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佳人 作品

第187章 陳大2

 秋陽明媚,迎親的隊伍終於到了俞家所在的村子。 遠遠看到密密麻麻站在村外等著看熱鬧的村民們,陳孝宗一笑,問新郎:“這麼多人,大哥慌不慌?” 陳伯宗面無表情。 陳孝宗:“你得笑笑,不然村民該編排你不滿意這門親事了。” 陳伯宗還是沒什麼表情。 直到靠近那些村民了,陳孝宗、陳敬宗再看過來,才發現自家大哥揚起了唇角。十九歲的閣老家的大公子,在京城也有了一些應酬,他只是不愛笑,該笑得時候也能笑得溫文爾雅,令人如沐春風,尤其是今日還穿了一身特別喜慶的新郎紅袍。 村民們眼晴都快直了! “大公子長得可真俊啊!” “旁邊兩個弟弟也俊,中間那個笑得可真好看!” “我覺得小的最俊,就是臉黑了點。” 陳孝宗、陳敬宗:...... 就在這些熱情的議論聲中,三兄弟領著迎親隊伍抵達了俞家。 俞家這邊立即放起鞭炮,一陣陣白煙雲霧般繚繞,好一會兒才散。 新郎官得在新娘家吃頓午宴,應酬了妻家的親戚鄉鄰們才能接走新娘。 陳伯宗與俞父、俞家大伯等人一桌,陳孝宗、陳敬宗被安排在隔壁。 兄弟倆眼睜睜地看著那些老老少少的男人們都在給大哥敬酒,這種場合,大哥若不喝,便是不給人家面子。 陳敬宗板起了臉,想過去幫大哥喝酒,被陳孝宗彈了一個爆慄:“你才多大,敢喝酒,娘能把鞋底打爛。” 說著,陳孝宗端起酒碗過去了。 他也才十四,敬酒的親戚們都不想灌他一個少年郎,可陳孝宗能說會道,跟這個聊聊跟那個聊聊,不知不覺分散了一些人的注意力,暈暈乎乎就跟著陳孝宗走了,忘了給新郎官敬酒的本意。 陳敬宗再不服,也得服這樣的三哥。 其實他們也不必擔心,趙氏能讓自己的女婿被人灌醉?她特意給女婿準備了一罈只兌了一碗酒的酒水,既有酒味兒,又絕對喝不醉。 因為兩家離得遠,這頓午宴吃得早散得也快,再不出發,就要趕不上陳家黃昏的酒席了。 陳伯宗終於被允許去屋裡接新娘子。 一群小孩子跟在後面探頭探腦,陳孝宗推了推四弟的胳膊:“你怎麼不去?” 陳敬宗狠狠瞪了他一眼,他都十歲了,能騎馬會射箭,能跟那些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一樣? 俞家西屋,俞秀坐在床上,紅紅的綢布蓋頭擋住了她的臉,連下巴都沒露出來一點。 陳伯宗進來後,就只能看見她交疊垂放在腿上一雙手,手背白皙,手指纖長,指尖圓潤。 陳伯宗還記得她七歲那年,託著十幾顆瓜子仁伸過來的小手,好像沒現在白,卻比現在胖一些。 一群人在旁邊盯著,陳伯宗很快就收起了對那一幕的回憶。 全福人說了些吉祥話,便把喜綢兩端分別交給一對兒新人。 陳伯宗牽著她去向岳父岳母告別。 還沒跪下,陳伯宗就聽到她那邊傳來輕輕的抽泣。 陳伯宗就又想起來,她似乎很愛哭,受了委屈會哭,他語氣稍微嚴厲些,她也會紅眼圈。 分別七八年的生疏感好像就在她的哭聲裡變淡了。 一刻鐘後,迎親隊伍重新出發。 俞秀坐在花轎中,花轎遠沒有馬車平穩,為了讓村民們看得高興,抬轎的轎伕們還故意顛得用力,上晃下晃的,把俞秀離開父母嫁入一個半是陌生的陳家的複雜情緒都給顛沒了。 她一手撐著一邊,努力保持著平衡。 不知過了多久,村民們的起鬨聲輕了,然後,她聽見有人在外面道:“可以了,接下來儘量平穩走路。” 那聲音清潤,不帶怒氣,卻自有一種令人臣服的威嚴。 話音一落,花轎果然穩了,只比馬車略晃。 俞秀鬆了口氣。 轎子外開始多了些說話聲。 “大哥,你沒喝醉吧?” “沒有。” “看來你酒量不錯啊,那麼一大壇都能抗住。” 那人沒有再應。 俞秀笑了笑,想到母親往酒罈裡倒水時,她與弟弟就在一旁看著。父親問只摻一碗酒會不會被人發覺,點出來大家都沒面子,母親就說:“面子重要還是我女婿重要?他一個讀書人,又才十九歲,在咱們家醉倒還好說,萬一騎著馬突然……呸呸呸,你閉嘴,別打擾我做事。” 思緒一起,很多舊事都浮上心頭。 孫伯母是在她八歲那年的元宵節後進京的,啟程前,孫伯母特意帶著他來自家辭別。 俞秀很捨不得孫伯母,被孫伯母抱在懷裡,她忍不住地哭。 除了母親,孫伯母就是對她最好的長輩,孫伯母喜歡說笑,說她現在是母親的女兒,長大就要變成陳家的女兒了。那時候俞秀會窘迫,可在她的心裡,她真的把孫伯母當成第二個娘。 她捨不得孫伯母,也捨不得自己的小夫君,雖然他冷冰冰的,可他長得真的特別好看。 那天母親與孫伯母還找藉口讓她與他單獨待了一小會兒。 俞秀就是這樣的性子,她想看他卻不敢看,捨不得也不好意思說,只會低著頭,不安地攥著手指。 他低聲說:“我每年都會寫信回來。” 俞秀的眼淚就掉下來了,父親說京城離陵州有兩千多里地,坐馬車要走兩個來月,他們要很久很久都見不到了,只能寫信。 他又說:“別哭。” 俞秀也不想,剛要轉過去不讓他看見,他突然走過來,一手扶住她的肩膀,一手拿著帕子,幫她擦眼淚。 俞秀從來沒有離他那麼近過,十二歲的陳伯宗,眉目清朗,俊臉如玉。 俞秀什麼都做不了了,只能呆呆地看著他。 他也看著她,忽然輕輕地、飛快地在她額頭親了一下。 哪怕俞秀還小,她也知道男孩子女孩子這麼做是一件羞羞的事,村裡的壞孩子早就取笑過她,說她以後會跟陳家的小夫君睡一個被窩,還會親嘴兒。 沒想到她還沒有長大,他就親她了! 俞秀到現在都記得當時的感覺,臉像火燒一樣。 他卻很平靜,平靜地告訴她:“在我回來之前,你身邊可能會有一些流言蜚語,你都不用在意。你只需要記住,我是一個守禮的人,我今日既然唐突了你,等你長大,我就一定會回來娶你為妻。” 八歲的俞秀傻乎乎地點頭。 等她真正地長大了,她才明白,陳伯宗的那個吻沒有半點男女之情的意思,它更像一個承諾,他早知道兩家的門第差別會變得越來越大,知道村民們會羨慕她家也會嫉妒她家,嫉妒起來就肯定會故意說一些陳家會不會悔親的話,亦或是陰陽怪氣她命好,用父親的跛腳換了一門好親。 俞秀一直都沒有忘記陳伯宗給她的承諾,可越大,她就越明白兩家的差距。 如果他一直都留在陵州,她或許還不會那麼擔心,可他去京城了,隨著陳伯父的官越做越大,他的身份也越來越尊貴,京城那麼多官家小姐,他會不會喜歡上別人?會不會想要悔婚,只是因為陳伯父與父親的娃娃親婚約才求而不得,然後在心裡對她生出埋怨? “休息一會兒吧。” 窗外的聲音突然打斷了新娘子的千頭萬緒。 花轎緩緩落穩在地。 俞秀聽見陳孝宗帶走了陳敬宗,說是去旁邊坐坐,轎伕們好像也走開了,但也沒有離得太遠,她還是能聽見一些聲音的。 陳伯宗呢? 俞秀剛這麼想,大紅色的花轎簾子外,就傳來了他的問話:“渴不渴?裡面有水嗎?” 俞秀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慌不擇言道:“有,有水,我不渴。” 其實她渴的,只是要坐一下午的花轎,母親千叮嚀萬囑咐要她儘量不要喝水,實在不行再稍微抿一口,免得半路憋不住,鬧笑話,周圍都是男人,她總不能跑出去找個地方。 “一直坐著,要不要下來走走?” 俞秀搖頭:“不用,我沒事。” 說完,又覺得自己的語氣可能有點硬邦邦,俞秀小聲補充道:“你呢,吃席時真的沒醉嗎?” “還要多謝岳父岳母照顧。” 俞秀莫名臉熱。 “鳳冠很重,你先取下來,快到了我會提醒你戴上。” “嗯。” 俞秀嘴上應著,卻是不敢動,怕不小心弄亂髮髻。 沒想到安靜片刻,他問:“已經取下來了?我沒有聽見聲音。” 俞秀:…… “若是不方便,我可以幫你。” 俞秀臉色漲紅,那麼多人瞧著,哪能讓他進來?誤會怎麼辦? 他的耳朵又那麼靈,俞秀不敢耽擱,雙手探進蓋頭,小心翼翼地將鳳冠與蓋頭連著取下。 重重的鳳冠是陳家送過來的,上面滿是金銀珠寶,過程中果然發出一些碎響。 俞秀剛鬆口氣,他又開口了:“路遠,辛苦你了,有什麼事儘管跟我說,我就跟在旁邊。” “嗯。” 這場讓俞秀提心吊膽的談話終於結束了。 重新出發後,俞秀突然生出一種強烈的好奇心,想偷偷地看他一眼,看看他長什麼樣了。 不戴鳳冠果然方便了很多,俞秀悄悄湊到左邊的轎窗旁。 窗戶小小的一塊兒,俞秀很慢很慢地捲起一條縫隙,然後就只能看到半截馬身。她不得不再卷一點,這時新郎官的後背進入了視線,坐姿端正,一看就是修長的身形。俞秀屏氣凝神,再卷一點,這回,她終於看到了新郎官的側臉。十九歲的陳伯宗,面如冠玉,鼻樑挺拔。 俞秀沒敢多看。 當簾子恢復如常,陳伯宗才朝這邊看了一眼。 . 夜幕降臨,陳家這邊從黃昏開始吃起的喜宴終於散了。 陳伯宗還想幫母親盯著院子裡的下人們收拾東西,孫氏嫌棄道:“趕緊去陪阿秀,這裡用不上你。” 陳衍宗:“就是,大哥別讓大嫂久等。” 這話若是從陳孝宗口中說出來,會有濃濃的調侃之意,可陳衍宗說,便真的只是不想大哥怠慢了大嫂。 陳孝宗曖昧一笑。 陳敬宗對花燭夜的事情還不太懂,不懂三哥再賊笑什麼。 在家人的催促下,陳伯宗只好先回了觀鶴堂。 那是為了他成親,祖母、二叔特意為他蓋的新房,輪到二弟三弟四弟的時候,也會一座座的院子蓋起來,象徵著陳家人丁興旺。 觀鶴堂不分前後院,只有五間上房兩座廂房。 丫鬟見大公子來了,忙去裡面遞消息。 俞秀緊張地迎了出來。 雖說挑蓋頭的時候匆匆掃了一眼,可那一眼太短,她並沒有看清陳伯宗的五官,只知道正臉比側臉更俊的。 這會兒站在堂屋門口,俞秀仍然不敢看過去,半垂著臉,視線左右亂瞟。 放在大戶人家,這樣會顯得很小家子氣,可陳伯宗長在鄉野,縱使自幼讀書長了見識,縱使父親官職越來越高他也在京城開了眼界,陳伯宗始終知道自己的根在哪裡。陳家是布衣出身,無論他有沒有功名,他與鎮上的街坊、鄉下的百姓都沒有什麼差別,無非是他走上了一條與大多數百姓不一樣的路而已。 父親做官是為了施展抱負,而非做什麼人上人,自命不凡。 陳伯宗亦是如此。 他看得出妻子的窘迫,亦明白她這般的緣由,又哪裡會介意? 陳伯宗只是快速打量了一眼妻子洗去鉛華的臉,乾乾淨淨的,色若桃花。 “我要沐浴,你回房等吧。” 陳伯宗保持距離道。 俞秀彷彿得了什麼赦令,點點頭,紅著臉回了內室。 西次間已經備好熱水,陳伯宗脫下那套灑了別人碗裡酒水的喜袍,沐浴洗漱一番,再換上另一套大紅錦袍。 等他出來,叫候在外面的丫鬟們都退下。 俞秀聽著他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卻不知道該站在那裡好,床邊好像她急著睡覺似的,屋中間更不自在。 門簾一動,俞秀看到了新郎的雙腳與衣襬。 她整個人好像都要燒起來了,手足無措。 陳伯宗見她被定住了似的,走過來,握住她右手。 俞秀渾身一顫,一種陌生的異樣感遊蛇一般沿著他的掌心爬到她身上。 她僵硬地跟著他來到床邊,再僵硬地坐下,低著頭。 陳伯宗依然握著她的手,問:“你很怕我?” 俞秀搖搖頭。 “那為何如此?” 俞秀不說話。 陳伯宗:“還是說,你不喜歡?只是迫於婚約才無奈嫁了?” 俞秀忙道:“不是,我,我願意的,就是,太久沒見,覺得有些陌生。” 陳伯宗:“你都沒看我,怎麼知道我與以前有了變化?” 俞秀始終垂著眼,她是看不見他的臉,可她看見了他的手,手掌寬闊五指修長,與他十二三歲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最明顯的是個子,她明明長高了很多,可他也變得更高了,她才到他肩膀。 “我不敢看你。”察覺他手指微微收緊,像是在催她回答,俞秀別開臉道。 就在她猜測他會不會追問原因時,他竟然鬆開了手。 俞秀心頭微松,又有些悵然若失。 然後,餘光就瞥見他在解腰帶了。 俞秀:…… 這麼快的嗎?話都沒說上兩句? 腦海裡一下子又冒出小時候聽到的那些頑童取笑:“你們長大了會睡一個被窩,還會親嘴兒!” 還有昨晚母親塞她的小冊子,俞秀開始不受控制地發抖。 陳伯宗的確解開了紅綢的腰帶,卻沒有再脫別的,他只是坐在那裡,抬手將腰帶覆於眼上,並在腦後打了一個結,低聲道:“這樣,你可敢看我?” 俞秀已經在看了,最初是吃驚他的舉動,然後就被他俊美的臉龐吸引。 他的嘴唇沒有她的紅,淡淡的顏色,偏薄,更顯出幾分秋霜的清冷。 可這個舉動充滿了照顧她的溫柔,再加上避開了他的眼睛,俞秀確實放鬆很多。 陳伯宗伸出手,俞秀的手還放在他剛剛鬆開的地方,又被他握住了:“這麼久沒見,可有話問我?” 俞秀藏了很多疑問與不安,卻無法開口,沉默片刻,她問:“你有話問我嗎?” 陳伯宗:“以前寫給岳父的信,你可有看過?” 禮法使然,他不能直接給她寫,但那些信的意義,並不只是為了向岳父岳母致敬。 俞秀:“都看過,父親誇你的字越來越好了。” 陳伯宗:“這些年有沒有人在你耳邊說閒話?” 俞秀沉默,想撒謊,又想聽聽他會怎麼說。 陳伯宗:“我左右不了別人,但我從沒忘記過你我之間的婚約,父親母親也不曾有過任何動搖,母親更是經常提起你。” 俞秀不知該甜還是澀,他不曾忘過婚約,那麼,如果沒有婚約,他會娶她這樣的小戶女嗎? 嘴上應著:“嗯,伯母每年都會送京城那邊時興的首飾給我,怪讓她破費的。” 陳伯宗:“都是她帶著我去挑的,再有,你該叫母親了。” 俞秀的臉,再次發燙。 陳伯宗:“你若無話問我,那便睡吧。” 俞秀:…… 她立即開始找問題,從他在京城哪裡讀書,到二老的身體,到其他三兄弟的情況包括四弟為何自己回來了,到京城的氣候民俗。 陳伯宗耐心地一一回答,直到她絞盡腦汁的時間越來越長,他才道:“再給你三次提問機會,且必須都與我有關。” 俞秀:…… 問什麼? 她看著他修長的手,低聲道:“以你現在的身份,娶我,會不會覺得屈就了?” 陳伯宗:“不會,你我都是陵州人,一樣水土長大,沒有誰配不上誰。” 他露出的臉平平靜靜,聲音清潤卻有力,俞秀莫名就信他。 膽子也大了些,繼續問:“京城是天下第一富貴地,那邊的姑娘肯定長得都很美吧?” 陳伯宗:“不清楚,不曾留意,一直在讀書。” 這樣的回答,無論真假都會讓女孩子開心,俞秀就偷偷地笑了。 還剩最後一個。 俞秀扭扭捏捏的,好半晌才歪著腦袋,問:“你覺得,我比小時候如何?” 握著她的手便是一緊,答案依舊簡潔:“一樣好看。” 小時候是小姑娘的好看,長大了是大姑娘的好看。 俞秀咬唇,偷眼瞥他,想著他看不見,笑意就漾滿了眼底。 陳伯宗:“睡了?” 俞秀輕輕地嗯了聲。 可兩人卻都沒動。 過了片刻,陳伯宗將她往身邊拉了拉。 俞秀順從地挪了挪。 陳伯宗沒有解開眼前腰帶的意思,一手繼續握著她的手,一手試探著摸向她的臉。 滑溜溜、溫熱熱的一張臉。 陳伯宗緩緩靠近。 俞秀最後看眼他的臉,羞澀地閉上眼睛。 清冷穩重的閣老家的大公子,保持了很久的溫和剋制,直到遍尋她的盤扣而不得,才終於洩露出幾分急切。 “我來。” 俞秀怕他扯下腰帶,怕再次對上他那雙叫她緊張的眼,慌亂地道。 陳伯宗停下來,等著她。 俞秀脫掉外衣,用更輕的聲音道:“好了。” 陳伯宗重新抱過來,這一次,幾乎沒有什麼再能難住聰慧過人的大公子。 只是眼睛看不見,他便對指腹所過之處反覆探究,像綢緞莊的掌櫃在細細檢查剛到貨的一批新緞是否有瑕疵,又像古玩店裡的客人托起一件玉器,感受每一處質地紋理。 昨晚的俞秀,亦或是自打知道他回來準備完婚的俞秀,怎麼都沒想過自己的新婚夜會是這樣。 明明還是那個克己復禮的陳家大哥,明明為了照顧她而蒙著眼睛,可他現在…… 俞秀羞得無地自容,又無法叫他住手。 可每個女孩子都有自己的底線,乖順如俞秀,也會在陳伯宗太過分的時候想要逃離。 陳伯宗按住她,抬頭,對著她的方向道:“我總要知道全禮的位置。” 俞秀:…… 陳伯宗:“你不許,我便只能看了。” 也就是說,俞秀只能選一樣。 俞秀沒有回答,也沒有再躲。 她側著頭,杏眸水濛濛地望著窗邊桌上的龍鳳喜燭,燭火無聲地跳躍,她卻不得不以手掩唇。 “哭了?” 陳伯宗撐過來,一手摸向她的臉,發燙,並無眼淚。 俞秀幽怨地看著他眼上的紅色綢帶。 他捧著她的臉,重新親了上來。 俞秀這才想起,他看不見她的怨。 該叫他取下綢帶嗎?取了,剛剛的委屈豈不是白受了,他還要再看一遍? 柔腸百轉的小新娘,最終只是在她長大的夫君肩上不是那麼用力地咬了一口。 就這麼一口,她還擔心他會不會疼,會不會兇她。 哪想到,陳伯宗彷彿根本沒察覺,兀自全著他的禮,紅色綢帶矇住眼睛,在她晃動的視野中來來往往。 就,很好看。 與白日的清冷守禮,不一樣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