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我乃水仙人(上)
羅青打馬而去,一轉過身,方才洋溢著笑意的面容隨之陰沉下去,沿著河岸而去。
撈屍人收拾妥當那具屍體後,抬頭望向留下背影的羅青,旋即走到水面澄清的溺鬼河,跳到小舟上,滑動著船槳,在水面排開一層層一疊疊的漣漪,爾後他蹲下身,探出乾枯只餘下骨頭的手,在水中攪了攪。
暗藏玄機的水下有一團黑影浮現,原本清澈彷彿能見水底的河水驟然之間被染成了墨色。
撈屍人站起身,口中唱起漁歌,雙手撐船,朝羅青方向而去,那艘小船以一種駭人的速度前衝,兩側水浪排開,蕩得岸邊潮湧。
撈屍人中途見岸邊有數人,頓下水勢,唱著漁歌。
幾人瞧見撈屍人,雙手捧在口前,扯著嗓子道:“船家,能否渡我等過河?”
撈屍人撐船至岸邊,聲音滄桑道:“你們要渡河?”
幾個出身歡喜地,前往刑拷的祀修點點頭,“還望船家行個方便。”
一名諳熟江湖事的中年祀修遞過去一大錠金子。
撈屍人面容之人從不見笑容,接過金子,嘶啞道:“上船罷。”
幾名祀修相互一視,雖是覺得這船伕可疑,但他們各自仗著實力,甚至一人為抓周境,縱是這老頭子發難,又能奈他們如何?
藝高人自然膽大。
撈屍人雙手握漿,站在船尾,口中漁歌應聲而響。
“我住水之尾,窮苦人之尾,有子溺河中,如今成水鬼。”
撈屍人恰好行至河心,風濤驟起。
河水兩岸翻湧浪疊,盪漾不止,一葉扁舟在水中搖晃,船上祀修面容稍變,各自祭出自家詭巧祀器,回頭望那船伕,不見人影,低頭看那腳下,一團黑影浮出水面。
水面頓時掀起一席簾幕,將幾人卷至水中。
水面沸騰稍許,頃刻間,沉於寂靜。
撈屍人再次撐船現身於水面,船後拖著四具水屍,隱隱約約在水面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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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青駕著馬兒前好一陣,神識終於瞧不見四周人跡,便從懷中荷囊內取出許久不曾動用的‘淮夷璣鬥’。
這件淮夷璣鬥乃是當初在回煞鎮時所得,位列上品祠器,最擅御水,只是淫風地與歡喜地轄境內沒任多的河流,水系稀少,因此動用的機會實在少得可憐。
眼下要渡這條不窄的溺鬼河,正當其用。
踏雪側過馬頭,望著閃爍著光彩,熠熠生輝的珠子,不由驚奇道:“主人,這是甚麼?”
“助你我渡河之物。”
踏雪望著河面,但見平靜的水面捲起了一條水龍捲,那水龍捲掠出水面,隨後鋪展開來,蔓延至它腳下,自成了一條水路。
羅青一手拿著淮夷璣鬥,祀力流轉不息,珠子四周有一條條水蛇縈繞。
羅青拍了拍馬頭,“走罷。”
踏雪微露怯意,舉起前蹄,朝前踢了踢,水花頓時四濺,它怯怯問道:“主人,這水不中用啊!”
羅青再道:“踏上去。”
踏雪多多少少摸到了羅青的性子,知道主人不是信口雌黃之人,一咬牙,閉上眼,希律律一聲,一個馬躍檀溪而上。
隨後穩穩當當腳下踏著實地,踏雪眯了眯眼,向下俯視。
腳下踩著一朵水花,四周就是清澈的河面。
踏雪歡欣異常,四肢興奮地前衝,口中大呼道:“主人,我能在水面行走了!”
歸根結底,高頭大馬心性還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來著。
踏雪玩性大發,腳下踩著水花,一躍一起,所過之處,自有羅青駕水生蓮。
往後回望,可見蓮花汲水,花開花謝的壯闊景象。
羅青未曾阻攔,任由這匹憋了多日的馬兒一跳一躍。
可在下一刻,踏雪腳下一滑,本該應影而出的水花卻早凋謝了幾息,使得馬兒不穩,羅青險些栽倒。
淮夷璣鬥生輝,水龍柱挺起,託舉踏雪馬兒。
羅青皺了皺眉,俯身向水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