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竹 作品

第204章 又來碰瓷標兒喊冤

    解綸是歐陽衡摯友解開的兒子。



    解綸雖然名聲不顯,但他有個名氣很大的弟弟,就是高智商低情商,被朱元璋朱棣父子倆給了無數機會磨鍊,最後還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的“雪裡埋”解縉。



    順帶一提,解縉如今才三歲,未來也會成為歐陽衡的弟子。



    解縉中進士的時候,他的兄長解綸和妹夫黃金華一同中進士。一門三進士,是大明一則佳話。



    比起解縉波瀾壯闊的一生,解綸當官後不久就因為性格剛直與權貴不和,辭官歸家,不再起用,之後泯然眾人。



    不過他短短的官宦生涯,得到過朱元璋“篤實”的評價。



    能在篤實的洪武帝口中得到“篤實”的評價,解綸行為處事肯定篤實到認死理的程度了,在官場自然舉步維艱。



    不過解綸懂進退,又對權勢不看重,能得善終,這一點比他弟弟聰明許多。歐陽衡看重解綸的淡泊,才選中了今年才十四歲的解綸作為女婿,繼承自己的衣缽。



    在疼愛晚輩的師長看來,出人頭地是次要的,保住身家性命才最重要。



    但解綸看到了朱標送給老師歐陽衡的字後,恐怕未來會得到極大改變,說不準會步解縉後塵。



    當然,他們哥倆也可能都能活下去。



    歐陽衡不知道解縉在原本歷史中的遭遇。現在他只是看著解綸亮晶晶的眼睛,又欣喜又擔憂。



    他知道自己這準女婿天賦不低,但原本對權勢沒有太大追求,不醉心官宦仕途,所以遲遲未去考科舉。



    現在解綸眼中居然燃起了對官場的好奇和熱情,未來恐怕成就不會低。但這也代表,解綸未來的危險也會很大。



    歐陽衡希望解綸能去朱標身邊接受教導。朱標教導了幾乎所有勳貴子弟,就算將來朱標功高蓋主,在太子繼位後被清除,這個涵蓋了幾乎所有朝堂勳貴的師門,也可能會保護解綸安然退隱吧。



    歐陽衡雖然沒在元朝做過官,但作為名門世家,他當然知道在朝堂中,師門是最大的黨系,有時候比地域維繫的黨系更加牢固。



    歐陽衡在心中幽幽一嘆。



    黨系啊。



    ……



    “山東知省還算有點眼力,沒有辜負標兒你寫的那句詩。”李善長看著山東知省的回信,用柺杖輕輕敲了兩下地面,道,“歐陽修的後人,沒給他祖先抹黑。”



    歐陽修……朱標在心中嘆了口氣。



    對於歐陽修等宋朝文人,他心情蠻複雜。



    很多人第一次熟悉的文人,就是北宋語文背誦天團。因為熟悉,所以對其好感度不低。



    但朱標成為古人之後,被迫把前朝書籍都翻了個遍。書讀得越多,對宋朝官吏的好感度不斷下降。



    比如北宋修史的時候,沒有像其他朝代一樣客觀。



    就算太史公司馬遷的《史記》是私史,私人感情痕跡較重;後世修史也因為客觀情況或者皇帝要求,選擇史料的時候可能會對前代有抹黑。但他們至少都有一個理念,那就是“史書”是“紀實體”。



    以司馬光為首的北宋史學家,卻認為修史是“勸誡君王”的手段,必須要進行“忠奸順逆”的主觀評價和刪改。



    比如司馬光的《資治通鑑》將漢武帝《輪臺詔》說成“罪己詔”,塑造一個幡然悔悟的漢武帝形象,以勸說皇帝對西夏、遼國等忍讓,不要打仗。



    實際上讀一遍《輪臺詔》,就知道它只是漢武帝對之前政務的總結,功勞和失誤都有說,然後表示仗打完了,該休養生息了,與“罪己”相差甚遠。



    歐陽修主修的《新唐書》也延續了司馬光的“以古諷今”的思想,唐朝皇帝的本紀從《舊唐書》的三十萬字刪到了九萬字,有許多悲壯事蹟的將領的列傳更是一筆帶過,刪得索然無味。



    而且歐陽修等人執著於文章的可讀性和文學性,再加上從唐朝到北宋時間較久,又遭遇戰亂,史料缺乏,所以採用了大量筆記、小說,讓《新唐書》錯誤繁多。



    連後人都哀嘆,“拾取小說私記,則皆附著無棄”。



    不過歐陽修等人修史雖然不客觀,但在那個時代,他們的選擇也不能說錯,只是不符合後世人的理念而已。朱標站著說話不腰疼,不喜歸不喜,倒也沒資格評價什麼。



    現在他爹讓他主持修《元史》,他把《元史》按照自己的想法來修就好。



    用《元史》勸誡他爹沒必要,自己勸誡自己更沒必要。還是修得儘可能客觀一點,好留給後世人考古研究。



    李善長見朱標神色複雜,遲疑道:“標兒,你是不是不喜歡歐陽修?”



    朱標搖頭:“不是不喜歡,只是……”



    只是歐陽修和司馬光這群人代表著古舊正統文人,和他的思想格格不入。



    不過他們的思想在實政上拖後腿,但在個人品德上還是值得敬佩。在官場這泥沼中,他們已經超過了至少九成的人。



    所以歐陽修的後人能被他一幅字打醒,不與士紳豪強同流合汙,也不為怪了。



    朱標轉移話題:“陛下想讓我主持修《元史》,我想起了歐陽修主修了《新唐書》,有些感慨罷了。”



    李善長臉一黑:“修史?!為什麼主公要讓你去修史?你應該留在北京!”



    朱標立刻安撫:“我的官職不變,只是多了掛一個《元史》主修的官職而已。”



    李善長仍舊滿臉不悅。他用柺杖狠狠砸了幾下地面,道:“修史讓翰林院的人來就行。宋濂他們難道不會修?陛下何必給你增加無謂的負擔!不行,我要給陛下上摺子!”



    朱標拉住李善長,道:“修史是把握話語權的重要手段。我只是定下標準,然後審核成稿,又不是自己編纂書寫史書,哪可能累著?政務之餘看一下元史的初稿,算是放鬆了。”



    李善長無奈:“既然標兒你說是放鬆,那便罷了。但你可千萬不要累壞自己。”



    朱標曲起胳膊握拳:“放心,我每日都睡眠充足,保證四個時辰的睡眠,絕不動搖!”



    李善長想著朱元璋平時只睡兩個時辰,點了點頭,道:“你中午還可以再休息一刻鐘養養神,千萬別累著。”



    古代文人將白日睡覺作為懶惰的象徵,所以他們並不提倡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