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竹 作品

第153章 自己釀苦果自己吞




    這令朱元璋頭疼的性格,倒是挺符合李貞對於岳家的要求。



    知道李文忠心心念唸的媳婦終於有了著落之後,陳標鬆了口氣。



    他真擔心自家忠哥得知連英哥都開始相看妻子,會被正哥嘲笑,又要和正哥打架。



    陳標享受了一日承歡父母膝下,並看英哥被催婚的快樂,才抱著一堆紙去見張士誠。



    張士誠被軟禁在應天,每日除了教導幼子之外,就是坐在庭院裡發呆。



    他才四十七歲,頭髮居然已經全白了,看上去像是六七十歲的人。



    陳標在陳英的護衛下來到張士誠軟禁之所的時候,張士誠正在庭院裡發呆。



    他呆滯的視線落在陳標的身上,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陳標的身高已經逐漸趨近於同齡少年的高水平,但畢竟年紀小,再加上臉頰頑固的嬰兒肥,以及曬不黑的皮膚,看上去過分稚嫩。



    張士誠怎麼也不能把面前這稚嫩富家少年,和自己印象中有驚人戰績的小軍師、小元帥陳標聯繫起來。



    就算是陳標另一重身份,應天諸多勳貴子弟的老師,也和陳標那張臉完全不搭。



    “陳標?”張士誠問道。



    陳標督促道:“對,是我。別發呆了,抓緊時間,我有好多事要問你!”



    張士誠木然道:“問我什麼?我的人已經要麼死了,要麼降了。”



    陳標道:“誰問你這個!你還記得我給你寫的信嗎?我問你鹽民和鹽政的事!這是你老本行,你別告訴我當了這麼多年將軍,你把老本行忘了。”



    張士誠的臉上多了些表情:“問我這個?”



    陳標道:“不然呢?”



    張士誠道:“勸降,或者嘲諷我被人矇騙。”



    陳標道:“你若想降,不勸也會降,否則勸了也沒用;你被人矇騙……呃,你不是心甘情願嗎?”



    張士誠呼吸急促,差點暈過去。



    陳英差點沒忍住笑。



    他家標兒從來不罵人,只是實話實說,但就是有人承受不住標兒的實話實說。



    “進來!”張士誠悶聲道,“我看看你能問什麼問題!”



    “好嘞!”陳標開開心心蹦跳進張士誠的書房。他如此不穩重的模樣,讓張士誠再次產生懷疑。



    這人真的是陳標?



    這人真的是陳標。



    當陳標將他事先準備好的問題,以及自己思考的對鹽政的改良措施拿出來後,張士誠內心被極大觸動。



    他深深看了陳標一眼,最終什麼都說,只是回答陳標的問題。



    一日、兩日、三日……整整十日的時間,張士誠每日都和陳標見面閒聊商討。他的表情鮮活起來,好像重新找到了生存的希望。



    十日後,張士誠道:“我知道的就這麼些,沒有可以告訴你的事了。”



    陳標嘆了口氣:“嗯……你有什麼想讓我給皇上帶的話嗎?”



    張士誠想了想,問道:“我的兩個幼子可以拜你為師嗎?”



    陳標道:“我回去問問!你、你先別死啊。”



    張士誠笑了笑:“嗯。”



    陳標趕緊回去給洪武皇帝寫摺子,朱元璋伸長脖子看了一眼陳標寫的摺子,當夜去見張士誠。



    朱元璋揹著手:“你真的要讓你兒子拜標兒為師?”



    張士誠道:“怎麼,不肯讓我兒子待在你兒子身邊?”



    朱元璋挑眉:“你怎麼發現的?”



    張士誠道:“你維護陳標的模樣,和我維護張士信很像。除非骨肉至親,否則怎麼可能費這麼多心思。”



    朱元璋勃然大怒:“放屁!別把我家標兒和你那蠢弟弟比!我同意了,你要死就死吧,看我家標兒怎麼把你兒子養得不認你!”



    張士誠道:“挺好,別認我。”



    也別學我。



    朱元璋離開後第二日,張士誠與妻子劉氏、兩個幼子說了遺言,將妻子和幼子託付給已經投降朱元璋的自己舊將,然後自縊身亡,終年四十七歲。



    張士信大為難過,要接長嫂和侄子回自己家。



    他現在繼承了張士信的政治資產,被封為伯,在應天有很大一棟宅子。



    張士誠顛沛半生,在平江坐穩了一方勢力主的位置後,才娶了一個年輕貌美的妻子,因此兩個兒子才如此年幼。



    張士信很願意替長兄照顧嫂子。



    劉氏似乎也認命了。她將兩個幼子留給張士誠舊將後,獨自去張士信家居住。



    張士信給劉氏單獨安排了院子,拍著胸脯道:“嫂子有何需要,儘管吩咐!”



    身穿素服的劉氏搖頭,眼角垂淚,柔弱可憐:“小叔,我無甚需要,只有一事想要詢問。”



    張士信道:“嫂子儘管問!”



    劉氏抬起頭:“士誠去了,你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她聲音很輕,一邊說一邊朝著張士信靠去。



    張士信還以為嫂子投懷送抱,十分高興張開手臂,待胸口一痛,才意識到劉氏在說什麼。



    當張士信的僕人聽到聲音進門時,劉氏正跪坐在地上,手中短匕一下又一下地扎進張士信已經斷氣的身體裡,表情平靜又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