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作品

第65章 透風

    祝大不樂意了:“胡說什麼?你哪來的外孫?姓了祝的,就是我家孫,正經的孫子。”

    祝纓翻了個白眼,這都哪跟哪兒啊!不過她也不招這兩個人,免得他們又說得更多,只管抱著碗吃她的飯。直到張仙姑把她又扯了過來:“你說,要正經過日子,這錢夠麼?”

    祝纓道:“我好好做事,錢總是會有的。”

    張仙姑道:“你又要升了?!”

    她對官場一竅不通,做母親的卻總覺得自家孩子是最棒的,何況祝纓真的很聰明,不到一年就先升了官了,對不對?

    祝纓哭笑不得:“哪裡就這麼快了?”

    張仙姑道:“還是!還是得省著點花。”

    祝纓不說話了,由著張仙姑這裡唸叨要攢錢,她則回房把自己的私房又搜刮一番,湊了個整數——金良等人要約她出去吃酒,總讓別人請不太好,她打算回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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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金良休沐日從城外回來,他們這群與鄭侯府、鄭熹有關聯的人又湊了一局,這回是祝纓做東了。

    金良等人知道她不吃酒,不過也沒關係,祝纓吃飯他們喝酒,再叫兩個唱小曲的、說書的,也挺樂呵。

    何況,這一回金良等人並不是為了喝酒來的。

    坐下來不久,互相寒暄過了,也都不當是外人。祝纓問道:“陸二呢?”

    金良道:“傻了不是?他和甘大兩個總得有一個在跟前。回來叫甘大給他捎一盒子酒肉就是了。”

    “好。”

    祝纓以茶代酒,跟他們碰個杯:“什麼客套話也甭說了,咱們幾個聚一起,就很樂了。”

    甘澤道:“那可不能什麼都不說,有件事兒,須得趁著我沒醉,先說出來——你們大理寺有個叫蘇匡的?”

    “嗯,對啊。”

    甘澤道:“你得罪過他?還是擋著他的路了?”

    祝纓失笑:“這話從何說起呢?我比我大八歲,進大理寺比我早五年,真真年少有為,我看吶,他快升個主簿了。鄭大人又要做一番事業,他趁著這股東風,再過兩年做司直也未可知。不到三十歲就六品,前途好得很。”

    金良道:“都說你聰明,這官場上的事兒,我看你也不怎麼精明呢!甘大,你告訴他!”

    甘澤道:“他,七郎才做大理的時候他就投效過來了。七郎初入大理,手上可用的人少,又是那樣一個攤子,還有龔劼這樣的案子,兩位少卿並不是死心塌地襄助七郎,也是各有心思。七郎也有意用他一用。三郎說得不錯,他是有望升上一升的。然而,我看他似對你頗有些微詞,好給你上眼藥。”

    祝纓道:“天地良心!我又不曾得罪他!”

    甘澤搖頭:“你比他幹事更肯賣力氣,事事不肯偷奸耍滑,便是對我們這樣的僕人,做事也不打折扣,只這一條,人緣就比他好啦。你比他年紀小,怎麼能說前途不如他?他心裡很是忌憚你的。”

    金良道:“你這囉嗦勁兒!三郎,就算是府裡的僕人裡,家生子兒,幾代人的交情,為爭一個一等的月錢也要踩來踩去的,何況官場?你覺得與他沒什麼關礙,他還看你礙眼呢。他是要做七郎眼前第一得意人的。”

    祝纓笑得趴到了桌子上:“第一得意人?府裡得是甘、陸,官面兒上,出門在外有你,就算是朝廷裡,我也排不上號兒、蘇匡恐怕也比我強得有限。鄭大人要是隻能在兩個從八品的評事裡選得意人,他也不配做這大理寺卿了!”

    笑死了,真要第一得意人,鄭熹不得按著她的頭叫她讀經史考進士?縱容,有時候也代表著沒有太多的期望。

    金良嚴肅地道:“這回不一樣。你道他踩你一腳就完了?接下來且有得鬧呢。七郎呢,只要他有用,也不能輕易處置一個朝廷命官。七郎倒有心迴護你,你自己也得像個樣子。”

    “我怎麼不像個樣子了?”

    甘澤道:“你同陳相公家的大公子走得很近麼?”

    “哈?熟識而已,怎麼會很近?這都哪跟哪兒啊?”

    金良與甘澤對望一眼,金良嚴肅地說:“那你可拿穩了主意,旁的倒還罷了,有愛好尼姑的癖好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出入花街柳巷小心些身體也還好。然而改換門庭,我第一個要同你算賬的!”

    甘澤補道:“你沒那個心,可得找個機會同七郎說明白了,單我們為你在七郎面前說好話是不行的。”

    金良道:“光說有什麼用?賭咒發誓,不如做出事來。”

    祝纓道:“大公子與我是同鄉呵,又拉了幾個旁的同鄉,我也不能不理會。怎麼就弄成我要投效他了?”

    金良臉色緩和了下來,甘澤解釋道:“蘇匡說的。前兩天,他到府裡拜見七郎,說龔劼的案子的時候,他就說,你交遊廣闊,或可從陳相那裡打聽得到一些龔劼的事。陳相與龔劼同在政事堂多年,恐怕知道不少事情。嘿!這小子!”

    祝纓道:“知道啦,知道啦。我如今,在大理寺還不夠出力麼?”

    金良道:“那也要當心,你這小子,成天學這學那的!人生一世還是要專心的。你什麼都要學,到底揀一兩樣沉下心去,紮紮實實做到極好才行!這蘇匡,專心在琢磨這些勾心鬥角呢!”

    祝纓道:“他現在好歹也是鄭大人這一邊兒的,你們對人家也友善些才好呢。至於我,你們是知道我的來歷的,能有現在的日子,我豈有不樂,又豈有不趁機多學些東西的?”

    那兩個大急,都數落她既然資質極佳就不該浪費了,苦勸了好一陣兒,祝纓有點敷衍地答應了,他們才搖搖頭,半安心半擔心地喝了會兒酒。

    金良和甘澤都認為祝纓講義氣,但是看她今天還是有股孩子氣,太天真了!回去各向鄭熹進言,認為祝纓還是可靠的。

    鄭熹聽了他們的話,並沒有當時並沒有表示。他對祝纓自有一番安排,他的寶沒有全押在某一個人的身上,但是祝纓越來越讓他覺得可惜——應該按著這貨的頭去考進士科的。

    不過也不急,他還有別的辦法。

    等祝纓跟胡璉混熟了,正好能趕得上龔劼案的收尾,既可以給祝纓的履歷添上一筆,祝纓或許還能給他一點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