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笑闌珊 作品

第7章 第7章

    梁戍只被允許登上城牆,遠遠地目送了譚大人與玩伴們最後一程,送喪的隊伍出城時,一陣狂風也恰好吹散了他手中拿著的一疊紙錢。

    飄飄灑灑,似下了一場春日裡的梨花雪。

    ……

    白鶴山莊在收到阿寧的消息後,很快就回了信,除了讓他們聽從驍王殿下的安排,還送來許多銀票,方便沿途採買藥材。除此之外,柳拂書不忘給兒子單獨寄一封厚厚叮囑,叮囑他平日裡散漫愛瞌睡也就算了,但瘟疫鼠患絕非兒戲,身為白鶴山莊的人,哪怕不通醫術,也要儘量相幫,切不可嫌累嫌煩,成天躺著。

    收到這封家書時,柳弦安正在烈日下分揀新買的藥材,曬得整個人都要化了。他覺得自己的爹這輩子是不大可能分得清“因為懶而不想做”和“因為沒必要而不需要做”之間的區別了,所以也並沒有辯解,只言簡意賅地回了一個大大的“好”字,成功達到了讓親爹在拆開信的一瞬間,就怒氣攻心、氣血上腦、險些過去的逆子效果。

    這一晚又是宿於林中。

    連日奔波,讓所有人都倍感疲憊,尤其是柳弦安,他自打出生到現在,就沒趕過這麼狂野的路,肩頸腰腿沒有一處不酸的,不過酸了正好,能拿來練練拔罐。

    “公子!”阿寧被艾灸燙得哇哇直叫。

    “別動!”柳弦安笑著壓住他。

    另一邊的火堆旁,梁戍披著大氅,旁人看起來是在閉目養神,高林卻一眼就發現他的手正緊緊按在心口處,於是上前關切:“王爺,又是舊傷發作?”

    “無妨。”梁戍眉頭微鎖,輕輕吐出一口氣,“能撐過去。”

    “……不如我請柳二公子過來看看吧?”高林提議,“看他先前給常小秋解毒時,倒是把好手,說不定也能醫這傷。”

    梁戍睜開眼睛,往對面看去。

    柳弦安此時正半散著衣襟,讓阿寧幫忙在手臂處艾灸。可能是因為常年躺著,不怎麼活動,所以他的皮膚很白,是翻遍西北大營的所有糙漢也找不出的那種細白,單薄兩片肩胛骨裹在內衫裡,像是用力捏一把都會碎。

    程素月也在打眼偷瞄,直瞄到高林實在心塞,伸手把她的腦袋擰過來訓斥:“你一個姑娘家,直勾勾盯著衣衫不整的男人像什麼話!”

    程素月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事:“沒穿衣服的男人我也不是沒見過。”

    高林瞪她:“給傷兵換藥能和這一樣?”

    程素月撇嘴:“有什麼不一樣的,男人不都長——”

    “姑奶奶!”高林一把捂住她的嘴,腦仁被震得炸裂,“別管男人都長什麼了,你且在這照看王爺,我去請柳二公子。”

    柳弦安整理好衣服,聽高林說明來意後,稍有難色,因為他確實不擅此道。高林當然也清楚這一點,不過看病嘛,都是遇到個大夫就想多問兩句,反正自家王爺這傷也已經拖了許多年,不算什麼緊急要命的大毛病,多幾人瞧瞧總歸沒壞處。

    聽他這麼說,柳弦安只好跟著一起過去。梁戍倒也配合,將手腕伸給對方診脈,柳弦安把兩根手指搭上去,凝神感受了半天,愣是沒覺察出哪兒有動靜。

    他皺起眉頭,又換了個地方。

    依舊摸不到脈搏。

    梁戍用內力隱去脈象,眉梢微挑,懶懶地看著他:“如何?”

    柳弦安實在難以置信,他抬頭掃了梁戍一眼,見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的,確實沒有半分異常,一時更加費解,世間怎麼會有大活人摸不到脈?

    高林見他滿臉不可思議,也受驚:“柳二公子,怎麼了,我家王爺沒事吧?”

    柳弦安顧不上回答,他鬆開手指,蹲著往前挪了半步,雙手虛抓住梁戍的胳膊,側身將耳朵整個貼在對方胸口。

    高林和程素月都看得比較震撼,這怎麼竟有抱在一起的看診方式?

    梁戍餘光微微下瞥,並沒有動。

    還順便把心跳也一起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