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關公子 作品

第九章 頭皮發麻





“就在衣櫃下面的箱子裡。”





夜驚堂半蹲下來打開箱子,看到花花綠綠的衣裳,隨意拿起兩件兒,就準備起身出門。





女帝見此睜開眼眸,轉頭看著幔帳:





“你做什麼?”





夜驚堂倒也坦誠,回過頭來:





“想辦法招安,就算不成,我也得賠個禮不是,不然明天準被打死,你總不能讓我在家裡等著人家來算賬吧?”





女帝看到夜驚堂抱著平天教主,還捏人家那兒,知道這事情不好善了;而且她確實欣賞薛白錦的能力,如果能把人勸降,今天不講武德的事兒她倒也可以既往不咎,便點頭道:





“用點心,承諾只要不過火,朝廷都能答應,你看著辦。”





夜驚堂見此也不多說,拿著衣服就衝出了窗戶,消失在雨幕中。





梵青禾有點莫名其妙,本來還想發問來著,不過想想又覺得不對,迅速起身跑到衣櫃前看了看,而後臉色微變,起身跑到窗口:





“誒?夜驚堂……”





窗外風雨瀟瀟,哪裡還有人影……





——





嘩啦啦——





時間過去不久,暴雨也沒小几分。





夜驚堂怕衣裙打溼,直接抱在了懷裡,在雨幕中沿江飛馳,往著上游摸進。





薛白錦衣服碎了,撕的裙子也成了布片,跑的方向還是逐漸遠離江州城的上游,時間也過去沒多久。





夜驚堂估摸薛白錦衣不遮體偷偷繞回城裡的可能性不大,現在應該在往上游摸索,尋找村落或者無人船隻。





而事實也不出他所料,夜驚堂剛衝過兩人交手的地帶不過片刻,就發現江畔飄著艘廢棄烏篷船,裡面沒任何動靜,但從吃水情況來看,尾重頭輕,看起來是有人在其中。





夜驚堂距離尚有數十丈,就停下了腳步,開口呼喊:





“薛教主?”





————





噼裡啪啦……





烏篷船中,薛白錦長髮披散在背上,以紅包為裹胸纏在胸口,香肩腰腹皆露著;腿上穿著白色薄褲,在烏篷船裡手掐子午訣認真打坐,清冷臉頰上依舊帶著淡淡怒色和紅暈。





搏殺永遠是武人最好的老師,方才和女皇帝一戰,薛白錦感受到了奉官城之後從未有過的壓力,但又不像奉官城那樣讓人絕望到無計可施,她持雙鐧都碰不到衣角;三拳兩腳被女帝逼入下風后,她忽然就抓住了一絲契機,摸到了這些年枯坐山巔一直未曾摸到的東西。





薛白錦不像夜驚堂那樣,雖然在搏殺中迅速成長摸到了契機,但底蘊不夠撐不起來,還在半山腰涉獵百家積累。





她對俗世武學早已經融會貫通,只是江湖無敵太早,奉官城過後沒人當她對手,缺乏同水平的搏殺壓力,距離武聖也就只缺一個契機而已。





在抓到這種感覺後,連她被夜驚堂看光都暫且放去一遍,脫離戰場後就在這裡獨自參悟,認真把那種洞悉天地本質的感覺融入骨血。





一步之差,天壤之別,只要在這一步站穩,大魏就變成了一仙三聖七大魁,她可能是武聖中的墊底門神,但最次也和左賢王站在了同一水平線,也是幾朝以來最年輕的女武聖,女皇帝在她眼裡……





好像還是打不動……





薛白錦以前不知道女帝有多強,直到今天才發現,正常武夫是一人壓一國,而女帝則是一國壓一人,先不論天賦,那底子完全是集一國之力堆出來的怪物。





先不說只有皇帝能私藏的鳴龍圖,雪湖花這種武魁都難求三錢的神藥,估計被女皇帝當飯吃,打不動不是她實力不行,而是誰來都一樣。





不過薛白錦知道女皇帝肯定有暗疾,因為真長青圖在她手上,女皇帝不可能內外無暇同時練六張。





自行推演鳴龍圖必然是死路,因為個人對武道乃至天地大道的理解,遠沒有到創造鳴龍圖哪位先輩的高度。





按照鳴龍圖來走,確實能跟著先輩的指引,順風順水走到本不屬於自身的高度。





但照貓畫虎自行推演,就是在‘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情況,去創造一件自己尚未理解的東西。





天賦超凡者可以蒙對大部分,但不可能九張全蒙對;能全蒙對,說明自身對天地的理解,已經到了鳴龍圖創造者的高度,那就不是蒙了,而是自身悟出了那條通天之路。





為此歷史上沒法湊齊九張圖的武道至聖,對鳴龍圖的看法都是隨緣,有就用,沒有也不強求,慢慢摸索武道真諦;自行推演鳴龍圖,完全是飲鴆止渴的行為。





薛白錦知道女帝自行推演鳴龍圖,是為了當年逼宮奪權,敢同時推演這麼多張,她也佩服女帝的悟性和膽識;但為了俗世皇權斷自身武道,弄成如今這幅表面無敵,卻不知還能夠活幾天的模樣,她同樣也為之可惜。





畢竟世上高人很多,但能和她爭鋒的女子,世上又有幾個?





薛白錦腰背筆直盤坐,閉目凝神練功的同時,腦子裡也在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用以壓下心底的那一抹難言回憶。





但還沒坐多久,薛白錦就聽到了江岸傳來飛馳腳步,繼而一道熟悉的清朗嗓音響起:





“薛教主?”





薛白錦聽到夜驚堂的聲音,臉頰肉眼可見的紅了幾分,眼角也抽了抽,雙手微動看起來是想出去教育下座下護法。但她這樣,顯然出不去,便不悅開口:





“你還敢過來?”





聲音冷傲威嚴,不沾絲毫人間煙火氣。





夜驚堂站在江邊,用手遮住雨水,開口道:





“我真不知道她會過來,薛教主沒受傷吧?”





薛白錦握緊雙手,平靜回應:





“我沒事,她死了沒?”





夜驚堂見薛白錦氣息正常,稍稍鬆了口氣,而後便不悅道:





“薛教主也算江湖高人,難道不明事理?你打她能有什麼好處?萬一真出事兒……”





“她主動上門找茬,難不成我就該站著捱打?”





“……”





夜驚堂想想也是,便點頭道:





“沒事就好。我給教主拿了衣裳,放在船頭,我閉著眼不亂看。”





薛白錦滿頭黑髮無風自動,看起來是快壓不住體內氣息了,她想了想,盡力心平氣和道:





“夜驚堂,你剛才看見什麼了?”





夜驚堂已經不知道第多少次聽見這話了,閉著眼睛道:





“我是怕你們倆打出事,急急衝過來阻攔。如果你或者她真重傷瀕死,難不成因為衣不遮體,我就閉眼背上保持距離?況且我也不知道薛教主能把衣服打爛”





“你以為我想?”





薛白錦哪怕盡力維持山巔梟雄的氣態,語氣中還是多了幾分女子的惱火:





“今天你莫名其妙在街上打架,我出來阻攔,衣袍全被雨淋溼了。回去換了身便裝,剛在客棧外面喝了半杯茶,她就打上了門,我難不成還能說一句‘你等等,我先回去換身結實衣裳’?”





夜驚堂把衣袍放在烏篷下,又退開距離,點了點頭;





“錯在我,沒把人看好,剛才情況危急,我其實也沒注意太多,還望薛教主別往心裡去。”





薛白錦知道那種情況下,誰都避免不了,想想壓下雜念,看了下放在外面的衣裙,伸手接過來,轉開了話題:





“上次請你幫忙打聽的事,可有線索?”





“御史館和六扇門,都沒找到有用東西。不過在北梁一個學生口中,倒是得知龍正青,有可能和蕭山堡有關係;花翎死前,也說過棋子、幕後棋手之類的話,還說龍正青知道實情……”





夜驚堂站在江畔,說著亂七八糟的消息,本想問問平天教主知不知道些內情。





但剛說不過幾句,就發現氣氛不對。





呼呼~





江畔風雨大作,從天而降的雨線,似乎被無形之力擾動,變得有些混亂,一股駭人殺氣,也在烏篷船裡逐漸浮現。





??





夜驚堂心頭一緊下意識握住腰間佩刀,眼神也化為了凝重:





“薛教主?”





轟——





話語剛落,靠在江邊的烏篷船便四分五裂化為碎屑。





一道高挑身影,從江面上沖天而起,滿頭長髮隨風飄舞,冷冽雙眸配上冰山般的容顏,就好似被觸怒的江河水神,現身便震開了雨幕,如果能懸停於空,那場面就是真神現世。





不過船內女子顯然還沒到那一步,沖天而起後,便當空落下,徑直朝江岸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