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硯 作品

第69章 醋 白衣

    陶太守顯然對此安排十分滿意,興致更高了些,醉眼迷離摟著舞姬,同“王堇”高談著自己在餘杭郡的功績。

    裴策不著痕跡地斂眉。在一名舞姬靠近時,一記眼神掃過去,漠然不含情緒,將美人懾得直直後退了三步。

    蘇庭生漫然收入眼底,似無意道:“倒是蘇某疏忽,安排的人不合王兄口味?”

    裴策斂去眼底的寒凜,只隨口答:“內人不喜。”

    蘇庭生靜靜看他一眼,沒再說什麼。倒是陶太守豪宕一笑,調侃道:“看不出來,王公子還是個懼內的。”

    裴策毫不在意地一笑,再向陶太守敬酒,將話題揭過。雅間裡脂粉香濃,舞姬,卻從始至終不能近他的身。

    直飲到日頭西斜,陶太守趴倒在桌上。裴策安排人送太守回去。

    蘇庭生在桌上作陪,未飲太多,抬眼卻見“王堇”神色清明,他可是實打實喝了整場。蘇庭生多看了一眼,施施然起身告辭。

    裴策輕撣衣襬起身相送,暮色映在他眉弓鼻樑,骨相絕佳,投下深邃的暗影。他望著僕從扶陶太守踉蹌而去的背影,漆眸一點一點涼下去,面上沒有一分表情。

    裴策出了浮白樓,回到在此地購置的宅院。錦靴踏上青磚地,庭中薰風輕過,花落閒影。裴策未經思索,脫口便問了一句:“姑娘呢?”

    侍衛隨在他身後,小心翼翼地答:“回稟殿下,您說過,姑娘若願意,可隨時出門逛逛。”

    裴策揉了揉眉心。方才一時忘了,他確然答應了江音晚,他近日恐不得空,她若覺得悶,可獨自出門逛逛。

    雖帶著婢女,暗中又有護衛相隨,但他不在她身邊,便是“獨自”。

    且他還說了,江南富庶,商業發達,雖民風婉約,風氣卻較長安更為開放,女子當壚賣酒亦非罕事。若她帷帽遮面,便如異類。她可不戴帷帽,自在地賞遊。

    前世今生,裴策骨子裡的偏執從未變過,甚至變本加厲。然而他一步一步地努力學著,以她願意的方式相處。

    裴策獨自站在庭院,望著空蕩飛絮。斜陽拉長墨袍的影,他俊面寂和,眸底卻幽晦不可直視。竭力忍耐,負在身後的手,漸漸握成了拳,瓷白的手背,青筋鼓起。

    他聲調沉冷,又問侍從:“姑娘是何時出門的?”

    侍衛低著頭,只覺脊背生涼,硬著頭皮道:“稟殿下,大約未時初。”

    眼下已近酉時。兩個時辰,晚晚怎還不歸?有這麼好逛?

    *

    江南的街巷,縱使無雨,亦自然氤氳著一股水霧風情。沿街白牆黛瓦,樓閣繡戶捲起珠簾,行人步伐緩緩,夕陽落進煙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