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與京 作品

第18章 第18 章

    所以她努力學,拼命學,可是媽媽生病了,她真的特別特別怕,媽媽得腫瘤那一刻的感覺她這輩子都不想再體驗。

    顧談雋看著她憋淚,心裡莫名難受。

    他回過頭,出神地盯著手術室的門,記憶紛飛,忽然記起好像也是很久以前,他也是在這種地方流過淚的。爭吵、混亂、歇斯底里的畫面快晃了眼。

    他想到了嚴苛冷漠得不像人一樣的那兩個人,以及早在記憶裡塵封好久不敢再想起的那個存在。

    心臟窒息一樣地輕抽。

    他低頭,下意識想摸煙,動作又停了。

    最終還是看回她,輕嘆一聲氣,走過去,遞了張紙巾過去。

    “難受的話就哭出來吧,眼淚出來才好受點。”

    溫知予搖頭,又說:“不用。”

    他也不知道怎麼安慰,知道這種時候吧,安慰也沒什麼用,難受是必然的,他理解。

    只是,想到她剛剛著急地過來,第一個就找他的樣子。

    明明人群裡第一眼只有他的。

    他問:“倒是你,是不是隻有有事的時候才會想起我?”

    溫知予茫然:“嗯?”

    他只看她,並不說。

    她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麼,說:“不是。”

    “那今天在嘉禎怎麼跟我裝不認識。”

    溫知予都要忘了,那會兒消息本來要回的,畢竟是工作又是在投資人公司總不好那麼張揚。

    她想解釋:“我……”

    “好了。”他說,“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你和媽媽感情那麼好啊。”

    她嗯了聲。

    “我媽,可能就和天底下無數平凡的媽媽一樣,說話喜歡大嗓門,老是喜歡叉腰訓我,可是她又很沉默地愛我,初中我上學車壞了,她頂著大雨送我,高中,我第一次練電動車非要載她,把她帶摔了膝蓋流血晚上疼得睡不著,愣是一句也沒說我。”

    “我以前怕她,可又愛她,我捨不得她生一點病,出一點事,我只希望我的媽媽健康平安。”

    他聽著,沉默,只說:“真好。”

    “怎麼了?”

    他笑:“我媽就從沒這樣過,他們兩個事業強人,從不會管我這些的。”

    想到了什麼,她又問:“我直接把你喊過來,你朋友不會說什麼吧。”

    “嗯,不會吧,或許確切來說他們也不是朋友,都是事業夥伴。”

    “那他們……”

    “現在才想到這些?”

    她神色兀滯。

    他又低了低頭,安慰:“沒事,我跟人說了,都理解的。只是回頭估計圈子裡又該說,我跟人聚會準備談工作忽然被一女生喊出去的事,可是吧,也不重要。生來平凡,做什麼哪有那麼多人管呢。”

    平淡的口吻,只有她才懂哪有那麼容易。

    顧談雋是什麼人,談的是什麼事,因為自己著急忙慌地去找就輕易擱下了,指不定回頭又有什麼損失。

    溫知予還是想哭,那會兒就在憋了,現在因為這些眼淚往下流攔都攔不住。

    “對不起,總是影響你,給你添麻煩。”

    她不是個喜歡給人添麻煩的人的,自己的事做不好,工作時間出這個事,不知道會不會影響自己就算了還要給他帶來麻煩,他明明那麼耀眼那麼驕傲的一個人。

    “不麻煩。”他說。

    簡短三個字叫溫知予哭得更兇。

    他在她面前蹲下身,輕嘆,“溫知予,還沒女孩子在我跟前哭這麼多次呢。”

    她夾帶哭腔說:“梁螢,她不是嗎。”

    她始終記得那天的視頻。

    他緘默片刻,說:“你和她不一樣。”

    “她哭,是因為她性子就是愛哭,這麼多年有點什麼事情緒就容易失控。你不一樣,你內斂,你把什麼都藏在心裡,什麼委屈都一個人扛。別再這樣了,都會好的,生活會好,媽媽也一定會好的。”

    她捂著唇,眼淚掉得更洶湧。

    她真的不懂,為什麼眼前的人會是自己喜歡的人。

    他那麼好,那麼優秀,好到她這樣一個人在他面前都只有自卑的權利。可哪怕是這樣的人,也能對她那麼溫柔,鼓勵她,給她勇氣,媽媽生病,他也能切實地給出幫助。

    她喜歡他,喜歡了十年啊。

    溫知予忽然想到自己黯淡的那些歲月。

    十年暗戀,一朝遇見。

    她是完美的人嗎?她不是,她不能確定自己一定好到可以完全足夠站在他身邊,能要他也喜歡自己,可她能忍住嗎,完全只跟他做朋友,做工作夥伴,完全收起自己的心思一絲一絲也不表露出來。

    不行的,做不到。

    哪怕是現在,她也為自己悲哀,悲哀這段感情註定不會見到天光就要破滅。

    “我害怕。”她說。

    “害怕什麼?”

    “害怕親人出事,害怕有人離開自己。”

    “嗯。”他想了想,說,“都是這樣的,我也怕,那能怎麼辦呢,沒有辦法,溫知予,我們要做的就是靜心等待,順其自然。”

    “或者實在不行,那就在心裡許個願吧。許願溫知予的媽媽,永遠平安健康。”

    她只看著他,眼淚流得愈兇。

    他剛想說怎麼越安慰還越哭急了呢,結果話還沒出口,眼前的姑娘突然抓住他衣服,傾身栽入他懷裡。

    腰被環住,女孩身上柔和又寧神的氣息清晰傳進鼻息,不僅是那一刻突如其來的親暱的擁抱,也有從他鼻尖一秒繞過的軟發。

    她抱住了他。

    顧談雋要說的話愣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