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佳人 作品

第185章 陳大1

 陵州。 一輛馬車沿著鄉間小路軲轆軲轆地走著。 車裡,孫氏笑眯眯地看著自家老大:“等會兒見到你岳父岳母,記得嘴巴甜點。” 十一歲的陳伯宗皺皺眉,更正母親:“我與俞姑娘尚未成親,母親慎言。” 孫氏:“慎什麼慎,這裡就咱們娘倆,你少跟我扯那麼多規矩,就是你爹也沒有你這麼酸腐過,小小年紀的,沒一點少年郎的樣子。” 陳伯宗不再說話,看向側座上擺著的幾樣禮品。 當年父親與俞叔同去府城參加秋闈,路上遇到馬車橫衝直撞,俞叔捨命推開父親,自己卻因為跛足,無法再繼續科考。 父親為了報恩,與俞叔約下了一門娃娃親。 陳伯宗是家裡的長子,俞秀是俞家的長女,這門娃娃親自然也就落到了他們身上。 中秋將至,今日母親便要帶他去俞家送節禮。 陳伯宗並不抗拒這門婚事,只是希望母親不要再開他的玩笑,更不要說些此時談及會顯得失禮的話。 馬車在路上顛簸半日,終於在晌午前趕到了俞家。 俞家家境並不富裕,父親幾次想要接濟俞家,俞叔都斬釘截鐵地拒絕了,文人最重風骨,俞叔如此,父親也不好強求。 好在俞叔有秀才的功名在身,在村裡開了一傢俬塾,靠著弟子們的束脩,養活一家四口也綽綽有餘。 馬車停穩,孫氏母子下了車,就見俞秀的母親趙氏匆匆忙忙地跑了出來,神色難掩憔悴,保持著十來步的距離道:“嫂子來了,瞧我這手忙腳亂的,真是失禮。” 陳伯宗恭恭敬敬地朝她行禮。 十一歲的少年郎,穿一身玉白色的細布衣裳,俊秀知禮。 趙氏的目光一落到未來女婿身上,立即變得溫柔起來,誇了誇陳伯宗,再攔住準備靠近的孫氏,快速解釋道:“嫂子來得不巧,前兩日阿文起痘了,他爹以前沒起過,這次竟然也跟著得了,父子倆吃不好睡不好,我這一直忙著照顧他們,連家裡都沒收拾利落,怪難為情的,也不敢請嫂子進門,怕過了病氣給你們。” 生病起痘,這都是沒法預料的事,孫氏也不再往前走,又是關心又是開解的。 陳伯宗默默地看著趙氏身後的俞家小院,俞叔父子病了,俞秀如何? 他都能想到,孫氏自然也想到了,關心過俞家父子、趙氏,馬上問起準兒媳:“阿秀呢?” 趙氏朝左看,指著門口長了一棵柳樹的宅子道:“我怕她也染了病氣,暫且讓她住在我大嫂家了。” 孫氏低聲道:“我記得,你們兩家並不和睦?” 趙氏垂眸,尷尬道:“平時是有些口角,不過這時候,他們也願意幫忙。” 一個村子裡住著,大哥大嫂若將阿秀拒之門外,傳出去也會被人戳脊梁骨。 這邊正說著話,那院子裡就傳來一個孩子的哇哇哭嚎,緊跟著有女人破口大罵:“好你個白眼狼,我管你吃又管你喝的,你竟然推我兒子,看我不打你!” 趙氏一聽,拔腿就往那邊跑。 孫氏也趕緊拉著兒子趕了過去。 母子倆速度慢些,到了那戶人家門口,趙氏已經衝進去了,將已經捱了俞家大嫂一燒火棍卻悶聲不吭的女兒拉到身後,怒容道:“有事好好說不行嗎,怎麼能動手打孩子?” 俞家大嫂剛要罵,忽然瞧見門口的孫氏母子。 自打孫氏從京城回來,年年都要來俞家做客,俞家大嫂也認得。 她既眼紅弟妹找了門好親家,又忌憚這門親家,哪裡敢當著孫氏的面欺負趙氏? 俞家大嫂收斂氣勢,拉起哭鬧不止的兒子,叫兒子自己說。 男孩瞪著俞秀:“她推我!” 七歲的俞秀臉上掛著淚,小聲替自己辯解:“他先搶我的鐲子,我才推他。” 趙氏低頭,這才發現女兒還戴著今年過年孫氏送的一對兒銀手鐲。 都怪她憂心丈夫與兒子,急著找個安全的地方託付女兒,忘了女兒的銀鐲很是扎眼,忘了大嫂一家人的貪婪。 “誰叫你搶你姐姐的鐲子?喜歡銀子好好讀書,將來當官自己買,搶人東西就是不對!” 俞家大嫂拉過兒子,對著兒子的屁股啪啪兩巴掌,再勸趙氏快去招待客人,女兒繼續留在他們家。 沒等趙氏開口,孫氏笑著道:“弟妹,帶阿秀出來吧,有陣子沒見了,我挺想阿秀的。” 趙氏無暇想太多,與嫂子點點頭,牽著女兒出去了。 回到俞家這邊,孫氏將俞秀拉到自己懷裡,一手摟著一手摸著小姑娘的頭,不容拒絕地對趙氏道:“阿秀是你女兒,也是我未來的兒媳婦,便是你忍心叫她在那邊受委屈,我卻是萬萬捨不得。這樣吧,我接阿秀去我那邊住一段時間,等她爹她弟的病徹底養好了,家裡的病氣都除乾淨了,你們再去接阿秀回來。” 趙氏:“這哪裡好意思,太......” 孫氏:“一家人不要說兩家話,除非你不放心我,怕阿秀在我們家受更大的委屈。” 這句話徹底把趙氏的客氣之詞都堵住了,猶豫片刻,她嘆氣道:“那你們等等,我給阿秀收拾幾件衣服。” 孫氏:“不用麻煩,我才給阿秀做了兩套衣裳鞋襪,就在車裡放著。” 說完,她吩咐車伕將茶果等送給俞家的節禮搬下來,給俞秀的那份留在車上。 “阿秀,你願意去伯母家裡住嗎?” 孫氏沒忘了問懷裡的小姑娘,“你娘太忙了,伯母替她照顧你一段時間。” 俞秀淚汪汪地看向母親。 趙氏眼圈紅紅的:“去吧,伯母最喜歡你了。” 母親同意了,俞秀也願意的,留在大伯父大伯母家裡,她自己受委屈沒關係,就怕大伯母故意罵給母親聽,讓母親傷心。 “行,那我們這就回去了。” “唉,你們大老遠來,我們連頓飯都沒招待。” “今日你就是招待我我也不敢進去吃,不差這一回,下次大魚大肉的給我們補上。” 孫氏上了車,挑開窗簾朝趙氏笑笑,這就吩咐車伕出發。 車裡備著水,孫氏往帕子上倒一些,幫俞秀擦擦臉,再拉過女孩子一雙小手,細細緻致地擦乾淨。 白白淨淨漂漂亮亮嬌嬌軟軟的小姑娘多好啊,孫氏早盼著有個女兒,結果一個個全都是兒子,幸好身邊還有個準兒媳可以疼愛,哪裡能讓別人欺負了去? “阿秀別難過,你爹他們的病養養就好了,到時候咱們在自家過,誰也別想來你面前耍威風。” 俞秀乖乖地點點頭,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轉,看向坐在側座上一言不發的少年。 孫氏笑了:“還認得他嗎?” 俞秀點頭,怯生生地喚了聲“大哥”。 陳伯宗回以頷首。 俞秀低下頭。 現在她已經明白一點事了,再加上經常被村裡的孩子們起鬨,說她有個小夫君,俞秀也就早早知道,陳家大哥就是她的那個小夫君,等她長大,她會嫁給他,會像那些壞孩子嬉皮笑臉說得那樣,與陳家大哥睡在一個被窩。 儘管俞秀並不懂睡在一個被窩有什麼可笑的,可她猜到那應該是讓人害臊的事,於是每次別人這麼說,她都會窘迫,除非必要,她都不願意再出門。 俞秀也有點怕這位不愛笑的陳家大哥。 但她很喜歡孫伯母,喜歡孫伯母親切的笑容與爽朗。 “咕嚕”,還沒吃午飯的俞秀肚子餓了。 她的臉也跟著紅了起來,心虛似的,偷偷地看向斜對面的小夫君。 陳伯宗看過來,俞秀的頭就垂得更低了,臉也偏向孫氏那邊。 “等會兒會經過一個鎮子,咱們去鎮上吃,先吃點瓜子墊墊吧。” 孫氏翻出一包瓜子,這是她備著路上打發時間用的。 娘倆就剝起瓜子來。 俞秀吃了兩顆,偷偷瞥眼陳伯宗,她開始將剝好的瓜子攥在手心,攢了十幾顆後,悄悄塞向孫氏:“伯母,給大哥也吃點吧。” 孫氏不接:“你自己送,我忙著呢。” 說話間,她吐了一個瓜子皮,繼續往嘴裡放新的,確實很忙! 俞秀臉又紅了,但還是轉過身子,垂著眼朝那邊的俊秀少年伸出手:“大哥,你也吃吧。” 陳伯宗:“我不餓。” 俞秀不敢多說,慢慢地縮回手,自己吃了。 孫氏搖搖頭,臭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半個時辰後,娘仨終於到了鎮上,孫氏都餓得飢腸轆轆了,要了三碗陽春麵,還要多放肉。 三碗麵一起端過來,孫氏從自己碗裡夾起一片肉,剛要放到俞秀碗裡,兒子竟然比她快了一步。 孫氏就不管了,默默地看著兩個孩子一個道謝,一個淡淡地說不客氣。 下午仍然要趕路,孫氏靠著車角,俞秀靠著她,娘倆挨在一起打盹。 陳伯宗拿出一本書,看一會兒,再看看窗外。 當夕陽灑落,馬車終於停在了石橋鎮陳家門外。 “娘回來了!” 蹲在門口玩沙子的陳孝宗對著院子裡大喊道。 陳伯宗先下車,見到三弟兩手沙子,皺眉道:“又在玩沙子,你都已經六歲了!” 陳孝宗:“娘都不管我,要你多嘴。” 孫氏也下來了,果然沒有管,只轉身抱俞秀下來。 陳孝宗一愣,直勾勾地盯著俞秀看。 陳伯宗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這時,八歲的陳衍宗牽著兩歲的四弟陳敬宗出來了。 孫氏一起給他們介紹:“這是阿秀,今年七歲,老二叫妹妹,老三、老四都叫姐姐。” 陳敬宗最乖,馬上叫道:“姐姐。” 陳家四個兒郎,俞秀也只有面對這個唇紅齒白的小娃娃不緊張了,朝陳敬宗甜甜一笑。 陳衍宗溫聲道:“阿秀妹妹。” 俞秀覺得這個哥哥看起來特別溫柔可親。 陳孝宗目光一轉,笑著道:“大嫂。” 俞秀:…… 陳伯宗臉一沉,一手攥住三弟的胳膊,一手捂住三弟的嘴,把人帶到別處教訓。 孫氏:“哎,不管他們,咱們快進去吧,收拾收拾就吃晚飯了。” 一直到孫氏等人都洗了手,圍著飯桌坐下,陳伯宗、陳孝宗才姍姍來遲。 俞秀坐在孫氏身邊,盯著眼前這一塊兒,哪也不敢亂看。 孫氏的心思一半放在準兒媳身上,一半放在明明自己還拿不好筷子卻非要用筷子的老四身上,其他三個都不管。 夜裡,孫氏安排俞秀跟她睡一個屋,反正丈夫在京城當官呢。 . 孫氏知道俞秀在家裡也讀書認字的,問俞秀想不想跟著三個兒子一起去學堂聽講。 俞秀不想去,她對這邊很不熟悉,更想待在孫氏身邊,或者…… “我陪四弟玩吧。” 俞秀看向鬧著要去外面的陳敬宗。 孫氏笑道:“行,家裡隨便逛,北面有條小溪,去那裡也行。” 陳敬宗:“魚!” 意思就是,他要去溪邊! 俞秀就牽著他往溪邊去了,孫氏派了一個丫鬟跟著。 學堂。 教書先生去淨房了,趁這功夫,陳孝宗笑著戳了戳大哥的胳膊:“大哥,大嫂來咱們家裡住,你是不是很高興?” 陳伯宗冷眼看他。 陳孝宗:“我看大嫂挺好看的,咱們鎮上的小姑娘都沒有她好看,長大了肯定跟娘一樣漂亮。” 陳伯宗:“既然知道她是你未來大嫂,你說這種話合適?再有,咱們兄弟都是讀書人,你要知禮守禮,在外面不要隨便打量女子,她們是美是醜都與你無關,更不該隨意置喙,那是紈絝所為。” 陳衍宗點點頭:“大哥說的對。” 陳孝宗眨眨眼睛:“我還小,不用那麼講規矩。” 陳伯宗:“孔融四歲讓梨,你已經六歲了。” 陳孝宗:“行吧行吧,我聽你們的。” 上午散學後,三兄弟來見母親,陳伯宗進來後先掃視一圈。 陳孝宗也掃了,問:“娘,四弟他們呢?” 反正明知是大嫂,讓他叫姐姐他叫不出來。 孫氏:“北面溪邊呢,老四那野性子,也就肚子餓了知道回來,不然這一天都能賴在溪邊。” 陳伯宗:“四弟還小,大了就好了。” 孫氏:“嗯,你們過去看看吧,再玩兩刻鐘就回來。” 三兄弟再一起前往溪邊。 潺潺流淌的小溪邊,俞秀疲憊地坐在石灘上,看著蹲在岸邊不停用小手翻弄石頭的陳敬宗。 她不明白,翻石頭有什麼好玩的,也不明白弟弟明明沒找到幾隻小河蟹,為何還能堅持不懈地翻下去。 她想回去,可她答應孫伯母要陪弟弟玩,怎麼能半途而廢? 剛剛偷懶一會兒的俞秀,突然發現陳伯宗三兄弟往這邊走來了。 她有些心虛,忙不迭地站起來,重新蹲到陳敬宗身邊,幫他翻石頭。 兩歲的男孩子並不是很在意她在不在,只管翻自己的。 “哎,怎麼才抓到一隻河蟹?” 岸邊擺著一個小水桶,陳孝宗湊過來看看,調侃弟弟道。 陳敬宗聽見三哥的聲音,高興了,三哥抓河蟹最厲害,他立即走過去拉住三哥的手,往水裡推。 讀了一上午的書,陳孝宗早想玩了,捲起褲腿拎起水桶,去河裡尋找起來。 河蟹喜歡藏在水草叢或泥岸中,知道這個規律,自然找得快。 短短一會兒功夫,陳孝宗抓到七八隻小河蟹,拿過來給弟弟看。 陳敬宗開心地坐在水桶旁邊,都不許三哥拿走了。 俞秀也站在這邊,佩服地看著陳孝宗:“三弟真厲害。” 捱了誇的陳孝宗抓河蟹抓得更賣力了。 陳伯宗微微抿唇。 這時,陳敬宗突然用他的小髒手抹了抹臉,留下一點泥巴。 俞秀見了,拿出帕子蹲下去,要幫他擦掉。 “不用你,我來。” 陳伯宗擋開她的手,手指沾點桶裡的溪水,在弟弟的臉蛋上一抹,泥巴就沒了大半,再抹一下,徹底乾淨,只剩一點水珠,被陳伯宗用袖口擦掉。 俞秀低下頭,覺得陳大哥好像很不喜歡她,都不許她碰四弟。 回去路上,俞秀下意識地往看起來最和善的陳衍宗那邊靠。 陳衍宗體弱而早慧,大哥又是那麼看重禮法的人,他咳了咳,找個理由與三弟說話去了。 俞秀想了想,走到孫伯母派來的丫鬟身邊。 陳伯宗抱著出門能走一里地回家就非要叫人抱著的四弟,對著俞秀小小的背影皺皺眉。 接下來幾日,只要陳伯宗在,每當俞秀想照顧陳敬宗的時候,都會被陳伯宗打斷。 這一日,陳伯宗讓二弟、三弟留在家裡,他單獨去溪邊接俞秀、四弟回家。 然後他就看見,俞秀又在給四弟擦臉。 陳伯宗沉著臉走了過去。 俞秀見到他就害怕,蹲在溪邊低頭翻石頭。 “你隨我來,我有話跟你說。” 陳伯宗讓丫鬟照顧四弟,他板著臉對俞秀道。 俞秀不想去,卻不敢不聽他的。 陳伯宗帶著俞秀走出一段距離,見丫鬟沒有往這邊看,他才抿抿唇,看著比他矮了很多的俞秀問:“你該知道,你我是未婚夫妻,等你長大,我會娶你過門。” 俞秀知道啊,她攥著衣角,偏頭看向溪水,不懂陳大哥為何要說這個。 陳伯宗:“你既然是我的妻子,怎麼能隨便碰觸我的弟弟?” 俞秀才七歲,因為被人取笑多了才早早明白她與陳伯宗的關係,其他的依然懵懂。 她仰起頭,黑白分明的杏眼裡滿滿都是疑惑。 陳伯宗鬼使神差想起三弟的話,她長得確實挺好看的。 但他還是要講解清楚:“你我有婚約在身,成親之前,你與我都不能有身體接觸,更何況接觸別人?” 俞秀依舊茫然。 陳伯宗頓了頓,道:“總之你記住,你是我的未婚妻,不能再碰其他男人,尤其是我的弟弟們。” 這個好懂,俞秀記住了,試探道:“我不碰他們,你是不是就不討厭我了?” 陳伯宗皺眉:“我何時討厭你了?” 俞秀低頭:“你都沒對我笑過,跟我說話也都兇巴巴的。” 陳伯宗:“……我只是恪守禮法,哪怕你我是未婚夫妻,也不該過於親密,不然壞的是你的清譽。” 俞秀隱隱明白了。 自此之後,俞秀見到陳衍宗、陳孝宗、陳敬宗幾乎都是躲著走,當然,她對陳伯宗也是如此,區別就在於,她是礙於陳伯宗才躲那三個的,對陳伯宗則是真心地懼怕,父親待她都沒陳伯宗嚴厲! 半個月後,俞父的病好了,帶上妻兒一起來陳家道謝,順便接回女兒。 陳敬宗已經喊了半個月的姐姐,這會兒姐姐就要走了,陳敬宗最先哭了出來。 陳衍宗依舊帶笑,陳孝宗也有那麼一點不捨,卻不至於像兩歲的弟弟那般嚎啕。 陳伯宗像平時一樣,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待俞父趙氏恭敬有禮,看俞秀的眼神,淡泊如水。 俞秀還是怕他,可真的要分別了,她竟然有些不捨,人都站在馬車上了,回頭時,還是朝陳伯宗望去。 陳伯宗攥了攥手。 馬車出發了。 陳孝宗最先打趣兄長:“大嫂走了,大哥是不是很難受?” 陳伯宗再次捂住弟弟的嘴,帶回家裡教訓,以前都是講道理,這次陳伯宗也朝三弟的屁股來了兩巴掌。 捱了打的陳孝宗跑去母親面前告狀。 孫氏:“活該,明知你大哥心裡難受,你非要去招惹他。” 陳孝宗:“他有難受嗎?我看他跟平時一樣啊。” 孫氏:“他那是喜怒不形於色,只是他的功夫還不到家,這一打你,就露出破綻來了。” 陳孝宗若有所思。 已經離開石橋鎮的馬車上,俞父端坐著,聽妻子詢問女兒在陳家居住的情形。 趙氏委婉地問了問女兒與陳伯宗的相處。 俞秀如實說就是,只隱瞞了陳伯宗在河邊單獨與她說的那段話,因為陳伯宗不許她告訴別人。 趙氏有點擔心地看向丈夫。 女兒小,陳伯宗已經到了懂事的年紀,對女兒如此冷淡,莫非不喜歡? 趙氏並未指望少年郎對才七歲的女兒動情思,就怕陳伯宗看不起自家的家境。 俞父只對陳伯宗讚許有加:“此子聰慧過人,且沉穩內斂,頗有其父之風,將來必成大器。” 他相信陳廷鑑絕非背信棄義之人,也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趙氏看向女兒,她倒沒盼望什麼女兒跟著陳家飛黃騰達,只希望陳伯宗將來別嫌棄女兒,別叫女兒受委屈。 俞秀安安靜靜地坐在車上,才七歲的她,還不會考慮太多。 直到她及笄這年秋天,孫氏帶著陳伯宗、陳衍宗、陳孝宗從京城回來了,為的就是兩人的親事。 街坊們紛紛登門向父母道喜。 俞秀躲在屋裡,聽見他們說十九歲的陳伯宗已經中了舉人,陳伯父更是入了內閣,人人都尊一聲陳閣老。 那麼,閣老家的大公子,真的會喜歡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