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橋頭 作品

第八十四章 力劾、怒罷(三)

    柳鎮年聽著不太對勁,連忙抬手接過了那本奏疏,只見了封皮上的字,眼睛便瞪大了。

    他猶豫了許久,方才緩緩放下文書,眼中露出許久未有的兇光:“這個曾粱,是你指使的嗎?”

    “這是他自己寫的奏章,下官只是為之轉交,一切還請丞相裁斷。”

    “這種事你還要過問嗎!”柳鎮年頓發暴怒,將奏疏往他臉上狠狠一摔,散了一地,“外邊的人對他有意見也就罷了,你還來摻和一下,真想同室操戈,毀了邦國大計,直說便是!何必這般拐彎抹角?”

    鈕遠見他動了盛怒,慌忙跪了下去,戰戰兢兢地拾好文書。

    “你與晏溫政見不合,我是素來知道的,可奉相你……”說到此處,柳鎮年揪心地長嘆一聲,“也不能因私廢公啊。那群賊臣已經在窺伺我的位子了,你們卻還得大搞黨爭,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竟也敢做!

    “……鈕奉相,快點把奏書燒了吧,就算鐵了心要發難,先忍他一忍可好?”柳鎮年的聲音逐漸平和,彷彿是在哀求了。

    鈕遠深伏在地上,更咽言道:“柳公,此事的過錯不全在我!當初不就是晏溫嫉妒在下的功名,才要用這新政與我相抗。若今日我不劾他,異日赴死的就是鈕某!已經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了,在下不能退卻,望您好生思慮……”

    柳鎮年面如死灰,僵直地坐在那裡,就像一隻行將就木的老獸,黯淡的目光,死寂的靜默,只有微風吹得他衣袖獵獵,一根根白髮輕輕拂起。

    “拿劍。”他的雙眼直直地盯著地面,一動不動。

    “在下……”

    “拿我的劍來!不必多講。”

    鈕遠無話可說,只得從旁邊的架子上取過一柄寶劍,將它橫放在手中,跪了兩隻膝蓋,獻了上去:“柳大將軍,鈕某此行早就有了覺悟,不是晏溫死,便是我死……在下從公多年,受您大恩,死不足惜。只可嘆柳公不能明事,難以瞑目。”

    柳鎮年不作回答,迅速地抄起了寶劍,劍鞘隨之脫落;鈕遠渾身一凜,昂起腦袋,緊緊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