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曲有銀票 作品

第47章 矜持一點(二更)

    猜到他們母子許有些私下裡的話要說,司瀅沒再多作逗留,藉口要回去洗把臉,離開了陶生居。

    鼻子沒破,但眼睛確實乾得很,回去得拿熱毛巾敷一敷才行。

    一路揀蔭處走,等到院子外頭,院門旁邊,發現袁闌玉在摳牆皮。

    司瀅喊了句“四公子”,少年擰過頭,落寞地看她:“你回來了。”

    “四公子下值了麼?”司瀅望了望天時。

    袁闌玉搖頭,說換了個差使,明天開始上值。

    司瀅訝然問:“四公子不在錦衣衛了?”

    袁闌玉不說話也不摳牆皮了,看她半晌,驀地蹦出一句:“我知道,我哪裡都不如大表兄。我要是你,我也選他。”

    說得這麼直白,司瀅臉上紅暈淺生。

    她與謝菩薩的事雖沒過明路,但府里人……好像都知道了。

    一旁,袁闌玉洩氣地抱住院門:“我現在給人當碎催,也沒個好前程……”話到一半,他把臉埋在肘彎裡,難過得繼續不下去。

    司瀅與織兒面面相覷,俱是無措。

    門板上頭,少年郎稍微緩過些勁,他立直了些,蔫巴巴地安慰司瀅:“你不用管我,我可以扛過去的,人生不可能一帆風順,我很懂的。”

    不知怎麼應才好,司瀅只能乾笑兩聲:“四公子方才說換差使,是不查案了麼?”

    袁闌玉悵然點頭:“案子什麼的跟我不沾邊了,明天開始,我得去給那個全輸公主當狗腿子。”

    說完自己給自己嘆了好大一口氣,他又忸怩著去看司瀅:“你能不能替我在大表兄跟前說兩句好的,讓他別記著這事。”說著抓了抓後脖頸:“我那時候,也不知道你跟他……”

    這心念太過豐富,又是忍痛割愛,委曲求全,又是小心翼翼,無辜求援。

    比起尷尬,司瀅更覺得莞爾:“四公子放心,表兄……不是那樣小心眼的人。”

    剛和謝枝山打完擂臺,這話說得她自己都虛。

    好在袁闌玉是個好騙的,聽了她的話便放心下來,重新舒開眉眼說笑幾句,沒留多久便離開了。

    司瀅回到房裡洗臉卸妝,哭一場過後,人難免疲憊,倦上心頭。

    換了件軟便些的袍子後,她躺在搖椅上小憩。

    搖椅做工很好,聲音輕,有如漣漪般仰動,人躺在上頭不用擔心側翻,這麼前後搖著,像是大人的鞦韆。

    視線由遠及近,眾山脊看到牆頭,司瀅這才意識到,她真要離開這座府邸了。

    思緒陣陣,不由遙想起頭一回進來時的那份忐忑。彼時全然不知前途如何,是離是留,是吉抑是兇。

    可沒想到的是,竟然就那麼待了下來,回想一切,真像短促的夢,有陸離變化,卻也真實得歷歷在目。

    不論剛開始有多麼不安,可住久了,心底也曾把這府宅,把蕉月苑當作過家。

    幽幽一嘆,腦子裡太多事,復又回憶起哥哥今日的一言一語,為兄妹相認而感慨慶幸,但也為哥哥的遭遇而難過。

    命運弄人,真真只有搖頭苦笑的份。司瀅牽住袖子蓋住臉,再想著從哥哥那裡聽來的秘辛,慢慢合起了眼。

    ……

    日子過起來飛快,晨昏交迭著,很快便過了幾天。

    謝枝山只在府裡休養三日,便重新回去上值了。

    此前早有傳聞,說他會被調往六部擔當實缺。

    翰林院歷來是百官中的最高起點,對裡頭的年輕文官來說,不管調往哪個職上,都是升任。

    所以這回帶傷上值,好聽話是盡職,卻也勢必會有人說是在博美名,不過謝枝山足夠泰定,並不把這些當回事。

    府內暫且安生,午晌前夕,沈夫人抱著不肯睡覺的小兒子,遛達到了蕉月苑。

    大兒媳快要臨盆,她在燕京留不下幾天,很快就該回武昌。不過早先起意帶司瀅這個乾女兒一起,這回是肯定用不上了。

    沈夫人道:“你親哥的事我已聽嫂嫂說過,我既擔了你一聲乾孃,按理得跟廠公見見的,只是聽說廠公為人低調,不一定願意張揚,這回時間也緊,便等下次來燕京,咱們再敘也是一樣的。”

    說著笑眯了眼:“下次來,我該坐高堂,喝你們的喜酒了。”

    “乾孃……”遭打趣,司瀅難免犯羞。

    沈夫人一徑感嘆起來:“我早知這事有鬼。山兒是個最怕麻煩的人,尤其不願意同姑娘的事沾邊,那回還特意去信……信裡那份懇切你是沒瞧著,我當他這麼多年的姑母,真真頭回長見識。”

    司瀅怔了怔。

    照乾孃這個說法,總不能是頭回見面,謝菩薩便已……

    晃了晃頭,司瀅覺得自己想多了。如果真是那樣,她怎麼可能生撲都不成功?

    那廂沈夫人還在說:“我剛到那天看你們倆,別的不提,單他硬要跟你站在一條縫的磚線上,我就知道我猜得沒錯,他準在打你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