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9 章 忘記的人22
時間不多。
每個人的脖子處傳來的痛感也越來越強烈。
蘇搖銘沒有猶豫,“雖然不知道我們現在在哪一層樓， 但既然外面看不見底， 那就賭我們至少在二樓及以上,樓上的樓層數肯定是少的，胡畫,你和高守一起往樓上去找。”
胡畫：“我和他？？”
蘇搖銘：“現在不是害怕和討論的時候,如果上面還有兩層樓,那你們就一個人找一層，速度一定要快，剩下的人和我一起下樓！”
話音剛落，她已經拉著吳小胖和布及格衝入樓下漆黑的樓道里。
胡畫只好說：“那好，結巴,你可別跟丟了，快走！”
她剛往上爬了幾步，就聽見身後傳來兩個人的腳步聲，胡畫回頭一看,見蘇搖鈴也跟了上來，她眼皮一跳：“你跟著來幹什麼？你離我們遠點！”
蘇搖鈴卻沒理她。
她選上樓的理由很簡單,雖然不知道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那個蘇搖銘——也就是被他們叫做班長的女孩究竟和自己是什麼關係，但目前看來,還算靠譜，無論她是自己的姐姐也好,是自己的“鏡子”也罷,至少比其他幾個小孩聰明。
既然“鏡子”選擇了樓下，那她就去樓上看看。
別看她在之前的夢裡殺了不少奇怪的東西，但大多是因為那些東西沒有對她造成什麼威脅,而且都不需要力量和太快的速度，更關鍵的是，那是她的夢，她對夢是有一定掌控力的。
但從醫院醒來到現在，雖然經歷的一切都很魔幻，也很像夢境，但她卻沒有發現夢的特點。
比如，在夢裡，一切不合理都是合理的，但當你意識到那不合理之後，整個夢境就會黑化，扭曲，崩塌，結束。
歸根結底，是因為意識凌駕於夢境之上，但在意識甦醒之前，意識被夢境欺騙，被夢境控制。
而在這兒，當她意識到那無頭鬼的出現不尋常時，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她的脖子也傳來陣陣劇痛。
那麼，最壞的可能出現了。
這裡不是夢境，她的確已經醒過來了，或許是因為看見地下通道里鐫刻的字符，精神受到衝擊，而她現在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比正常的自己弱小太多，很容易被汙染力量入侵，被拉入無盡循環的恐怖夢境。
換做其他人，早就在那無盡的夢境裡精神崩潰了。
既然是“醒了”，那她就失去了很多控制權，受制於這裡的規則。
如果不按時回到教室，她可能真的就被扭斷脖子。
樓道很暗，高守又害怕，摔倒了幾次，胡畫看了一眼他和繼續向上的樓梯，“真沒用，上面還有一層樓，我跑的快，我上去看，你檢查這一層樓！”
高守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胡畫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樓梯轉角。
他只好爬起來，戰戰兢兢的走向這一層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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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搖銘往下跑去，“吳小胖，你找這一層，布耳和我下去！”
兩人很快到了下一層， 果然還有繼續往下的樓梯， 蘇搖銘轉頭道，“你別害怕，找到了就大聲叫我們，我往下繼續去找！”
她快步衝下樓梯，很快到了樓梯底部，沒有繼續往下的路，看來自己到了第一層，然而，離開教學樓向外的樓道出口卻是被鐵門關住了。
她記得廢棄教學樓是有樓道鐵門的，但從沒關上過，看來他們是無法從這裡直接離開。
蘇搖銘心裡預估著時間，跑下來一分鐘，尋找這一層樓的教室花掉了一分鐘，一樓沒有六年級五班，教室肯定在樓上，她沒有猶豫，立刻轉頭折返。
只有估計不到六十秒的時間了！
回到二樓，布耳從遠處氣喘吁吁的跑來：“班，班長，二樓沒有！”
蘇搖銘：“快，和我一起上樓！”
應該還有四十秒的時間！
吳小胖在二樓的樓梯口，趴在地上，臉色驚恐至極，“班長，你，你們快來救我啊，那個沒有頭的鬼一直跟著我，我害怕嗚嗚嗚！”
蘇搖銘環顧四周：“在哪？我沒看見，先別管那個，你找到我們班的教室了嗎？”
吳小胖捂著臉：“我被它追著，我害怕，跑到這兒摔了，我還沒檢查完那邊，那邊的兩個教室——”
他說的那邊，是距離樓梯口最遠的兩個教室，剛才他嚇得跑回來，這下要折返過去，如果教室正在二樓還好說，但如果不在二樓，那他們的時間就全部浪費在這兒了！
但如果真的在二樓，那他們就錯過了。
是去找二樓，還是往上跑？
還有二十秒！
蘇搖銘：“找！我去找，你們兩先上樓！”
她如果找到了，可以立刻叫他們回來，如果沒找到，他們往上跑，也還有一線生機。
然而，下一刻，樓上傳來喊聲：“班長！小胖！快上來！”
那聲音中氣十足，如雷貫耳。
吳小胖驚喜：“是，是胡畫的聲音，她找到了？”
蘇搖銘：“跑！”
四個孩子用盡所有的力氣，拼命朝著樓上跑去，胡畫的聲音還在繼續，從聲音判斷，她在樓上！
四樓是他們剛才一起找過的地方，廢棄教學樓只有五層樓，那一定是在五樓！
五樓肯定來得及！
還有十秒！
“班長，你們快來啊，班長，快來，沒時間了！！！”
胡畫還在喊。
“不對，怎麼胡畫的聲音還在上面？”
吳小胖到了五樓，卻聽見聲音還在頭頂，“這樓不是隻有五層嗎？”
蘇搖銘喊道：“別停下來，往上走！”
他們都從醫院瞬移到這兒了，這兒估計也不是什麼正常的地方，很像是一個異常空間，雖然廢棄教學樓只有五層，但出現第六層，也不是沒可能！
布及格跑的太快，被樓梯絆倒，摔在堅硬的水泥樓梯上，膝蓋都磕破了， 蘇搖銘見狀， 立刻回頭把她拉了起來，“沒時間了，快跑！”
換做平時，拉她一把沒有什麼問題。
可他們到五樓的時候已經只剩下十秒，這一下就耽誤了五秒鐘！
吳小胖最後幾節樓梯是手腳並用爬上去的，他累的不行，雙眼發昏，眼前一片閃亮。
全靠胡畫精神十足的一嗓子給他喊清醒了：“吳小胖，你想死啊，死在門口也沒有人會救你的，就差最後一步了，你能考六十分為什麼要考五十九，給我爬起來！！！”
吳小胖抬頭一看，發現胡畫就在自己前面第二個教室門口站著，朝著自己瘋狂伸手。
這懟死人的語氣，是胡畫沒錯了。
他立刻繼續手腳並用，用最後的力氣衝向那間教室——
吳小胖：（扭曲）（爬行）（快速）（加倍蠕動）！
真的，比體育課考試還要努力。
今天是他這輩子運動量最大的一天。
他前腳剛衝了進去，後腳就聽見上課鈴響了！
胡畫也立刻跑回去，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來。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門口問吳小胖：“你們班長呢？”
吳小胖氣喘吁吁：“後，後面，拉，拉布耳去了！”
他踉踉蹌蹌的走向自己的座位。
雖然這不是他們的教室，但他們都按照自己在教室裡的座位找桌子坐下來，高守已經在座位上了。
上課鈴響的瞬間，蘇搖銘才帶著布耳出現在樓梯口。
布耳臉色刷白：“上，上課鈴響了！”
蘇搖銘還算鎮定：“別怕，鈴聲至少要響半分鐘，我們還有二十秒！”
布耳急道：“可，可是哪一間教室呢？”
都怪她，如果不是自己摔了，班長根本不會遲到。
胡畫沒有繼續喊他們，也不在教室門口揮手，如果鈴聲響起的瞬間，所有孩子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那他們就要自己在這一層樓找正確的教室。
而鈴聲隨時可能停止。
“這兒。”
其中一個門口，站著一個熟悉的人影。
蘇搖鈴揮了揮手：“這間。”
布耳還在猶豫要不要相信她，班長已經拉著她衝向那間教室。
很快，兩人就衝到了教室門口。
蘇搖鈴：“找自己的座位。”
布耳找到了自己的座位，蘇搖銘也找到了，她剛剛坐下，發現蘇搖鈴站在自己旁邊，“？”
蘇搖銘：“你怎麼不回自己的座位？”
蘇搖鈴：“我記得我的座位就是你坐的這個。”
鈴聲停了。
胡畫：“不對，那是班長的座位，蘇搖鈴，你的座位在第一排！”
蘇搖鈴回頭看向第一排。
“門口有鬼！”
吳小胖尖叫一聲，指著前門：“那個，沒有頭的又來了！”
門口站著一個小小的影子，沒有腦袋，陳舊的校服上有暗色的汙漬，像是幹了的水泥，混著血。
它的脖子是一個血色的缺口，可以看見露出的脊椎白骨。
一眨眼，那無頭孩子就進了教室。
胡畫聲音顫抖，“蘇搖鈴，你，你沒有回到座位上，它肯定是來找你的！”
下一刻，那無頭的學生已經站在了座位的過道上。
每一秒，它都離蘇搖鈴更近一步。
眼看就要碰到她——
蘇搖鈴一個轉身，從旁邊的走道繞開，幾步走到第一排，拉開椅子流暢坐下。
其他人轉頭，看向那無頭鬼在的地方。
胡畫：“消，消失了？”
不是消失了。
蘇搖鈴轉頭，看向自己身側的同桌。
很好，同桌沒有頭。
換做別人，已經開始尖叫，更不敢坐在這兒。
但她知道，如果自己大叫著跑開，可能才會真的死。
所有人落座之後，脖子上的疼痛感終於消失了，再也沒有一雙無形的手抓住他們的脖子扭動。
看來，危險暫時消除。
蘇搖鈴看向後排的蘇搖銘。
她明明記得，那是自己小學時候的座位位置。
但蘇搖銘卻說，那是她的位置。
其他人也說，她的座位應該在第一排。
是她記錯了，還是他們都記錯了。
但現在的問題不是座位的位置在哪裡，而是——
坐在那裡的蘇搖銘，那個被他們叫做班長的女孩，沒有頭！
她還穿著剛才那間衣服，但頭已經不見了，血順著脖子流淌出來，染紅了衣服。
蘇搖鈴看向其他人。
胡畫，吳小胖，布及格，還有高守……
他們坐在不同的座位上，但每個人的頭都不見了！
咕嚕咕嚕。
腳下什麼東西滾了過來，發出細微的響聲。
蘇搖鈴低頭一看，腳邊正好有一顆腦袋。
吳小胖那張遠遠的臉，還有瞪得很大，佈滿了血絲的眼珠，一動不動的從下往上盯著她。
他的嘴巴動了起來：“你害死了我們，你該死——”
沉默。
二秒的沉默之後，那顆腦袋發出尖銳的慘叫聲。
因為一把摺疊水果刀，從他的眼睛刺入他的腦袋之中，而握著水果刀的，正是蘇搖鈴。
身後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她拔出刀轉頭一看，是同桌站起來了。
無頭的孩子伸出雙手，猛地掐住她的喉嚨。
近乎真實的觸感讓蘇搖鈴感覺到了久違的窒息感。
在這麼下去，她可能真的會被活活掐死！
咕嚕咕嚕。
一個又一個的頭滾了過來，她被孩子們的頭包圍。
蘇搖鈴的目光下移，瞥了一眼腳下的人頭。
其中一個，長著她的臉，而那張臉上的眼睛沒有眼白，漆黑一片。
“別進去，別進去！！！！”
“別進去別進去別進去！”
那顆腦袋詭異的重複著同樣的話。
但蘇搖鈴被死死掐住脖子，漸漸閉上了眼睛，不再掙扎。
她的臉色漲紫，不再呼出氣體。
掐住她的無頭學生漸漸鬆開了手，把掐住她脖子的手，改成了——扭抓的姿態。
下一刻，只需要它微微用力，她的脖子就會被折斷。
然而，原本已經一動不動的蘇搖鈴，忽然抬手，用鋒利的水果刀切下了它的手指！
緊跟著，她一腳踢出去，將那無頭學生踢開！
它狠狠摔在對面的椅子上！
踢是踢開了，但這一腳也讓蘇搖鈴的腳部發出了折斷的響聲，她空有身手和技巧，卻沒有足夠的力量。
骨頭折了，對方不好對付。
但她沒有轉身跑開，而是衝上去，忍著腳上的疼痛，再次抓著水果刀，繼續切斷對方的其他手指！
這個無頭鬼，最恐怖的地方就是它的手，可以活活把她掐死。
所以，要先廢了手！
緊跟著，她又將刀插入對方的心臟。
終於，蘇搖鈴力竭的坐在地上，環顧四周，安靜的教室裡一點動靜也沒有，地上的腦袋也一動不動，血腥味瀰漫，令人作嘔。
那倒在地上的無頭屍體，也不再動彈。
其他坐在座位上的屍體，沉默而怪異。
時間彷佛靜止了。
過了一會，她喘過氣來，伸手拔出那把刀。
還差一點，差什麼呢。
我……自己。
蘇搖鈴握緊刀柄，將其刺入自己的心臟！
下一刻，她從夢中醒來。
夢，剛才的一切，果然還是夢。
夢越來越深了，痛感越來越真實，邏輯越來越正常，夢與真實越來越難以分辨。
她不是在向外逃出一層又一層的夢境，而是向內陷入更深的夢境。
這一次，她真的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