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說廢話 作品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對比玉般無暇的雙足,愈發突兀。

    他學過醫,對傷口也算有些瞭解,這樣的疤痕,絕不可能是小孩子玩鬧時磕磕碰碰撞出的意外。

    “是那女人弄的,朕的母妃。”素來不屑做什麼扒開傷口賣慘的蠢事,偏生此刻,席冶願意為了引獵物上鉤放下誘餌。

    “她喜歡摔東西,又不許人收拾,朕每次進她的寢殿,都小心極了。”

    但那有什麼用?無論小號怎樣謹慎乖巧,對方總有理由叫他罰跪,哪怕瓷片扎進皮肉,也得跪夠對方規定的時辰。

    關於先帝和小皇帝生母的恩怨糾葛,深宮裡避諱,民間卻傳得沸沸揚揚。

    飛鳥盡,良弓藏,曾經因從龍之功一時風頭無兩的柳姓相府,在先帝登基的第三年,被連夜抄了家。

    全府上下四百二十一口,除開遠在宮內、懷著身孕的皇后,懵懂不知世事的幼童,無一倖免,皆掉了腦袋。

    據說,柳家被抄的那個雨夜,柳皇后受驚動了胎氣,又在先帝寢宮前跪了半夜,之後早產生下了六皇子,差點一屍兩命。

    再往後,便都是些皇后嫡子生性乖戾、患有瘋症的八卦,茶餘飯後,沸沸揚揚,沒人關心他在宮裡過的是什麼生活,好像當年差點早夭的瘦小嬰孩,一下子就變成了不堪重用的六皇子,接著又一下子變成了人人喊打的昏庸暴君。

    像是吸滿了陳年的醋,顧琮的心突然漲漲的,微微發酸。

    哪怕他清楚,對方貴為天子,坐享四海,或許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傳言太遠了,真的也好,假的也罷,他現在只能看見小皇帝腿上那些漸漸被藥浴遮住的、暗粉的疤。

    傷疤的主人卻還有心思笑:“是朕疼,而且早就不疼了,你難過什麼?”

    眼角低垂著,像是要哭了。

    “臣就是難過。”悶悶回了句,顧琮將早早洗淨的手伸進木桶,虛虛握住小皇帝的腿,找準穴位,按下。

    ……席冶差點沒一個激靈叫出來。

    與長久折磨小號的頭痛相比,穴位被按壓的疼當然不算什麼,但它又酸又麻,鈍鈍地發脹,他沒忍住,在木桶裡踹了顧琮一腳。

    “藥性要被吸收才會起效,難道陛下以為隨便泡泡就會好嗎?”大手一收,輕易鎮壓住小皇帝的反抗,顧琮眼觀鼻鼻觀心,一絲不苟地繼續,“看在還有臣會替您難過的份上,陛下請多配合配合。”

    額角一跳,雙腿被按在水中的席冶又好氣又好笑:“這會兒倒是嘴利,剛剛怎麼沒見你如此能說?”

    “因為臣現在有點生氣,”絲毫未覺得自己說出口的話有多大逆不道,顧琮泡在水中的指腹貼著小皇帝不見天光的皮膚向下,摸索著穴位,又是一按,“所以……”

    “還請陛下忍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