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作品

第34章 會合

    他在這兒點賭具,甘澤看到了就說:“別心疼了,祝三那兒有骰子,去找他討兩副就是了。小心些,就在房裡玩,今天也是鬧得太大了。”

    “好哇,他還說不賭!”

    甘澤道:“你又要佔老實人的先了,他那兒有個貨郎擔子,裡頭有些零碎兒。女人的針線、男人的骰子,盡有的。小孩子以前當貨郎掙點家用,不容易的。”

    兩人去找祝纓要骰子。

    張仙姑沒好臉,不過覺得女兒留著骰子也不好,說:“你就給他們唄。”

    祝纓打開了匣子,從一個小格子裡拿出一包骰子來:“二兩!”

    陸超沒聽明白,張仙姑道:“這一包不值二兩銀子的!”

    祝纓道:“我就要他二兩。”

    甘澤還要說情,陸超賭氣道:“二兩就二兩!給!”

    祝纓一邊說:“剛被罰了一月俸就還能拿出二兩,陸二哥,財主呀。”將一小包骰子給了他,又往他手裡塞了點東西。陸超氣咻咻地低頭一看,臉上瞬間變色:“好兄弟,夠意思!”

    甘澤摸不著頭腦:“你兩個幹嘛呢?”

    祝纓道:“甘大哥不知道了吧?有些事兒,錯眼不見就看不明白了。嘻嘻。”

    陸超怕甘澤再問,抱著骰子拖著甘澤走了。張仙姑問祝纓:“你怎麼回事兒?怎麼還收錢了?還有……”

    祝纓道:“他們賭錢有得賺,我給他們骰子收點錢又怎麼了?”把銀子給了張仙姑,“別省著,要熱水熱飯的,都給他們些。”

    張仙姑這些日子看到的銀錢越來越多,呆呆地想:銀錢也不那麼難賺,那我們以前的日子又算什麼呢?還有老三……

    想了好一陣兒,聽到敲梆子來,才說:“我去打熱水,該睡了。”一看祝大,已經倒頭睡了。

    ――――――――――――――――

    這間房是通鋪,左邊是祝大、中間是張仙姑、右邊是祝纓。祝纓聽著祝大和張仙姑兩人沉重的呼吸聲夾著小小的呼嚕,伴著窗外瀝瀝的雨聲,漸漸睡去。

    忽然,祝纓睜開了眼睛,輕輕地推開被子坐了起來,凝神細聽。

    好像又聽不到聲音了,她皺一皺眉,想了一下,還是披衣下床,趿著鞋往門口牆根摸到了雨傘。想了想,又去摸貨郎擔子裡的斧頭。

    張仙姑驚醒了:“誰?!”

    祝大睡得好好的,又被張仙姑驚醒:“怎麼了怎麼了?有賊嗎?!”

    祝纓道:“是我!我出去走走!”

    張仙姑坐了起來:“大半夜不睡,你做賊去啊?”

    祝大也說:“睡得好好的,你要做什麼?”

    祝纓拉開門:“你們睡,我去去就回。”

    張仙姑起來摸火鐮點燈:“你手裡拿的什麼?!你給我回來!”

    祝纓一手雨傘一手斧頭的樣子嚇了她一跳:“這是做什麼?”

    “我去柴房看一看。”

    說完,祝纓就往柴房裡去了。柴房離他們住的地方很近,就隔一道院牆。張仙姑不放心,也端著油燈撐傘去看。祝纓已經到了柴房門外了!

    柴房裡關著囚犯,人數頗多,看守嫌太擠,外面又下雨,所以看守在柴房對面廚子的小屋裡待著,夜已深,看守巡了一回夜也睡了。這樣的天,能出什麼事呢?

    祝纓卻聽出來不對,柴房與她的住處太近,她好像真的聽到有什麼倒塌的聲音。

    祝纓回身接過張仙姑手裡的油燈,往柴房裡一照,大喝一聲:“有賊!!!”

    柴房的窗戶是木柵,沒有窗紙,油燈往裡一照,祝纓看到靠著牆根的地方已經被打出一個洞來,柴房裡面的人數好像已經不太對了!

    少了一個!

    張仙姑怕女兒吃虧,扯大了嗓門兒喊:“快來人啊!!!有賊!!!”

    祝纓看這樣不行,拖著張仙姑衝進廚房,拿了口鍋,用斧頭嘭嘭地敲著:“犯人跑了!!!”

    看守先被驚醒了,接著,整個驛站都被驚醒了!火把很快點了起來,人也往柴房這裡聚集起來!

    祝纓見人多了,就護著張仙姑站到了牆邊上,直到金良大步過來,才說:“盜墓的,牆上打洞。我怕他們已經跑了才喊起來的,金大哥先辦正事。”

    還要怎麼辦?金良本來是好心,也是為鄭熹爭個好名聲,誰看了不說鄭熹寬仁?鄭熹也有點這樣的心,因而同意了。現在好了,給他們放柴房裡,因為擠又卸了枷只加鐵鐐,他們竟能就著這個柴房打洞!

    金良下令把柴房一圍,裡面的人一個一個提出來,統統上了枷塞回了囚車裡,然後帶著祝纓去向鄭熹稟報。

    鄭熹隔壁的沈瑛也被驚動了,匆匆過來詢問情況。鄭熹道:“我正在問,五郎不妨一起聽聽。”

    鍾宜那裡也派人來問出什麼事了。鄭熹派人說:“一些小事,已經處置完了。”又下令其他人一切照舊,不許驚惶不許走動。對祝纓道:“你接著說。”

    祝纓道:“睡到一半聽到聲音不對就去看看,瞅著裡頭人少了一個,牆根有一個洞……”

    鄭熹的臉色罕見地變黑了,問金良:“走脫了幾個?”

    金良道:“一個沒走脫,那一個也抓回來了!”那個祝大還惦記的徐道士倒是沒參與,因為他年紀大,淋雨也發了燒,燒得稀裡糊塗的,這群越獄的就沒管他。

    弄清事情之後,鄭熹的臉色又很快變得正常了,說:“上枷!鎖進囚車!”

    就不能給這群囚犯好臉色!

    金良道:“已經關入囚車了。”

    鄭熹道:“你安排人用心巡夜,散了吧。”

    一干人等齊齊答應,多一個字也不敢說。雨聲中,腳步踏踏地往外走。

    突然一個聲音傳來:“哎喲,深更半夜的,好熱鬧呀!”

    周遊一向與鄭熹不對付,樂見鄭熹吃癟。

    鄭熹這裡規矩雖嚴,但是祝纓敲鍋叫人的動靜委實不小,多少叫人聽出來一些。更兼囚犯又重新關到了囚車上。鍾宜是不許人過來的,他知道,人丟臉的時候是不想被別人看到、知道的。周遊哪怕已經睡下了,也要來嘲笑一番。鍾宜的禁令禁得了別人,在看鄭熹笑話這一條上,不大能禁得住周遊――除非他親自看著周遊。

    周遊晃悠悠地過來,聲音裡透著戲謔。

    然而鄭熹卻不是他能輕易激怒的,鄭熹含笑道:“你也睡不著麼?我深夜無眠,思來想去,還是要像你這般,將囚犯囚在車上才好,不可過於體恤了。”

    周遊大聲道:“哈哈哈哈,你終於知道自己的不足了麼?!何必假好心來邀名?!賊子就該鎖著風吹雨淋!”

    祝纓對他十分無語,眼見周遊得意地發表完感想,又開心地往外走,她心底對這個紈絝不由生出一股欽佩之情――真是個性情中人!

    “性情中人”得意地掃了她一眼,心中嘀咕:這小子怎麼有點眼熟?又不像鄭七跟前的老人,真是奇怪!

    不過如果直接問鄭熹肯定不會回答的,周遊心裡就存了一點點疑慮,仍然得意地走了。

    金良大聲說:“都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