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笑闌珊 作品

第34章 第34章

    劉恆暢一連往水榭中跑了兩天, 方才搞懂柳弦安寫的那厚厚一摞診單,還懂得很勉強,心中便更將自家二公子奉為世外醫仙。暗自想著, 怎麼會有如此浪漫的一個人呢?天性放蕩不拘禮節, 從不與俗世交好, 卻又與整座王朝的至高統帥擁有一段隱秘的高山流水之誼。

    他判斷驍王殿下應該也是極為欣賞公子的,否則絕不會在水榭小院中一坐就是一整個下午,閉目凝神細聽天籟,神情舒展閒適極了,這不恰好就是傳聞中的“曲每奏, 鍾子期輒窮其趣”嗎?阿暢硬是從中摳出了一點天涯知音的調調, 自己覺得感動非常。

    在劉恆暢與柳莊主的配合下,計劃進行得很順利。人們起初只是發現阿暢突然不見了, 還不像是臨時被抽走,丟下一大堆活沒有人幹, 就都跑去問表少爺, 得到的答案卻十分含糊遮掩,而往往世間的事,不怕攤開了說,就怕遮掩, 越遮掩越招人去探, 所以很快就有了一種說法,稱阿暢這幾年藉著收購藥材,替他自己貪了不少錢,這回由黑烏野棗的事被一併查出, 所以遭趕了出去。

    人人都唏噓得很, 明明看著挺勤快的一個年輕人, 怎會如此短視。

    但唏噓完了,也就完了,該忙繼續忙,四面八方的病患還在等著看診,白鶴山莊的弟子,連生死只是過眼雲煙,更遑論是一個人的去與留。

    劉恆暢揹著包袱,騎著一匹馬,孤身離開了白鶴城。

    遠處黑雲滾滾,似乎蘊著千鈞萬鈞的雷霆。

    ……

    相對於放走阿暢來說,柳莊主對於驍王殿下竟還要一併帶走自己的二兒子這件事,就顯得要糾結許多,柳夫人也不想同意。先前是想讓他多活動活動,結果這回出門差點被綁匪給殺了,那誰家父母能放得下心?

    還是去王城,路途遙遠不說,去了豈不是又得見到公主。柳夫人憂慮重重:“弦安的脾氣,你我都是清楚的,公主要嫁,他八成就是一句‘也可以’,可他哪裡是做駙馬的料,皇家的規矩又多,誰會容他一天到晚躺著。”

    而柳莊主也很費解,天下誰不知驍王殿下軍務繁忙,理應沒有時間遊山玩水才對,而自己的兒子除了遊山玩水——說實話吧,他連遊山玩水可能都需要轎子給抬,所以到底為何硬要帶在身旁?

    夫婦兩人探討半天,沒探討出原因,但是探討出了結果,那就是王城最好還是不要去。

    於是柳夫人親自去了水榭,想教兒子裝病,結果進門就見桌上鋪了好幾張馬車的圖紙,看著一輛比一輛奢華氣派。阿寧正在埋頭苦列行李單,之長,長得宛如要搬空水榭裡的所有家當。

    柳弦安嘴裡含著一枚涼果,他前幾天同阿暢說多了話,嗓子又有些不舒服,但在柳夫人看來,這斜躺在床上吃果子的姿態,真是更加懶得沒有話說,她簡直愁得不行,坐在塌邊,握著這糟心小心肝兒的手,道:“就該早些給你說個媳婦。”

    柳弦安回答:“也可以吧。”

    柳夫人被氣笑了:“誰都可以?”

    柳弦安用舌尖抿著話梅核:“誰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