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醫醉 作品

第134章 苦守寒窖15

    青青顛了顛這把顯然裝飾大於實用的大弓,的確很有分量,好在她的力氣也不小。寒風烈烈,吹得她烏髮亂飛,身上的披風裹著身體幾乎要將她整個人帶飛,紮實的黑金大弓握在手裡反而多了些安定感。

    下方努力攀登的沙陀勇士們皆睜大了眼,只見那風中紅衣女子舉起一把幾乎有她半人高的黑色巨弓,搭上根鎏金箭,微微歪頭朝他們露出個俏皮的笑來,所有人都被這一笑迷了瞬心神,幾名爬到最前方的勇士手一鬆從屋頂摔落,引發好幾處的混亂。

    與勇士們不同,被金箭瞄準的朱邪赤心渾身僵硬,幾乎動彈不得,一股巨大的壓力撲面而來,彷彿他不論如何移動都不可能逃離那女子的弓箭範圍。她明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病秧子漢女,為何竟有如此駭人的氣勢!?

    “外公…”薛寶怡微微顫著,不知為何被那巨弓瞄準,總覺得只要貞國王后手一鬆,自己就必死無疑。

    聽到外孫女的聲音,朱邪赤心渾身一震,正在此時青青手指微微鬆開,鎏金箭矢如同一道金光割裂寒風,轉瞬穿透了朱邪赤心的馬匹,寶馬嘶鳴哀嚎著倒地。

    “咦。”青青放下弓,那朱邪赤心竟是去擋自己的外孫,僥倖活了一命。這把裝飾性的巨弓配箭還剩兩隻,青青想著可還要再試一次,此時下方已然大亂,無數沙陀勇士退回到朱邪氏祖孫身邊,用人牆擋住了青青的視線。

    “去王宮武器庫找弓箭來!”人群裡朱邪赤心抱著孫女往院門口跑,薛寶仁慌亂地應了聲率先拍馬離去,他對王宮武器庫的位置最熟悉。沒人能想到,帶給他們威脅最大的不是宮廷侍衛,不是貞國王后帶來的漢人護衛,而是她本人!

    金色的流光再次割裂了風,穿過了移動中的人群,薛寶怡驚恐的大叫,因為抱著她跑路的朱邪赤心此時猛地栽倒在地,一根金色的箭頭穿透了他健壯的身軀,刺在薛寶怡的臉前,“啊啊啊——外公!!”

    “退!”朱邪赤心嚥下差點噴出口的鮮血,扶起外孫女,繼續衝出東宮院門。

    敵人攻勢暫緩,秦朝倏的扭頭,雙目亮晶晶地望向青青,其中閃爍的輝光將青青瞧的有些不好意思,她‘柔弱’捂唇咳嗽幾聲,稍稍解釋:“在山上窯洞住了十六年,總學了些應對猛獸的箭術。”

    秦朝依舊雙眼亮晶晶,眼中濃濃的情意幾乎要流淌出來,溢滿青青全身。

    “秦將軍,沙陀人去找弓箭了,我們該怎麼辦?”正當此時,護衛隊的首領躍過來,小聲問。

    “看來就只能去把薛平貴綁過來了,”她有些懊惱,早知就呆在正殿不走了。

    然而事情並未如他們想的一樣壞,秦朝抱著青青帶護衛往正殿趕去時,路上竟遇上了党項人,党項部落在草原出名的戰力強悍,此時只一百來人竟將數倍與他們的沙陀士兵打的七零八落節節敗退,薛寶仁還未能到武器庫便被路過的赤著上身的拓跋彥瞧見,跟摘桃子似的將他從馬背上摘了下來,拎在手裡當磚頭砸沙陀人,沙陀人一見被砸過來的是薛寶仁只有躲避的份兒全然不敢反擊。

    見到被秦朝抱在懷裡的青青,拓跋彥將已經失去意識的薛寶仁扔到地上,理了理裹在腰間的外袍,發現自己上半身赤膊著只戴了幾根狼牙項鍊裝飾,渾身上下還濺著血,實在毫無形象可言,他揚起來的嘴角微微下彎,來到青青一群人面前,“貞國王后,拓跋彥帶人來幫你平叛。”

    平叛,這詞用得好。青青拍拍秦朝的手,秦朝眯眼盯著露出蜜色胸膛和渾身形狀優美的肌肉的拓跋彥,緩緩放下了心上人。

    “來得巧了,我這正要去找國王陛下,帶上寶仁王子我們一道。”

    女子裹著紅色披風,對他和顏悅色,拓跋彥這時才露出笑容,對青青行了個半跪禮,將胸前佩戴的狼牙項鍊取下送上,“貞國王后,這是拓跋彥的忠誠,請務必收下。”

    紅衣青年臉色頓時鐵青,送貼身狼牙在異族的意義可並非忠誠這麼簡單,他轉頭瞧見青青已經接過項鍊誇了句很有異域風情隨即繞在了手腕上,後槽牙咬的咯吱作響。這個党項人,無恥!

    拓跋彥目光則在秦朝的紅衣與青青的披風上轉了一圈,嘴角微勾,活動著肩膀,在烈烈寒風中大咧咧展示著自己健美的軀體,長腿率先領頭朝薛平貴的正殿而去。

    薛寶仁被党項人俘虜的消息很快傳到了朱邪赤心的耳中,胸口正中戳著根箭正在接受簡單療傷的沙陀酋長差點再次噴出一口血來,党項不是他沙陀部的同盟嗎!為何反叛去了貞國王后那頭!

    聽聞党項人正護送貞國王后前往西涼王正殿,朱邪赤心心知此次行動已然失敗,頹然嘆息。可嘆他沙陀部多年來佈局,推上了個西涼王,竟然毀在個女子手裡。

    當青青與拓跋彥等人來到正殿時,竟意外發現此處宮人都不見蹤影,越靠近寢殿越能聽見些奇怪的動靜。推開殿門,眾人不由全楞在原地——西涼王薛平貴竟然被綁在床柱上,被頭髮零亂的華服女子用白色皮鞭狠狠抽打著,一邊抽打一邊罵道:“她打你可以,我便不成了?你賤不賤!”

    薛平貴原本還在掙扎咒罵,在眾人推門進來後,他便呆滯住了,他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自己的妻子毆打!?男人的尊嚴蕩然無存,恨不得立時死過去!

    拓跋彥目光古怪地在那對夫婦身上轉過,落在了柔弱的貞國王后身上,心中無語,這種無能的丈夫還要來做什麼?

    的確不打算要了。瞧著玳瓚對薛平貴的態度,日後還有他好受的,青青乾脆在平了沙陀叛亂後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沙陀部依然是沙陀部,玳瓚依然是西涼王后,她的孩子們依舊是西涼國繼承人。唯有對西涼王薛平貴,青青扔了張休書到他臉上,十分不恥,“窩囊!無用!丟人!寶釧瞎了眼為你苦守寒窖十六年!”

    哦豁,絕世美人拋棄個無能國王,太正常了!眾人紛紛在心中表示理解。

    薛平貴想上來糾纏立即就被玳瓚揪著頭髮拽回去,他如今身體千瘡百孔什麼武藝都使不出,完全不是玳瓚的對手,跟玳瓚打過幾回,回回都是他自己被吊起來揍,最終只能紅著眼眶接了休書,成了個羞恥的史上第一位被休棄的國王。

    長安城百姓們消息一向最靈通,春暖花開之時,街頭巷尾全都聽說鎮國夫人從西涼回來了,竟然休棄了西涼王薛平貴,當年苦等了十八年的男人,一朝便拋棄了。

    “哎,要我說,也就是回憶成就了薛平貴,否則貞國夫人早就另嫁他人了!”茶攤前眾人討論得熱火朝天。

    “可不是!我有一手消息,從党項商人口中得來的!那薛平貴在家天天被他二房老婆打!哎呦喂,丟死人了!”

    “嘖嘖!可惜貞國夫人最青春的十八年!”

    “嚯,越王殿下這不是一直在高調追求貞國夫人,當年薛平貴沒回來時,就聽說越王殿下在獻殷勤。”

    越王李頦的殷勤在長安百姓的八卦中一連獻了許多年,年年鬧出幾回大場面來,年年都沒個下文,長安眾人便搖頭嘆息,知曉越王這是沒希望了。也不知美貌無雙的貞國夫人最終還會不會再尋個良人,長安城的百姓年年猜,年年嘆。

    王媛媛嫁人這年,青青帶著她的貼身護衛搬到了江南,路上游山玩水間偶然聽了一耳朵党項將西涼滅國的傳聞,沙陀部落舉族東遷進入大糖境內請求庇護,如今已經分散到了大糖境內各處,部落不復存在。

    “薛平貴!賣貨的銀子呢!你是不是又拿去吃花酒了!”人山人海的大糖街道上,兇悍的女子正扭著箇中年瘦弱男人的耳朵怒吼,男人掙扎反抗著跟女子當街打起架來,“你這個瘋子,大街上也動手打我!我跟你拼了!”

    跟幾個沙陀族人蹲在路邊吆喝叫賣牛羊肉脯的薛寶仁和薛寶怡已經對此麻木了,根本不看父母的方向,只希望這趟能將貨物都賣乾淨,多買些衣食用品,改善生活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