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曲有銀票 作品

第22章 孩子管別人叫爹

    夢見她生了他的孩子,還把孩子給帶走了麼?不會是撞邪了吧,簡直比鄉下神婆嘴裡說的話還要荒謬。

    有碎髮掉到眼前,司瀅伸手往耳後壓:“日有所思,表兄想是夢錯人了吧……”

    可不是日有所思麼?都夢到她讓孩子管別人叫爹了。謝枝山悶聲:“總之,我不是有意的。”

    司瀅點頭:“我也不是有意的。”

    謝枝山啞然一瞬,只能順著她的話接道:“所以,咱們扯平了?”

    人有錯口,亦有失手。這話正中司瀅下懷,她彎著眼一笑:“嗯,扯平了!”

    頰側微陷,淺淺的笑渦像兩隻酒盞,謝枝山晃著神,凝住似的。

    見他眼也不眨,司瀅伸手在他跟前晃了晃:“表兄?”

    丟了魂的人回過神來,綿長地唔了聲:“怎麼?”

    “表兄躺下歇會子吧,時辰也不早了,指不定一覺醒來全好了呢?”司瀅心有渴盼。

    謝枝山搖了搖頭:“傷口疼著,躺不了。”又看著她,一雙眼似笑似嗔:“我睡了,你會走麼?”

    他撐著迎枕,嬌態襲人,像一尾發情期的蛇,蠢蠢欲動地要纏到人身上。

    氣氛逐漸怪異起來,司瀅乾巴巴地笑:“表兄睡了,我也便回蕉月苑去,明日再來看錶兄。”

    “方才還說守著我。”謝枝山目光游過去,像在看始亂終棄的薄情人。

    司瀅有些招架不住,低頭去看被面,上頭躺著兩隻鮮淨勻長的手。

    她耐著性子,齆聲齆氣:“可男女有別,這裡到底是表兄的房間,我在裡頭過夜,要招人非議的。”

    停了停,又添話道:“我回去想個藥膳的方子,明日給表兄燉了送來……補腦。”

    “……”話太直接,謝枝山嘴角聳了一下。

    他其實想借機躺個幾天,但這樣就跟請大夫一樣,勢必會引來他母親的關注,萬一老太太遷怒到她身上,是他不願意看見的。

    再想想,也不忍她夙夜不休地杵在這裡……總之,明日還來就好。

    “那你回罷,明日莫忘了藥膳的事。”謝枝山看著司瀅,婉轉一笑:“我等你。”

    也怪司瀅抬頭不是時候,不偏不倚將那笑給接了個正著。她心頭直打哆嗦,正想出聲作別,聽得門被叩響了。

    “郎君。”門外是苗九的聲音。

    謝枝山望出去:“有事?”

    苗九點點頭:“是溫泉莊子,出了條命案。”

    真就一人千面,剛才還眉眼含春的人立時便端肅起來,凌厲的眼掃過去:“怎麼回事?”

    苗九看了眼司瀅,明顯有些遲疑。

    “表姑娘不是外人,你直說便可。”

    有了謝枝山這話,苗九再沒敢耽誤,連忙把告稟給倒了出來。

    起因是莊子裡的工役清掃池子,卻發現當中泡了一具死屍。

    撈出來經辨認,是光祿寺一名主薄。

    主薄算不得什麼大官,但當中有令人很難忽視的一點,即白日裡調戲過徐貞雙的人,就是他。

    房中靜了靜,謝枝山略作沉吟:“既是命案,報京衙就是。該怎樣處置,按京衙的章程來。”

    沒料想是這樣反應,司瀅問:“表兄不去麼?”

    謝枝山睇她:“你想去?”

    這倒給司瀅反問住了。她去做什麼?看熱鬧麼?

    莊子雖然已經給了她,但命案她斷乎是擺置不了的,否則也不會報到陶生居來。

    再一忖度,又覺得想岔了,只說那位主薄是白日裡輕薄過徐姑娘的,但沒說徐姑娘還在命案現場,那他確實也不必要非趕過去。

    “表兄歇著吧,我先走了。”司瀅欠了欠身,這回是真打算要走,卻見謝枝山懶坐起來。

    被蓋掀開,兩條交疊著的長腿就這麼闖進人的視線裡。雖然他衣衫齊整,可就這麼推被下床,突然到司瀅連轉身都忘了。

    謝枝山倒自若得很,牽袍理袖,眼梢嫋嫋搖過來:“藥膳,等我明日下值再喝。”

    “表兄要出府?”司瀅嘴裡問話,趁機瞧他。

    這一舒一展,哪還見方才那病怏怏的模樣?這面目不說龍精虎猛,打兩套拳應該不在話下。

    司瀅懷疑自己被訛了,而謝枝山這頭,卻自有悟會。

    一眼又一眼,就這麼愛瞧他麼?生的是姑娘的殼,裡頭怕不是裝了個色鬼的芯子。

    不過他不反感她的偷眼,甚至喜歡她的視線沾過來,上上下下,裡裡外外地蔓延。

    這種不清不楚,似有若無的接觸,使人身心舒泰。

    心猿意馬,動作便慢了許多。謝枝山亭亭立著,曼聲答她:“還是去瞧瞧,出了命案,萬一斷出是池子防護有失,勢必會影響生意。”

    一席話說完,他手指搭在領口的盤紐上:“我吃不得太鹹,能否少擱些鹽。”

    這是大爺在提要求了,司瀅反應倒也快:“表兄放心,我會掐著量的。”

    謝枝山點點頭,又添一問:“你上回做的那個糕餃,麻煩麼?”

    “不麻煩,我明日做了一併送來。”司瀅簡直有求必應。

    “那多辛苦。”謝枝山抿著唇笑,視線悠悠地蕩過去,姣好的眉眼在燈下生輝,問她:“我走了?”

    司瀅點頭:“表兄好走。”

    多溫存,像是夫婿夜出,娘子依依送行。

    謝枝山低低一笑,負手而去。

    望著那端雅的背影,織兒喃喃:“郎君可真是個精緻人兒。”

    司瀅贊同地點點頭。確實拖拉,比起丁將軍,簡直可以說是婆媽了。

    ……

    出得府門,謝枝山上了馬車。

    苗九問:“郎君,直接去莊子麼?”

    得了肯定答覆,他又提道:“莊子裡的人猜測,說那位主薄或是吃醉了酒,才失足……”

    “吃醉酒?倒醉得很是時候。”謝枝山聲音淡漠。

    案几上擺了盞花鳥紋的六角燈,他半張臉透在光暈裡,眼眸深濃但不見情緒,看起來深沉又審慎,與方才眉眼含春的模樣大相徑庭。

    手指在桌案輕輕敲著,謝枝山含低眼眉。

    趙東階。

    猖狂自負的人開始在乎,這怕是他自己都不曾意識到的,失控的開端。

    考量了下,謝枝山抬起視線:“知會陸慈一聲,讓他也出來一趟,有事要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