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作品

324. 陳放 二十年來多少能人的天才設想都破……




“哎。”



陳放聽了父祖兩耳的教誨,又被母親好一番關愛,將他的行李重新整理了一番,又添了幾身秋冬的衣服才放兒子上路。



到京畿地界的時候已經是九月中旬了,陳放已經換上了夾衣。



這一日到了驛站,核了身份,驛丞才說:“小官人這邊請。”便見一直坐在角落裡的幾個男子起身,上前問道:“可是陳相公家的郎君?”



僕人要上前,陳放攔住僕人,自己說:“我是陳放。”



當先一個帶點稚氣的少年上前一揖,道:“在下姓祝,是鴻臚祝少卿的學生。奉老師之命前來迎接郎君。”



陳放看他個頭不太高,看著有點緊張的樣子行止卻有禮,便和氣地說:“原來是叔父的高足,叔父進京路過舍下,你是不是也一同來過?”



來的少年就是祝煉,他被祝纓安排到驛站裡蹲陳放。他以前也領些任務,但是完全獨立完成且跑這麼遠的大活,這還是頭一次。



意識到自己緊張了,祝煉穩了穩神,道:“正是。”



“裡面說吧。”



陳放比祝煉大幾歲,陳巒盡心教導的孩子,氣度看起來比鄭家家塾那些人還要略強些。以祝煉的眼光看,他的身上也帶一股極自然的“貴氣”。



兩人進房坐下,陳放先問祝纓好,祝煉也代答了。祝煉道:“老師在京中不得出來,所以讓我來知會您一聲。京城近來發生了一些事情,請您留意。”



陳放道:“叔父有心,不知是什麼事?”



祝煉道:“您是要去宮裡任職的,第一要務那當然是陛下。”



陳放這個六品不止起點高,位置也很好,是皇帝的近衛,由出身極高的貴胄子弟擔任。它不看你的本領,也不看你的資歷,就是看出身。從這裡出身的人,哪怕放在紈絝堆裡,也是頂尖的那一撥的紈絝。



這活兒鄭熹幹過,駱晟幹過,冷侯小的時候也給先帝幹過。但凡有可取之處,都直接擺在皇帝的眼前。



瞎了之後,皇帝愈發的念舊了起來,而他熟悉的舊人已凋零了大半了。想起一個,死了,再想起一個,又死了。想起陳巒,沒死,就問陳巒的子孫。陳萌已經是刺史了,再問還有什麼人。



王雲鶴與施鯤當然不會說陳家沒人了,回覆說,陳巒的長孫已經長大了。皇帝想到陳巒做丞相的時候事事稱意,欽點的把陳放叫到京城去做官。



也算是皇帝庇佑的人了。只要謹慎,陳放的將來壞不了。同樣的,如果不謹慎,缺點錯處也都擺在了皇帝面前。



陳放問道:“陛下聖體安康麼?”



祝煉搖了搖頭:“眼睛一直沒有好,一直高深莫測。”



陳放點頭,心道:那就是喜怒無常叫人摸不著頭腦。



祝煉道:“老師說,您進京之後哪裡都別去,先進宮。一切事務都要排在陛下後面。”



這話就與陳巒的叮囑合上了,陳放道:“叔父說的是。”



祝煉又告訴他:“之前朝會上毆鬥的事,禁軍也有幾個人被黜了,又換了些新人。您府上的兩位熟人也被調換了。老師說,請您與他們見面的時候留意。”



陳放忙說:“這是自然。”他看了一眼祝煉,決定把一些話親自對祝纓講。他家沒有支使哪個“同鄉”、“故舊”站隊,那些人打群架不是他家指使的,這個得講明白了,絕不能誤會。



接著,祝煉又告訴了他一些皇子之前的事情,包括東宮。皇帝現在面前最主要的是太子和魯王。太子也還過著有點像先太子的日子,不過他主要是捱罵,皇帝罵完他一頓,就會給他多安排一點事情。久而久之,太子也習慣了。不過有歧陽王與駱姳在,倒是比較輕鬆。



然後祝煉又拿出四份清單給他:“老師說,這一份是現在在京為官的同鄉,這一份是宮中與您職司相關人員的名單,這一份是您入職的步驟,最後一份是京中現在流行的一些玩藝兒。”



陳放雙手接了:“多謝叔父。”



祝煉接著說:“老師還說,十里不同俗,京城與老家的衣飾之類還有些差別。已經安排了裁縫到您府上準備著了,您回家之後量體,他們給做著,不耽誤您穿用。”



陳放心道:祝叔父果然名不虛傳。



又感謝了。



祝煉又轉達了祝纓的一些叮囑,最後說:“老師還有最後一句話,請您一定要記牢。”



陳放道:“不知是什麼訓示?”



“面聖的時候,一定要沉著,口齒清晰,說得不要太快,一舉一動,要如陛下都能看到一樣。”



陳放都記下了,然後取出自己的名帖:“還請世兄轉呈叔父,我面聖之後便登門拜訪,領叔父的教誨。”



祝煉代收了他的名帖,然後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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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放次日一早進京,先到宮中辦入職。祝纓給他的第三張單子上寫明瞭步驟、到哪裡去辦、辦事的人、該人有什麼性情特點、需要他做什麼等等。



他的祖父是前丞相,對這些本就熟悉,但是十幾年過去了,畢竟有些變化陳巒不能盡知。祝纓就仔細得多,連遇到的人、辦事的方位都給他寫明白了。



一路順暢,通到了御前。



陳巒已對他講了不少皇帝的事,又有祝纓給的小抄。見到皇帝時,陳放也不慌亂。



皇帝目不能視,仍是接見了他,說:“你阿翁還好嗎?”



皇帝的聲音蒼老而虛弱,有點含混不清。陳放抬頭往上看,看到一個靠在椅子裡的老人。陳放的聲音有些哽咽:“祖父在家中常思念陛下,今日見陛下聖體安康,祖父必是歡喜的。”



皇帝感慨道:“初見他時,我與他都還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