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兮娘 作品

第一百零三章




    其餘人該幹活幹活,不過昨晚打到現在的將士已然筋疲力竭,竇鴻都令他們輪班休息,他本人也去小憩一會兒。



    睡不到兩個時辰,炮火轟隆聲和城門被巨力猛撞的沉悶聲驚醒趙白魚,沒給他時間回神便投入到下一場急如驟雨的突襲中。



    ***



    祁連山脈,未知峽谷。



    轟隆隆聲響如雷鳴震耳欲聾,由遠及近,驀然煙塵滾滾,露出端倪,卻是萬馬奔騰,匯湧而過,埋伏於峽谷之上的騎兵頓時臉色驟變,探頭看去,搜尋好半晌才瞧見混藏在馬群裡的玄色身影,登時抬手下令。



    “炸山谷!”



    旁側有人猶豫:“底下駿馬上萬,都是能當戰馬的資質,炸燬山谷豈不連它們一塊兒埋了?”



    那為首的騎兵一巴掌甩過去:“你到現在還沒看出這群漢人的目的是準備把我們大夏的戰馬偷到他們國家去嗎?翻過沙漠草原和山脈,從吐蕃借道,很快便能抵達西寧州!”



    被扇了巴掌的人不敢有怨言,當即領命,引燃早就埋在峽谷裡的炸.藥。



    連續爆炸的聲響使群馬受驚,紛紛發出嘶鳴,四下逃躥,時不時被驟然掉下來的巨石砸斷脖子,當場斃命算幸運的,四肢抽搐忍受著巨大的痛苦遲遲死不了才可怕。



    一把烏槍驀地結束駿馬的痛苦,勒緊韁繩躲避從天而降的石頭,霍驚堂看向峽谷之上的埋伏,突然衝進馬群中心,片刻後從裡面抓出一個人,後者雙手並用放在嘴邊發出一系列喚馬的呼聲,逐漸安撫住躁動的馬群並主動避開危險。



    “殺了那個牧馬人!”



    話音一落便有無數弓箭自四面八方射向牧馬人,不過剎那就被霍驚堂一柄烏槍掃落地,方圓十里的攻擊都被防禦下來。



    “眾將隨我殺下去!”



    一聲令下,足有上千伏兵殺聲震天地衝下去,玄色重裝甲冑的鐵騎彷彿幽靈般驟然出現,一字排開,安靜地面對上千氣勢如虹的伏兵,僅有五十騎卻呈現出五百、五千騎的恐怖氣勢來。



    半個時辰後,峽谷人去馬走,空空蕩蕩只留下一些馬匹屍首和數百具伏兵屍首,風聲自廣闊草原來訪,穿過峽谷巖壁坑坑窪窪的洞,吹拂著冒出頭來的綠尖芽兒,發出蒼涼悲壯的曠野之音。



    這是一條曾經被開拓過的路線,目的是攻擊大景的西寧州,因路途險峻,沙漠、草原和山巒等奇景盡數出現在這條路線上,還需途經吐蕃,得不償失便被廢棄,而今被人重拾,還是少有人走,註定無人為此地骸骨埋屍。



    馬不停蹄地趕路,連續穿過數道峽谷進入一片並不遼闊的草原,草原盡頭是一個吐蕃小鎮,過該小鎮就到大夏領土西寧州。



    但五十唐河鐵騎恰好在這片裸露出黃色土地地表、並不怎麼肥沃的草原遇到三千輕騎攔路,霍驚堂身邊的副將通過輕騎佩戴的彎刀和服飾認出他們的身份。



    “蒙古輕騎。”副將訝然:“大夏瘋了,和蒙古輕騎這隻草原最兇惡貪婪的豺狼合作?桑良玉不怕引狼入室?”



    蒙古輕騎甚至比大夏重騎兵還更勝一籌,五十騎對三千騎,即使是戰功赫赫的唐河鐵騎也不敢打包票能闖過去。



    霍驚堂眼裡的琉璃色由淺轉濃:“和突厥、西遼、南疆合作也好,喜歡玩火自焚也罷,殺了便是。”他抬手,一字一句無比清晰:“計首論功,斬一級者按四等功算。”



    聞言五十騎頓時眼睛一亮,原先的忌憚在此時全然化為蠢蠢欲動的殺意盎然。霍驚堂一聲令下,五十騎勇猛無匹,率先殺進三千輕騎,兵戈鳴金之音刺破耳膜,馬鳴蕭蕭,下一刻被斬斷前腿轟然倒地,連帶馬背上的輕騎也被甩下去,下一刻就被緊隨而來的長.槍扎穿心口,魂歸異鄉。



    夕陽西下,烏.槍槍頭閃過一點銀芒,劃破脆弱的皮肉,霎時一串鮮紅血珠拋向夕陽,灑落草地,笨重的人軀緊隨其後落地,露出霍驚堂那雙極具特色的琉璃色眼瞳,哪怕身邊屍體堆積如山,那雙眼睛依舊冰冷鎮靜,沒有殺人如麻後的失控、瘋狂或恐懼,彷彿沒有絲毫人類的情感,即使是馳騁草原敢與群狼搏鬥的蒙古輕騎也在此時感到畏懼。



    就像群狼意識到危險會夾著尾巴狼狽逃躥一樣,剩下不到一千的蒙古輕騎此時也出於恐懼的後退。



    便是這不起眼的一退,雙方氣勢瞬間扭轉,面對還剩三十來人的唐河鐵騎,損失三分之二精良輕騎的蒙古騎兵士氣肉眼可見地衰竭。



    首領觸及霍驚堂的眼,忍不住後怕地抬手:“撤……”聲音太小,旁人聽不清,緊接著便聽到彷彿從他牙縫裡擠出來的怒音:“撤!”



    剩不到一千的蒙古輕騎如潮水般退去,殺紅了眼的唐河鐵騎卻不願輕易放過,因霍驚堂沒喊停便放心地追殺上去。



    霍驚堂提起烏.槍,握住槍身,猛地向前跑幾步便是一個旋身借力甩出烏.槍,穿破長空,精準地扎進蒙古輕騎首領的胸膛。



    巨大的慣性力將馬上的首領拽飛,拖行數米,釘死在草原上,大口大口地噴湧出鮮血,不過一會兒眼前出現霍驚堂的身影,手腳條件發射地掙扎,表情極度驚恐,感覺釘住他身體的烏.槍被拔.出,瞳孔裡倒映著霍驚堂惡鬼般的身影高舉環首刀——落下,咔擦!屍首分家。



    首領一死,如樹倒猢猻散,蒙古騎兵四下逃躥,被輕鬆收割人頭,但是霍驚堂很快覺察到不對,他扭頭看向地平線那被大地咬了一口的落日,有一排黑點驀然闖入眼簾,腦子一激靈,頓時提氣大喊:“收兵!撤退!”



    三十來名唐河鐵騎看到遠處地平線密集湧來的騎兵,亦是打了個冷顫、頭皮發麻,不敢再逗留,翻身上馬揚鞭狂奔,後頭約莫四五千的大夏騎兵逐步迫近,怕是闖進吐蕃邊境也絲毫不畏懼。



    唐河鐵騎雖剩三十來人,卻有一半身受重傷,還有一半剛剛經歷過奮戰正處於疲累期,根本無力再面對新一波士氣高漲的大夏騎兵。



    此次怕是凶多吉少。



    “孃老子的!這夏賊怎麼跟蝗蟲一樣殺完一波又來一波,要是全軍一起上指不定現在被咱們殺得丟盔棄甲!!”副將怒吼:“桑狗賊!最好祈禱老子這次能死裡逃生,不然掏你祖宗墳場!”



    很快便被大夏騎兵圍得水洩不通,面對源源不斷的追兵,倖存的三十名唐河鐵騎都不禁湧上一層疲憊,作戰本就講究一鼓作氣,若是全軍聯手,即便五十騎對萬軍也不在話下,畢竟勇猛無敵如唐河鐵騎光是所向披靡的氣勢便能打得敵軍潰不成軍,偏偏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車輪戰,既消耗他們的體力、人數,又不會使得己方軍心渙散,這安排追擊的幕後之人實在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霍驚堂握住藏在心口的舊巾帕,壓低聲音,眼神堅定:“桑狗賊的祖墳不一定還找得到,還是活著等下次再領兵打仗攻下興慶府,任你報仇雪恨!”



    周邊一圈唐河鐵騎聞言皆發出快意的大笑:“弟兄們聽見沒?將軍可答應咱們要是這次能活下來,可就殺進大夏國都,滅了這群數典忘祖的狗賊!”



    “我大老粗一個,啥也記不住就記仇!將軍,有您這話,我便是爬也得爬回西北!”



    “未收天子河湟地,不擬回頭——”霍驚堂笑了,忽地高唱前朝戍邊詩歌,穿雲裂石,與飛過草原的蒼鷹一聲戾鳴遙相呼應:“望故鄉!”



    音落,殺敵,身先士卒。



    三十鐵騎很快淹沒於茫茫如海的敵軍中,霍驚堂不負西北人屠之名,周圍全是敵軍屍體堆積起來的空地帶,所過之處,先畏七分,敵將便令數十士兵祭出長矛,衝霍驚堂刺去,後者踩在長矛之上躍至半空,便有數十士兵豎起長矛置於霍驚堂落地之處,霍驚堂用烏.槍插.進長矛併攏的縫隙處,借力使力避開尖銳的矛頭,但也在緊追不捨的圍攻下劃出道道傷痕。



    抬手攏住刺來的幾十把長矛,霍驚堂將人掃到一旁當作人肉盾牌擋住另一邊的攻擊,竟憑一身怪力將長矛折斷,灌入內力打出去,瞬間便又殺數十人。耳邊有破空聲襲來,霍驚堂條件反射地拔.出環首刀劈斷,下一刻腹部劇痛襲來,抬頭看去,卻是一列士兵握著威力非凡的神臂.弓,森冷的箭頭對準他。



    先重騎,再輕騎,最後連精良的弓箭兵也出動,桑良玉相當看重他了。



    霍驚堂譏諷一笑,抬手便將插.進腹部的鐵箭一端砍斷,手臂、手背青筋爆出,已至如此地步竟還能迸發出極其強大無畏的氣勢震懾住敵將。



    敵將膽怯後退,抬手下令:“弓箭手準備——放箭!”



    鐵箭密集落下,霍驚堂將烏.槍插.進地面,兩手握住環首刀硬是清出一片空地,哪怕肩膀和小腿中箭也彷彿沒有痛覺般,衝出箭雨包圍一刀劈來,連神臂弓帶弓箭手被斬斷,敵將駭得步步後退,想不明白為何世上有人比惡鬼還可怕!



    “弓箭手……所有弓箭手——出列!”敵將越恐懼就越堅定要將霍驚堂斬殺於此的決心,令五百弓箭手排成十列,準備無間隔地放箭,篤定主意便是耗光鐵箭、耗死五千騎兵也必須斬殺霍驚堂。“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