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曲有銀票 作品

第六十六章 枕頭風

    怎麼辦呢,乾孃說了千萬不能害怕,不能因噎廢食,否則慢慢會成習慣,時日久了就更難辦。

    幫他掖了掖被角,司瀅盯著這張清白的臉,腦子裡避火圖上的人兒,漸漸與洞玄子上的文字合為一體。

    她捂住臉,蓋下無聲的哀鳴,並暗暗下了決心。

    當夜,謝枝山出去忙了會兒,回到房裡已近深夜。

    那麼黑的天,想做些什麼都順理成章,但許是司瀅自薦枕蓆的笑容太生疏,又許是當男人的壓根沒那份心思,總之她才扒上他的肩,就被他帶到懷裡把頭摁住,熄燭睡了。

    司瀅掙扎兩下,奈何腰被他的腿架住,難以動彈,遂無奈放棄。

    三日婚假迭眼便過,到第四日,謝枝山回了衙門上值。

    這期間司瀅掰著手指頭數,然而夫婿好似又變回那個無情無慾的謝菩薩,連她也被迫清心寡慾,同他純潔地躺了好些天。

    這期間最多親嘴,除了洞房那夜,倆人再沒有實打實親熱過。

    馬車上他說慢,那會兒她還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哪知道他一慢,就慢得人上火。

    司瀅暗裡著急,但始終沒找著合適的機會,更沒尋到奏效的法子。

    焦灼之中,就這麼過了好幾日。

    這天上午,齊湘和祝雪盼來了府裡作客。

    正是秋風好時節,幾人邊逛園子邊說笑,沒多會兒,順理成章提起祝雪盼的婚事。

    也不算新鮮事了,司瀅跟齊湘都聽過,與她正在議親的郎君姓方,父母早亡,是長公主一手帶大的。

    “聽說合過八字了?”齊湘問。

    “還沒,但長公主昨日賞了釵。”祝雪盼絞著手說。

    家裡長輩賞過釵,事情就差不離了。

    “相看這麼久了,昨日才賞的釵……”齊湘想了想:“長公主是不是剛從青城山回來?”

    祝雪盼點點頭:“青城山那邊,長公主每年都去的。”

    幾人走到水榭,掛了簾子下來歇腳。

    齊湘問:“是去看曾太妃和睿小王爺吧?長公主殿下真有一顆善心。”

    這話招來祝雪盼的笑:“什麼小王爺?人家也十五六了。”

    齊湘尷尬地拍了拍腦門,再比了個半人的高度:“他和曾太妃離開燕京太久了,我印象裡,他還是這麼大點的孩子,連話都不會說。”

    司瀅正給遞著茶,聞言詫異了下:“是不愛說話,還是不會說話?”

    “不會說,那會兒都偷偷喊他啞巴皇子,聽人講話也慢半拍,性情孤僻,特不愛搭理人。”齊湘接過茶盞子,又去問祝雪盼:“聽說他出家了?”

    祝雪盼說沒有:“跟曾太妃一樣,帶髮修行。”大小也是個王爺,怎麼會允許出家。

    又嘆說:“曾太妃也挺可憐的,當年胎坐得不穩,躺了半年才生下皇子,哪知是個啞的。我記得我祖母提過,說那會兒曾太妃和太后走得近,妃嬪裡頭數她二人關係好,因為這個,睿王爺和謝大人還夥著一道玩過。”

    按那位睿王爺的年紀,司瀅略算了算,跟她夫婿差出好幾歲。要說一道玩過,除非是怪人都喜歡和怪人作伴了。

    再上了些點心,齊湘揭蓋喝了口茶,咦一聲:“這茶怎麼有股荔枝味兒?”

    司瀅指了指骨碟裡的果子:“拿荔枝皮烘的,還合口味麼?”

    祝雪盼手快,已經嚐了兩口,直說香沁,回甘也足:“謝大人可算撿著了,娶了位賢妻,連茶都能烘出果香味兒來。”

    司瀅笑了笑:“他不愛喝這個。”

    任上事忙,還是濃茶提神。

    水榭風景好,視野也佳,左右是碧波,前後又是曲折的廊道,有種蜿蜒的美感。

    幾人坐著言笑陣陣,過一會兒,談及已降位為貴人的龐氏來。

    算算日子,這位也快解禁了。

    “以前那麼張揚的性子,栽了這一回,也不知出來後會不會收斂些。”

    祝雪盼喝著茶,隨口提道:“不過淑……皇妃娘娘也是大度,被龐氏一個後來者居上,又受她陷害,還能去御前替她說話求情。唉,這份肚量真是沒得說了。”

    不過經由這二位的事情也能看出來,在後宮裡頭,孃家無勢不行,沒有男人寵愛不行,有男人寵愛沒有子嗣也不行。

    對許多女人來說,那裡頭真不是多合適的歸宿。

    齊湘拈了塊酸棗糕,視線眺過去:“照你這麼說,皇妃娘娘倒是集齊了所有。”

    祝雪盼認真點頭:“那可不?她膝下有個皇子,如今受陛下的寵,國公府也跟著沾光。雖說府中子弟資歷不高,但在各槽經營上幾年,府裡權勢慢慢也就積累起來了。”

    司瀅遞來新的果子,齊湘笑著說了句有勞謝少奶奶,司瀅也還嘴說:“陸少奶奶客氣。”

    “陸少奶奶……”祝雪盼拉著舌頭跟了一句,視線落在齊湘身上,促狹起來,曖昧起來。

    哪知齊湘是個不尋常的,一瞟回去:“想問圓房沒有?沒圓,他不|舉。”

    語不驚人死不休,祝雪盼跟司瀅對視一眼,驚訝地捂住嘴。

    司瀅手裡正捏著個沒剝的荔枝,果頂渾圓,龜裂的紋脈在掌心滾動,不很硬,微韌。

    她房裡那位倒是舉得起來,但也就那樣,再沒別的動靜了。

    驀地心又一跳,這該不會……是另一種的毛病?

    正自己嚇自己時,肩頭被齊湘撞了下:“對了,你跟泉書公主不是挺好的麼?”

    司瀅遲遲地啊了一聲:“泉書公主?怎麼了?”

    “你沒聽說她最近乾的事?”齊湘提醒:“你夫家表弟,那位袁小郎和姑娘相看,被公主給攪和了。”

    原來是這事,司瀅點點頭,也忍不住笑起來:“聽說了。”

    據說公主還和袁小郎有定情信物,早就心意互通,一心要招袁小郎當駙馬。

    祝雪盼最近被拘在府裡,這會兒才聽她二人談及新鮮事,聽罷,又驚又羨地喃喃道:“北坨的女兒家,可真豪邁啊。”

    ……

    提起袁府,第二天這家子人就來了。

    要說這回相聚的原因,本是乾孃沈夫人快要回武昌,所以攏到一處吃了回飯。

    可不同於往日的和氣,這餐飯吃得讓人不大舒服。

    先是袁逐玉,出現時素面素服,嚷嚷著要出家做姑子,因為這事在飯桌上同她爹吵了一架。而袁大人像個炮筒子,跟謝枝山也有了幾句爭執。

    要說爭執,不如說是袁大人陰陽怪氣的嘲諷。

    大意是謝枝山如今有本事了,天子近臣年輕有為,不靠太后也能平步青雲,但他這個當姑丈的卻差遠了,連這回留到朝中任職,也是自己老臉慢慢求來的。

    說來說去,就是不滿意謝枝山沒出手相幫。

    丈夫這樣埋怨孃家侄兒,袁夫人臉都氣垮了,立時便斥了好幾聲。

    要換作以往,袁大人早就蔫了,但這回他抻著脖子回嘴,把袁夫人氣得直髮抖。而袁逐玉則趁人不注意,扭身出了飯廳。

    好好的鬧成這樣,作為主家又是同輩人,司瀅追出去安慰袁逐玉。

    袁逐玉撕著帕子,眼裡兩層淚花:“我就要做姑子怎麼了?我還作不得自己的主了?告訴你們,我庵子都看好了,就去白雀寺,到日子了就去!把我惹急了,我嫁和尚!”

    這話就太過了,司瀅試圖勸她:“五姑娘……”

    “那個泉書公主也是死皮不要臉,到我家賴著不走,非央著說要嫁給我哥。”袁逐玉壓根聽不進別人的話,紅著眼一徑傾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