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南 作品

第9章 第9章

    二人對彼此都有心結未解,嫌隙頗深,可就算往前倒幾年,饒是二人最不對付的時候,周公宏最多也只是不與周沛胥說話罷了。

    今日卻乍然發了這麼大的火,定然是事出有因。

    周沛胥思及此處稍稍冷靜下來,仔細確認校場救駕那日,並無紕漏後,才悶聲道,“我不過殺了一匹馬,救了幾個人。孩兒不知這倒成了罪過,還成了父親眼中的滔天大禍。”

    “是!你那日是做了好事,救了十數名士兵,人人稱讚,聲名都傳到徽州的雲山書院,那傷員的家眷送禮都送到我手中了!真是出了好大的風頭!”

    “可你再想出風頭,也不該在光天化日之下,與當朝皇后摟抱在一起!好在旁人離得遠,只有順國公府幾個知根底的近侍看到了,否則你渾身上下是嘴,都說不清楚!實在是傷風敗俗!!有辱斯文!”

    “父親莫要妄言!那日娘娘墜馬,我為救駕情急之下才接住了娘娘,確是事出有因!娘娘高潔如玉,向來淑德,素有賢名,旁人豈敢如此嚼舌?傳出如此不堪之言?”

    周沛胥才從景陽宮出來,心知沈濃綺坐在後位上,身周都是暗箭,日子過得有多麼艱難。回家卻聽見周公宏的話語中事及皇后,話還說得如此難聽,饒是再沉著冷靜之人,胸腔中也生了幾分怒氣。

    “你到底知不知皇后是什麼身份?而你!又是什麼身份?!”

    周公宏見他還是如此冥頑不靈,氣得臉上的皺紋都抖了起來。

    “我只問你,校場上那麼多人,為何那麼多人不去刺傷那御賜寶馬?偏偏是你去刺?

    皇后墜馬,為何那麼多御前侍衛救不得?偏偏輪得到你去出這風頭?”

    肅穆的祠堂中,迴盪著周公宏的咆哮聲,屋頂的鴉雀被驚起,兩側柱上的對聯“永福永壽永康寧,百年殆謀綿祖譯”“言孝言順言忠烈,一堂樂事敘天倫”,隨著夕陽西斜,也漸漸染上暮色。

    周公宏站起身來,焦躁地來回踱步,暴跳如雷道,“那些武將本就對我們周家虎視眈眈,整日盼著我們出岔子,你倒好!將這麼大個把柄,生生往人家手中遞!”

    “你應幸在皇后無事,若是皇后真在你手中有事,對面那衛國公府衛兵的佩刀,只怕是早就砍過來了!”

    周公宏歷經三代閣老,不僅逃過先帝奪嫡時的雷霆清算,還能讓其安心在臨終時託福重任,靠得就是謹小慎微四字。

    這份謹慎,有時甚至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雖然多疑了些,但卻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對此周沛胥不能苟同,被劈頭蓋臉一頓罵後,怒火也越燒越烈,“好好好,原來此事落在父親大人眼中,竟是在出風頭。

    殺馬是罪過,救人也是罪過,那父親您倒是教教我,那日在校場,我該如何自處?就這麼冷眼旁觀,見死不救麼?”

    “哪怕就由著皇后墜馬,你也絕不該伸手攬她!做出如此無視男女大防,沾汙門楣,弊大於利之事!

    她墜馬又如何,最多折了胳膊斷條腿,太醫總能接回來。世上女子這麼多,大不了皇后換一個人當!

    而我周家苦心經營這麼多年,你寒窗苦讀十數載,豈能冒這樣的風險?”

    空氣瞬停,落針可聞。

    周沛胥著實被周公宏這番言論驚駭到了,他袖下的指尖在發抖。

    沈濃綺是他放在心底中多年之人,她受哪怕一丁點苦,他的心都會顫一顫,可在周公宏眼中,她的性命,聽著不過是個賭桌上的籌碼,是可以隨時犧牲的存在。

    他兒時與父親便不親近,後來長大成人,與周公宏更是話不投機半句多,以為周公宏雖謹慎迂腐了些,但也是時局所迫,無傷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