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心菜 作品

第83章 八十三條彈幕

    顧休休不知道元容到底聽到了多少,生怕他像是言情劇裡的主角似的,聽人說話,聽到一半就不聽了,剩下一半誤會個十幾集,虐心虐肝虐讀者。

    見他眸色黯淡,她幾乎是不假思索地,連忙解釋道:“我不喜歡他,以前不喜歡,以後也不會……”

    沒等到她說完,元容便被她皺著眉頭,一板一眼的樣子逗笑了,他埋著頭,悶聲發笑,不難聽出笑聲中藏著的開懷。

    顧休休愣了一下,將他推開,像是反應了過來,有些氣惱:“……你笑什麼?”

    元容見好就收,不再打趣她了,溫聲道:“我知道你不喜歡他。”

    “這個也說不準。”顧休休別過頭去,冷哼一聲:“你沒聽說過,女人心海底針嗎?”

    “我方才細細一想,謝懷安生得容貌佼然,又是陳郡謝氏的下一任家主,胸懷機謀,前途無量……雖然我現在不喜歡他,但是誰能說得准以後我會不會喜歡上……”

    她還沒說完後面的話,便被元容一把拽回了懷裡,不知是不是被激得有些惱了,他以唇覆了上去,堵住了她沒能吐出口的那個名字。

    這一次,動作不再像是先前那般溫潤如風,他的呼吸炙熱而凌亂,掌心叩在她的後頸上,用了兩分力氣。

    淡淡的草藥味充斥在她的周身,唇舌相觸,無法言喻的刺激感彷彿一道雷電在腦海中炸開,沿著四肢百骸貫通而下,封閉的空間裡只剩下兩人的喘息聲。

    心跳聲,呼吸聲,唇齒交融的吸吮聲,像是蛛絲般相纏交織,她的指尖緊繃著,面色赤紅,感受到那滾燙的掌心從後頸一路而下,緊貼在了她的腰上。

    不知怎麼,她就從半蹲著的姿勢,轉而被拖抱到了軟榻上。元容的手掌不似以往那般冰冷,許是燒還未退,他渾身都灼熱而滾燙,骨節微微突起,泛著一抹不自然的紅色。

    就在顧休休以為他會繼續下一步時,他卻停了下來,呼吸不勻地鬆開了手。他們貼的很近,即便不用眼睛去看,她也能感受到他胸前的起伏不定,以及那快到彷彿要撞破心口,一躍而出的心臟。

    “不許喜歡他……”元容一隻手撐在她身側,兩人之間隔開不遠的距離,燭火在寬大的車廂內左右搖曳,橘黃色溫暖的光暈映在他俊美的面容上,一向溫潤的嗓音卻變得有些低啞深沉:“現在不喜歡他,以後也不能喜歡他……”

    顧休休的心臟突突跳了兩下,她看著他的晦暗不明的眼眸,纖長的睫羽輕顫著:“為什麼不能喜歡他?”

    “因為……”元容似乎也沒料到她會這樣問,他話音頓了一下:“謝懷安不是好人。”

    “……”她抿了抿嘴,斂住視線,微微垂下眸:“是嗎?我還以為……”

    他問道:“以為什麼?”

    顧休休卻不說了:“沒什麼。”

    元容撐起的手臂,倏忽鬆了一下,他整個人都砸在了她身上,壓得她呼吸一沉。

    她以為他又暈厥了過去,連忙伸手去扶他,卻如何都扶不起他來,她急得正準備叫人,耳畔傳來低不可聞的嗓音:“豆兒,因為我會嫉妒他。”

    他的聲音有些無奈,有些顫抖,溫熱的呼吸聚在耳邊,似是不捨,滿是眷戀地將臉深深埋在她的頸側:“不要喜歡他……”

    顧休休怔了許久,她按在他肩上的手,緩慢地抬起,輕輕落在他的頸後:“我不會喜歡他,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元容問道:“真的?”

    見他像個孩童般不依不饒地追問她,她笑了起來:“真的。”說著,她像是想起了什麼,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起來些。

    顧休休坐直了身子,掀開車窗上的竹笭,探過腦袋出去,等了片刻,待馬車出了城池,途徑郊外山野時,伸手從樹上摘了一簇桂花葉。

    如今已是初冬,那桂花葉上已是沒了黃色馥郁的桂花,只餘下深綠色的枝葉。

    她挑了一支細軟的桂花枝,將多餘的葉子除去,留下合適長短的綠枝環成一個圈,在自己手上比劃了兩下。

    元容一直在她身旁靜靜看著,直到她將桂花枝編成了一隻指環,朝他伸出手來:“把手給我。”

    這指環很是簡單,只是將桂花枝繞了一下,留出一根手指的空隙,打了一個結,剩下的綠枝纏在指環上,便是三歲的小童也能編的出來。

    元容配合著將手放在她的掌心上,看著她小心翼翼拿著那隻桂花枝編成的指戒,問道:“元容,你願意娶我為妻嗎?在未來的日子裡,愛我,忠於我,無論我貧困或者富有,健康或者疾病,直至……直至碧落黃泉,奈何橋畔。”

    雖然他們已經成過親了,顧休休的表情還是很莊重,她沒在現代參加過真正的婚禮,但在電視劇上見到過新人結婚時,都會說這段誓詞。

    不知為何,此時此刻,她覺得很是應景,便有模有樣的說了出來。

    顧休休看著他,似乎是在等他回應,元容也不知道她在做什麼,卻還是如實道:“我願意。”

    見他一頭霧水的樣子,她笑著,將指戒戴進了他的無名指上:“傳說,無名指上有一條血管連著心臟,將指戒佩戴在無名指上,就寓意著對愛情的忠貞不渝。”

    元容看著她笑彎了雙眸,倏忽想起上一次他送她那枚防身的指戒時,他原本給她戴在了食指上,她卻藉口硌得慌,說無名指細,便脫了指戒,讓他重新給她戴在了無名指上。

    原來不是因為硌得慌。

    他勾起唇,看到顧休休湊了過來:“現在,新郎可以親吻你的新娘子了……”

    話音未落,元容已是將她按在了竹笭旁的廂壁上,空氣中只剩下急促的呼吸聲。

    在這一刻,兩人遺忘了現實,沒有疾病,沒有死亡,只有對彼此的愛,綿綿不絕,熾熱而真摯。

    -

    從西燕到北魏,來時只用了四五日,回去卻走走停停,足足在途中耽擱了大半個多月。

    元容昏厥的時候越來越長,但他已經很少再做噩夢了,不像以往,連昏迷之時,都心神不定,總會時不時夢到在西燕為質的那三年。

    他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瘦起來,體溫不再冰冷,而似是熔漿般,不管何時都熱的滾燙。

    津渡說,這便是萬疆蠱在吞噬他五臟六腑的先兆,之前他體溫低的時候,他體內的萬疆蠱便處於冬眠的狀態,雖然也會影響到他的身體,卻不至於要命的地步。

    而現在,西燕君主不知在何時喚醒了元容體內冬眠的萬疆蠱,一旦復甦,便是一發不可收拾。

    等顧休休一行人抵達洛陽時,元容剛好醒過來。他趁著自己還清醒,親自去送驃騎將軍和顧懷瑜回了永安侯府。

    真正的秋水連同驃騎將軍一起被救了出來,但因為這些年被餵食了過多迷藥,已是損傷了神志。

    不知是不是驃騎將軍被喂藥的次數更多,這一路上都沒有清醒過,津渡查看過,只說他們需要休養很長一段時間,若是加以調理,一年半載之後,總會有醒過來的時候。

    雖不知是安慰還是實話,但驃騎將軍到底是回了家,這讓顧家上下都一片歡喜,特別是老夫人,在看到那張熟悉的面孔時,她激動到昏厥過去兩次。

    可惜顧懷瑾不在,他在顧休休離開北魏後不久,便去了平城。如今算起來,也是有大半個月了。

    顧月也沒能再回到永安侯府,從她離開的那一日,永安侯的嫡長女,北魏的宸妃娘娘,便已經死了。

    回到洛陽後的第三十五天,平城傳來了捷報,胡人趁著西燕大亂,生出異心,想要吞併西燕城池,暗中從平城分出兵力前往西燕,顧懷瑾抓住機會,孤身潛入平城,與魏軍裡應外合,一舉奪回平城。

    得知這個消息,顧懷瑜與劉廷尉幾乎是同時拎著好酒去了東宮,但元容此時已是強弩之末,他近乎失去了五感,也再難行走,只能坐在木質的輪椅上——那是顧休休特意為他打造的。

    難得的回暖天,夕陽揮灑在院子裡,幾人圍坐在他身邊,顧休休給他斟了一杯酒,湊在他的耳畔,像是每一次他耐心跟她說話的樣子,輕聲道:“長卿,平城奪回來了。”

    她的嗓音很低,卻在發顫,彷彿每一個字都用了極大的力氣,才緩慢地說出了口。

    ——滅胡人,葬故人。

    胡人雖未滅,顧懷瑾卻代他奪回了平城,將那佔據了平城三年的胡人盡數殲滅。

    故人雖未葬,元容卻時隔三年後,將他們父子二人活生生帶回了洛陽,歸還給了顧家老夫人。

    他寫在孔明燈上的心願已經了了。

    如今顧月與津渡隱居在了洛陽郊外一處偏遠的別苑中,雖然顧月仍未恢復記憶,卻不再牴觸津渡明目張膽的愛意。

    津渡為顧懷瑜解了身上的蠱術,不過十來日,便已是活蹦亂跳,恢復如初了。

    而被關押在詔獄的四皇子,不堪受刑,沒等到謝家將他和謝妃這步廢棋捨棄,他已是將謝妃過去所做的一切都招供了出來。

    從謝妃數次殘害龍嗣與後宮嬪妃,剷除異己,到她插手朝堂之事,利用皇帝對她的聖寵,為謝家拉攏人脈,勾黨營私。

    皇帝震怒之下,賜死了謝妃,將四皇子貶為庶民,連同那已經瘋癲了的顧佳茴,一同逐出了洛陽。

    似乎一切都已經圓滿了。

    顧休休聽到元容低啞的嗓音,很輕很輕:“豆兒,我已是死而無憾。”

    他明明說著死而無憾,語氣中卻藏著訴不盡的遺憾和無奈。

    到頭來,元容好像得到了一切,又好像什麼都沒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