只能鬱郁不得志且還不肯自暴自棄,廢物們還覺得委屈了?不能踩在別人頭上,它們委屈死了吧?那就死吧。”

王叔亮臉脹得通紅:“你總要考慮考慮她們的父母親人。”

“你來就是說這個?那就先別說了,聽我說。”

王叔亮也是一位老人了,如今也少有人敢在他面前這樣說話不客氣了:“行,你說。”

“缺人是吧?”

“對。”

“為什麼會缺啊?”

“黨爭,又……”

“不,是制度。”祝纓說,“令尊在世的時候,就有意推廣科考取士。怎麼樣,趁我回來,幹一把?”

王叔亮道:“現在這形勢?”

“就是現在,要幹,就幹一把大的。以前也有科考,卻也有改進的地方,官員考核雖然也算嚴謹,卻仍有漏洞。總是寒士缺乏進身之階以致蹉跎,要用人的時候,又說無人可用。什麼時候變法好?大破大立的時候。”

“就算選出來人,也沒那麼多官職。”王叔亮說,這個他也不是沒考慮過。

祝纓道:“這個我有辦法。對陛下也沒細說的,齊王放在北邊兒,也不是空放著,他的勢力不得清一清嗎?對他還有留戀的人,不得酌情請回家去休息嗎?只是不能顯戮,以免讓天下人寒心。沈瑛一家相關,是不是得清了?以此類推。”

她還有另一個手段,不過不好對王叔亮講,明天打算找施季行——大理寺裡可有許多人的舊賬。“依法辦之”就行。

清掉一批,換上舊部子弟、科考取士,慢慢地把這制度給掰過來。

王叔亮略有些激動,四下看了看,祝纓道:“我的地方,儘管放心。不過現在不行,我得先會會西番。”

王叔亮道:“西番……兵馬錢糧,恐怕不足,您帶來的兵馬,恕我直言,少了些……”

祝纓道:“打也不能只是硬打,難道就只靠我帶來的這些人?”

“陛下因為齊王的事情,不肯令禁軍精銳盡出。”

“還精銳?又三十年過去了,當年的精銳,三十年來就當看門狗了,什麼時候派他們去平過民亂?早不是當年了,也就陛下不明白,看不透。”祝纓說。

王叔亮道:“這個您更懂,可是補給錢糧呢?您的那些兵馬,日常所需尚可,一旦開撥西陲,補給到西陲與您從安南到京師沿途供給可是不一樣的。”

祝纓道:“我會親自去戶部看一看的。”

王叔亮語塞,哦,戶部,又是你的地盤,是吧?

雖然三十年過去了,不過以祝纓的手段,還真是難說叻。

兩人說了很久,最後,祝纓才說:“說回科考的事情,聽說,你們進考場開始搜身了?”

王叔亮尷尬地咳嗽了一聲,他是個厚道,把祝纓召回來平事,可是搜身呢,就是防她這樣的人的。祝纓笑笑:“搜就搜吧,我說,咱們就設男女兩個考場,男的搜男的,女的搜女的,不為過吧?”

王叔亮目瞪口呆:“這如何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