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桃逢新 作品

第88章 第 88 章

    太子先去了獄中看蕭弈。

    事情發生之後,蕭弈就被押回下獄。

    不過蕭弈只是身負嫌疑並非證據確鑿,商辭也將重心落在穩住括戶上,所以在聖人委派官員處理此事之前,蕭弈並未被審問,更沒遭什麼殃,只是不許人探望。

    “阿羿!”魏楚環懸了好幾天的心在看到蕭弈時終於落定。

    “環環?你怎麼跑這兒來了!”魏楚環衝在最前面,蕭弈原本還歪在角落裡數磚塊,看到人直接跳起來,還沒開口,目光錯過魏楚環,落在她身後跟來的人身上。

    “殿下?謝夫人?!”

    魏楚環和蕭弈同床共枕多時,對他最是瞭解。

    蕭弈看到歲安時,眼神明顯亮了一下,比看到太子來還激動。

    當下最重要是救他出去,魏楚環不動聲色,對蕭弈道:“阿羿,稅銀丟失一案,如今由太子殿下主理,今日來探望你,也是想知道當時是什麼情況。”

    蕭弈反應一瞬,又飛快的瞄了歲安一眼。

    太子:“蕭世子,孤剛剛上手查辦此案,尚未從頭到尾詳細的聽過案情,你仔細想一想當日的情形,和孤說一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太子的語氣,不像是將蕭弈當做嫌疑犯來審問,更像是將他當做知情人來詢問,無論是他相信蕭弈的無辜還是一種行事章法,氛圍上已然輕鬆許多。

    其實蕭弈還挺鎮定,主要是穩住了魏楚環,讓她看到了希望。

    蕭弈:“請殿下容臣仔細捋一捋,臣定當知無不言。”

    歲安給玉藻使了個顏色,玉藻立刻轉身去安排,不多時,獄卒便七手八腳搬來座椅,還上了一壺熱乎乎的茶。

    太子習慣了這樣的待遇,順勢坐下,又招呼幾個姐姐一道入座,耐心極好。

    魏詩云這會兒已經有了把握,反倒不急。更何況,追查稅銀少不得要詢問蕭弈,因商辭的緣故,蕭弈夫婦怕是對她有些排斥,正好借太子之便來聽聽情況。

    自從蕭弈入獄以來,冤屈之餘,也一直都在琢磨這件事情,很快便理清楚大致,一五一十的說道出來。

    括戶範圍涵蓋大周十道,和謝原的試點抽貫留州錢相似,商辭也是從臨近長安的州鎮開始檢括,分別是梁州、金州、商州和雍州。

    四州臨近帝都,流人情況沒那麼嚴重,便於官吏先對流程操作熟悉上手,也好在推行之初出現問題時反應彙報,積累經驗,以應對日後延伸廣遠後更艱鉅的任務。

    因雍州離長安最近,所以運送路線是從梁州到金州到商州再到雍州。

    此外,括戶非一時半刻,稅錢積壓在地方也不安全,所以採取定期分批運送入京的計劃。

    四州作為首批檢括之地,總檢約兩萬流人,上交的銀錢和摺合銀錢的谷帛近三萬貫。

    蕭弈以往雖然風流好玩,但還分得清輕重,做正事的時候也是非常的小心,從梁州到商州他連一個整夜的瞌睡都沒睡過。

    “所以,到雍州就睡了?”太子笑了一聲,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問。

    蕭弈頓時語塞。

    雍州緊鄰長安,梁州到商州輾轉三地都沒出問題,以至於蕭弈一到雍州,眼看長安在望,立馬鬆了口氣。

    可他也僅僅是踏實的睡了一覺啊!

    魏詩云蹙眉:“依照世子之言,為保萬全,沿途都在趕路,即便停留休整,也選最安全的官驛,還是提前打點好的,那銀錢到底是怎麼不見的?”

    蕭弈呵呵笑了一下,“平陽縣主和括戶使那麼熟,沒聽說嗎?”

    魏楚環輕輕翻了一眼:“此次的主理人是殿下,殿下尚未發問,你倒是急得很,現在是審犯人嗎?”

    魏詩云沉默下來。

    “聽說,是不翼而飛?”歲安輕聲開口,用的是原詞。

    蕭弈眼神動了動,鄭重點頭:“對,就是不翼而飛。”

    太子的神情漸漸沉下來:“官驛落腳,官吏數道檢點,密室封存,守衛徹夜值守,卻不翼而飛?”

    蕭弈點頭,就是這樣。

    這也是他冤枉所在。

    若說他翫忽職守,錯漏百出才叫賊人得手,那他無話可說。

    可他僅僅只是放鬆了那麼一點點的警惕。

    最後一道經手是他,他又是負責運轉的官員,事發之後還被傳什麼,他近來手頭略緊,有作案動機,就離譜!

    魏詩云:“事發之後,商大人及時作了處理,雍州那個官驛,始發的位置已經被封存起來,我聽說商大人簡單的查過,沒有任何人為破壞的痕跡,只剩幾個空箱子放在那裡。”

    太子眯了眯眼,“竟有這般玄妙的事,用‘不翼而飛’,倒也貼切。不過,三萬貫只是括戶之處的收入,若真有人盯上了這筆錢,未免有些心急了。”

    魏詩云眼神一動,“殿下說的極有道理,一旦括戶推的更遠,各地定期彙總的稅錢就不止三萬貫了,若說有誰盯上了這筆錢,這麼早下手,日後轉運稅錢就會更加嚴格。”

    太子眼珠一轉,見歲安若有所思,主動問:“姐姐在想什麼?”

    歲安笑了笑:“都是些有的沒的,我沒辦過案子,不懂這些的。”

    太子不這麼想:“姐姐此言差矣,辦案本就是你一言我一語提供線索,姐姐想到什麼就說,說不定還是個意外的關鍵呢。”

    歲安也不推脫,“當真不是關鍵,就是忽然想起閒暇時看的綠林話本,說的是些頗有異能的俠盜,會用些巧妙的盜竊之法來劫不義之財,轉身又救濟窮人,還有些脾氣迥異的人,行事往往沒有規律計劃可言,撞上誰家盜誰家,美其名曰,算你倒黴。”

    魏楚環翻了一眼:“盜就是盜,盜就是罪,你閒暇時候就讀這些亂七八糟的?”

    魏詩云:“我在揚州時,曾聽父親說起一樁稽盜大案,你們別一聽是盜賊,便往卑劣粗鄙上頭想,相反,越是犯大案的盜團,越是有縝密的心思,甚至還有讀過書的聰明人,姐姐看的那種書,著書之人有意誇大主角風采,才會寫獨來獨往,但若放在實際裡,多半是許多人一起配合的縝密計劃,實施起來天衣無縫,如鬼神之作,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