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書呆 作品

第79章 4你是枝頭雪1

 這一摔,把秦青的腦子摔懵了。他垂下頭,呆呆地看著趴在自 己懷裡的一隻胖乎乎的貓。 這隻貓…….會說話! “秦青,我是996啊!你不認識我了嗎?”胖貓沒張開嘴,聲音卻直接傳進了秦青腦子裡。 妖.......妖怪? 秦青嚇得縮成一團,指尖細細地顫,嘴唇微微地抖,卻完全不敢把懷裡的小肥貓扔出去。妖怪的爪子很鋒利,此刻正按在他心口上,只要他輕輕一動,就會把他的心臟掏出來! 據說妖怪都是通過生啖人心修煉的。 秦青眼圈紅了,差點嚇得哭出來。 從他的意識裡聽見這些恐懼的胡言亂語,996:“……喵了個咪的,你才妖怪!我是老天爺派來保護你的神仙!別愣著了,咱們先走吧,找個安靜的地方再說話!” 秦青雙手撐著地面,身體向後仰倒,肚皮上頂著一隻會說話的胖貓,根本不敢亂動。 他才不要去安靜的地方,去了就會被吃掉。他又不傻。 996:"......" 這樣的秦青對996而言是完全陌生的。他的靈魂雖然淺淡得宛如一縷青煙,卻與這具身體融合的很好,可見是主神把他送到這裡,從懷胎初期便開始溫養。 他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古人,也是一張乾乾淨淨的白紙。他已經忘了身為秦青的曾經。 一瞬間,996的眼眶熱了。 那個會笑著對主神說,請讓世人把996看見的秦青再也找不回來了。 996掉出了兩顆金豆豆,卻還是死死扒拉著秦青胸前的衣服不放。他喵的,它賴定秦青了! 秦青越發向後仰身,用肚皮頂著這個小妖怪。當他不知該如何是好時,一雙粗布鞋子走到他面前,鞋面很寬,顯得這雙腳很大,應該是個極高的人。 秦青順著這雙粗布鞋子往上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鬢若刀裁、目如朗星、俊美無儔的臉,漆黑瞳仁裡略微洩出的一點氣勢,鋒銳得宛如出鞘利劍。 “貓會說話?小少爺,你怕是摔傻了。”低沉渾厚的聲音響在耳邊。 來人略微垂頭,薄唇勾著譏諷,雖穿著最簡樸的粗布衣衫,卻自有一股迫人的氣場。他長得很高大,把身後的馬棚都襯托得矮小了幾分。 秦青眨了眨眼,遲鈍地意識到,這就是自己暗中戀慕的人葉禮。為了接近葉禮,他不惜假扮馬伕,在縣衙裡幹了半個月的苦工。 秦青仰著頭,呆呆地看著對方。 等等,葉禮為何叫我小少爺?我現在是個馬伕啊! 葉禮彎下腰,用手裡的馬鞭挑開秦青的外衫,譏諷道:“小少爺,要裝就裝得像一點,不要外面穿著粗布麻衣,裡面穿著絲綢褻衣。還有——” 葉禮又用馬鞭挑開秦青的袖口,露出一截細細的手腕,繼續嘲諷:“你身上的黑灰抹得不太勻淨,很容易發現。我們雖然是無家可歸的流民,未曾識字,不懂什麼之乎者也,卻並非傻子。請小少爺莫要戲耍我們,拿我們當樂子。” “是啊!小少爺你還是趕緊歸家去吧,這裡不是玩耍的地方。你喂個馬連草料和巴豆都分不清!馬在路上忽然竄稀,差點沒把葉哥摔死!我過去扶葉哥,還被馬兒噴了一身的稀糞!孃的真晦氣!” 一名體格壯碩,滿臉絡腮鬍子的男人走過來,凶神惡煞地咒罵。他是葉禮的好兄弟,名叫阿牛,也是之前推倒秦青的人。 秦青這才明白自己闖了什麼禍,因何會被推搡指責。 他下意識地抱緊懷裡的小肥貓,飛快爬起來,跑到了遠離阿牛的地方,捏住自己小巧的鼻尖。 這人被噴了馬糞,得躲遠點。 阿牛:“……” 葉禮越發不耐,衝後方的角門揚了揚下頜,勒令道:“小少爺,我們好不容易找到這份生計,經不起你折騰。你還是回家去吧。” 阿牛立刻揮手:“我們已經告訴縣太爺了,他也讓你趕緊走。你啥也不會幹,蠢笨的厲害,罵你幾句你還哭鼻子,真是他孃的醜人多作怪!我們這兒伺候不起你。” 秦青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被石子兒烙出許多血痕的掌心,然後抬起頭,直勾勾地看向阿牛。 “你方才說我什麼?”他問道。 “我說你啥也不會,快些走!” “不是這句!是下句。” “我說你蠢!” “再下句。” “你他孃的有完沒完,醜人多作怪!” “就是這句!”秦青放下小肥貓,跑到一旁的水缸邊,從懷裡掏出一條潔白的絲綢帕子,沾溼了水用力擦自己的臉。 來回擦了很多遍,他氣呼呼地轉過身,大步走到阿牛跟前,挺起胸膛說道:“你說我啥也不會幹,我認了。你說我蠢笨,我也認了,我的確沒當過馬伕,什麼都不懂。但你不能罵我醜!你罵我醜就是汙衊我!我才不醜!” 他用力瞪了阿牛一眼。阿牛的表情已經痴傻了。 然後他又委屈地看了葉禮一眼,小聲道:“對不住,差點害了你,我這就走。”話落,他轉身從角門跑了出去。 葉禮直直地看著他,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逐著他的背影。 996已經看完劇本,也兇巴巴地瞪葉禮和阿牛一眼,快速追了出去。 一陣風吹落了樹梢上枯乾的黃葉,落在腳邊發出輕微的一聲響。 葉禮和阿牛這才回過神來。 萬沒料到洗去了厚厚一層黑灰,露出的竟是那般雪膚花貌,因委屈而泛紅的眼氳著一點兒像雨又像霧的溼意,脆弱得宛如水面之上的月影,只需一縷微風就能拂碎。 葉禮搖搖頭,將腦中的雜念盡數摒棄,冷笑道:“現下,我倒是可以理解祖父為何那般荒唐了。” 阿牛咳了咳,悻悻地說道:“我剛才是不是把人欺負得太狠了?” 葉禮面無表情地瞥他一眼,轉身回了馬棚。不太合體的衣衫薄薄地貼著他的脊背,勾勒出一副極為健碩的軀殼。這軀殼裡彷彿藏著一頭猛獸,叫周圍的馬兒發出不安的嘶鳴。 阿牛撓撓鼻子,不敢再胡亂說話。他知道,主子最忌諱的便是秦家與太上皇之間的齷齪事。秦家的小世子又長成那幅妖冶的樣子,必定會被主子厭惡。 --- 秦青離開了縣衙,卻沒往大街上去,而是躲在一條幽暗的小巷子裡。如今世道亂,他知道自己這副模樣很不安全。 他蹲坐在一戶人家的後門臺階上,手裡拿著一根小木棍往磚頭縫裡扒拉,扒出的土全都刨到自己的鞋面上。 996繞著他走了兩圈,好奇地問:“你在幹嘛?” “我快睜不開眼睛了,我得把腳埋在土裡才能好起來。”秦青認真說道。 996:“……”雖然投了個□□凡胎,但看來還是沒忘了自己曾經是一株植物啊。 “別埋了,你現在是人。你會覺得困是因為靈魂太弱了,多多睡覺就沒事了。”996用爪子拍掉秦青手裡的小木棍。 “你要吃了我嗎?”秦青眼眶紅紅地問。 他今年才剛滿十六歲,還是個孩子,小小的臉蛋粉粉嫩嫩,大大的眼睛霧氣朦朧,整個人又幹淨又清透,像掛在葉尖上的一顆露珠。 秦青小時候就是這個樣子嗎? 996懷戀地看著他,解釋道:“我都說了,我是神仙派來保護你的,你上輩子是天上的小仙童,下凡來歷劫的。一年後,縣太爺齊似風會派人抄了泰安侯府,你還在外面晃盪什麼,快回家躲起來,避開這一劫!” “什麼?泰安侯府會被抄家?”秦青嚇呆了。 “有人告發你們泰安侯府侵吞了朝廷的賑災銀,齊似風派兵來抄,果然從你們家地窖裡把銀子找出來了。你趕緊回家去地窖裡看看吧!”996照著劇本說道。 “不可能,我們家錢多的花不完,哪裡會貪墨賑災銀!一定是有人陷害我們!”秦青立刻站起來,匆匆往巷子外面走。 他有些相信這隻小肥貓了,畢竟能說話的貓又怎麼會是凡物呢。 996亦步亦趨地跟著秦青,繼續說道:“還有,你別喜歡那個葉禮了,他騙你呢。他根本不是逃難的流民,而是當朝四皇子,真名叫做李夙夜。他微服到江北城,巡查各地賑災情況,看看賑災銀有無被貪墨。齊似風抄了你家,把案子交給他審理,是他親手簽了定罪書,把你們一家殺的殺,流放的流放。你還當他是好人呢!” 996不想再擔驚受怕了。它要杜絕秦青愛上命運之子的可能。 命運之子的氣運會不會被偷關它鳥事,主神又沒讓它插手。它保護好秦青就行了。 疾步行走中的秦青猛然停住。 “他是四皇子?他不叫葉禮?”軟軟的聲音帶上了濃濃的委屈,“那他方才憑什麼罵我隱藏身份戲耍他?” 996唾罵道:“就是啊!只准他州官放火,不准我們百姓點燈!他騙你可以,你騙他就是罪大惡極,呸!什麼玩意兒!咱們不要喜歡他了,啊!” 996連哄帶騙地勸說道。 秦青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倔強道:“不要,我要回去找他!他對我這麼壞,我偏要讓他喜歡上我。日後待我不理他了,他便會可憐巴巴地找上我,拉著我的袍角,求我施捨給他一點喜歡。” 秦青轉頭朝縣衙的方向走去,腳步一瘸一拐,不知何時竟受了傷。 996:“……他喵的,你怎麼變得這麼任性啊!他是來調查災情的,你們家是重點關注對象。你還找他幹嘛?你躲他都來不及!” “我相信我爹不會幹那種事,我們家從來不缺銀子花。他既然是來調查賑災銀的去向的,那我更該把他帶在身邊才是。我要讓他好好看看我們泰安侯府是不是清白的。” 秦青心裡著急,走路的速度卻快不了。鞋子布料太粗糙,把他的腳後跟磨破了。 他堅定地認為秦家無罪,那是因為當年太上皇曾愛慕他的爺爺,二人同居一室,形影不離,感情甚篤。 為了彰顯自己對秦家□□的寵愛,太上皇還把鑄幣權授予秦家。 整個大燕朝,秦家是唯一能鑄私幣的世家,還擁有好幾座銀礦,又哪裡會缺錢呢。 秦青一瘸一拐地回到縣衙。 葉禮轉過身,滿臉厭煩,“小少爺,你怎麼又來了?現在世道繚亂,天災不斷,誰還能像你似的整天以戲耍別人為樂?我和阿牛不想陪你玩,你可聽清楚了?” 996:他喵的,這個命運之子好拽!果然應該讓他以後哭著來求秦青喜歡他! 秦青氣憤地看著葉禮。 不會再喜歡你了!等你喜歡上我,我還要嘲笑你!他默默想著,然後開門見山地說道:“我是泰安侯府的世子,我真名叫做秦青。” 早已調查到秦青真實身份的葉禮不由微微一愣,顯然是沒想到對方會忽然攤牌。 “半月前,我搭乘馬車從富林鎮外歸家,遇到山匪,是你和阿牛救了我。當時我在馬車裡,隔著窗戶縫窺見了你的臉。我很感激你,這才假扮馬伕來了縣衙,與你相交。” 這就是二人相識的過程,也是暗戀的緣起。 “為什麼我會這麼做?好笨啊!”秦青在心裡困惑地說道。 “哪裡笨?”996不懂這些情情愛愛。 “這樣的戀慕方式絕無可能獲得葉禮的青睞。葉禮是皇族,從呱呱墜地那刻起,環繞身邊的就是卑躬屈膝之人。他又怎會心悅如此卑微的我呢?這樣不對。” 996沒吭聲。以前的秦青還未甦醒,懵懵懂懂的,又哪裡知道怎麼去攻略一顆心。 一人一貓說話間,葉禮彎下腰拱起手,行了一個大禮:“原來是泰安侯府的世子爺,方才是小的冒犯了,還請世子爺見諒。” 阿牛也反應過來,裝出誠惶誠恐的樣子道歉。 秦青在心裡滿意地說道:“這般才對。如今我位尊,他位卑,他合該對我畢恭畢敬、百依百順才是。要讓他銘記並看入眼裡,只能比他更高傲。” 996嗤笑:“他是皇子,你卻比他還拽。等他日後亮明身份,第一個要殺的人就是你。” “你不懂。這裡面有很多門道需要拿捏。” 秦青上前兩步,抓住了葉禮的胳膊:“我要報答你的恩情,你與我回侯府做我的長隨吧。我每月給你一兩銀子。” 葉禮又是一愣,心裡陡升厭煩。這小少爺為何屢屢壞他計劃!做了長隨,他怎麼在外面走動? 阿牛連忙拒絕,說侯府他們高攀不起。 秦青給出了一個讓葉禮無法拒絕的理由。 “你不是說逃難的路上與妹妹失散了嗎?我可以把江北城最好的畫師請來,讓他為你妹妹畫一幅肖像,交由商隊、鏢師、官衙,四處傳播張貼。江北城是我們泰安侯府的地界,沒有侯府找不到的人。你隨我回去吧?” 每天都要外出一兩個時辰穿街走巷“尋找妹妹”的葉禮,面對這樣的條件還能如何應對? 葉禮:“……那便謝謝小侯爺了。阿牛是我兄弟,可否帶上他?” 葉禮心裡懊惱得厲害,面上卻絲毫不顯,只是眸色略深了幾分。 從他的瞳孔裡,秦青看出了一絲惱怒,於是撇開頭,小小地翹了翹唇角。 哼,讓你不喜歡我!我偏要叫你不高興! “放心吧,我一定會幫你找回妹妹。之前你們救了我,我還未向你們道聲謝。”秦青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葉禮假裝沒發現他的不良於行,竟也不上前攙扶。他對秦家人有著深切的痛恨。發現秦青承襲了其祖父的妖嬈長相,且還更加惑人,他對秦青的排斥已非言語能夠表達。 “小侯爺客氣了。”葉禮忍著厭煩陪行了一段路,恭恭敬敬地說道:“我們二人還要去找工頭辭工,勞煩小侯爺稍等片刻。來日小侯爺若能幫我找回妹妹,我願為小侯爺當牛做馬,肝腦塗地。” 妹妹是不存在的,所以這句話永遠不可能兌現。 為秦青當牛做馬?葉禮心中冷冷一笑,堅定不移地忖道:秦家的鑄幣權,我定要收回! “你們去吧,我在後門等你們。” 秦青擺擺手,看著二人遠去,心裡暗暗忖道:貪墨賑災銀是莫須有之罪,那麼其禍源是什麼?是鑄幣權吧?這人是來收回秦家鑄幣權的。那些罪名是他授意齊似風捏造的吧? 不會再喜歡你了,不管看見你的臉會如何叫我心動。秦青捂住悶痛的胸口,忍著眼裡的酸楚,默默想到。 --- 一名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快速走進縣衙後的罩房裡,小聲回稟:“縣太爺,四皇子要走。” “為何?莫非他知曉我發現了他的身份?”齊似風放下畫筆,滿目憂慮。 “不曾,是泰安侯世子秦青要帶他二人走,說是要報答上次的救命之恩。” “哼,終於受不住苦,要走了嗎?行,那就放他們去吧。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侯府過著何等奢靡的生活,四皇子也得親眼看看才好。我知曉他是為鑄幣權而來,我若是助了他,來日何愁不受重用。對了,絲雨在何處?” “小姐在路邊設棚施粥。” “哪條路?” “離開縣城去往侯府的必經之路。” “那便好,讓他們去吧。”齊似風擺擺手,滿意地笑了。 除了幫助四皇子收回鑄幣權,彰顯自己的能力,他還想把妹妹嫁入四皇子府,來年當個皇親國戚試試。 --- 葉禮和阿牛很快就從縣衙裡出來了。 二人抬起頭看看天色,問道:“小侯爺,我們是留宿一晚再回侯府吧?” 泰安侯府在永安村,離縣城很遠,坐馬車要走上一兩個時辰才到。屆時天都黑了,路上流民眾多,還有山匪埋伏,狼群出沒,怕是危險重重。 “現在就走。我想我爹了。”秦青坐在臺階上捶腿,吩咐道:“你們現在就去租一輛馬車,我要即刻啟程。昨日我把我的隨從都遣走了,他們不知道我今兒個回去。” 阿牛連忙勸告:“小侯爺,晚上趕路不安全,我們還是留宿吧。明日你給侯府遞個口信,叫那邊派車來接你。” “不要,現在便走。我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待了!”秦青連連搖頭,沉重的眼皮一下一下慢慢地眨著,已經困得快睡著了。 他想家,想爹,想軟軟的床鋪。 阿牛還想再勸,卻被葉禮拉了拉衣袖。 暗衛時刻潛伏在周圍,倒也不怕趕夜路。只是這小世子又蠢又笨還特別任性,著實叫人厭煩。 二人很快就租來一輛馬車。 “去錢莊取些銅板。”秦青上了馬車,蔫蔫地吩咐。 二人也沒廢話,把馬車趕到錢莊,眼睜睜地看著錢莊的夥計把兩尺見方的,沉甸甸的錢箱子搬上了馬車。裡面的銅錢少說也有幾千個。 不但要在亂世中趕夜路,還要帶著這麼多銅錢,這位小世子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啊! “真是蠢得無可救藥!”阿牛拉緊韁繩,附在主子耳邊低語。 馬兒的嘶鳴掩蓋了他的嘲諷。 葉禮斂眉垂目,壓下心中的鄙夷和厭惡。 “去野貨市場轉轉,我要給我爹買點野味回去吃。”秦青懶洋洋的聲音從車廂裡傳來。 二人於是趕著馬車去了野貨市場。夜色漸漸昏沉,扛著野味來這裡售賣的獵戶大多已經離開,只有一些很昂貴的貨物還沒找到出得起錢的買家。 江北城連年遭受天災,如今正值炎夏時節,先是發了洪水,後來又逢大旱,百姓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哪裡還有閒錢買野味。即使是非常富庶的人家也快要被掏空了。 拉車的馬兒忽然發出恐慌的嘶鳴,前蹄揚起顯露驚懼。 阿牛連忙安撫好馬兒,回頭說道:“世子,路邊有人賣老虎,驚了馬。” 昏昏欲睡的秦青立刻掀開車簾,定睛往外看。 只見路邊躺著一頭被打死的吊睛白額虎,虎皮油亮厚實,虎軀壯碩如山,虎面威猛猙獰。一名比老虎更顯兇悍威猛的獵戶盤膝坐在虎屍後,極有耐心地等待著。 葉禮已跳下車,不斷撫摸虎皮,眼裡滿是驚喜之色。若非身份不允許,他即刻便會掏出銀子把這隻老虎買下。 “你開價幾何?”他低聲問道。 “二百兩!一兩也不能少。”獵戶甕聲甕氣地說道:“今日前前後後有十幾撥人找我買虎,都因折價被我拒了。你們也莫要與我講價。這虎肉就算放得爛掉,我也能把虎皮帶回去,虧不了我。” “二百兩,我買了。”秦青手臂一揚,把一個精緻的荷包扔在了老虎綿軟的肚皮上。 獵戶打開荷包,從裡面取出一顆流光溢彩的碩大東珠。這玩意兒少說也值三四百兩,賺大了。 獵戶壓下心中喜意,拱手道:“小公子給的太多了,小的愧不敢受。” 秦青仔細打量他,滿意地笑了:“你勇武,卻不貪財,正是我要找的人。” 他關上簾子,懶洋洋地說道:“你把老虎搬到車上來,坐著給我押車,送我回永安村。這多出的錢算是你的辛苦費。你在此處定然還有同伴,可叫上他們與你一起,到了永安村,每人二兩銀子酬謝。若是人多,我給你們租馬車。” 他知道獵戶一定會答應。 獵戶果然沒有廢話,立刻就把猙獰的虎屍搬上馬車,放置在前轅。兩匹馬驚得直跳,被他蒲扇大的手掌輕輕一壓便制住了。 之後他也爬上車轅,站在高處打了一個嘹亮的呼哨。 頃刻間,坐在路兩旁販賣野味的獵人便都站起來,聚集到馬車周圍,背上皆負著弓箭,腰間皆綁著砍刀,一個個氣勢洶洶,威猛不凡。 “我等都是坐牛車來的,小少爺無需為我等租馬車。”眾人紛紛套上自己的牛車,浩浩蕩蕩跟在馬車後。 半夜撞見這樣一支隊伍,誰敢劫道?小山一般的老虎都能一拳打死,打死幾十號人還不容易? 葉禮和阿牛對視一眼,這才後知後覺地想明白,這小世子夜晚趕路既不是因為蠢,也不是因為任性,而是早有成算。 “小侯爺好生聰明,叫我白擔心一場。”外面沒有坐的地方,葉禮只能進入車廂,笑著說道。 秦青斜倚著車壁,睏倦地眨著眼睛,幽幽說道:“難怪你逃個難都能把妹妹弄丟,我發現你這人屬實沒什麼腦子。日後隨我回了侯府,我找個夫子教教你,好歹把字兒認全。” 葉禮:“……” 996:“哈哈哈,罵得好!” 秦青慢慢騰騰地撫摸著996的腦袋,忍著委屈在心裡說道:“他既然要裝目不識丁、眼界短淺的流民,那咱們就叫他裝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