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心菜 作品

第79章 七十九條彈幕

    西燕國師果真沒有懷疑他,冷哼了一聲,頂著那張被毒蜂蜇傷,還未痊癒的臉龐,緩緩收回手臂,背到了身後去:“你以為我稀罕跟你搶功嗎?”

    雖然神色有些不屑,但謝懷安卻覺得,西燕國師應該是平日裡沒少跟他師弟搶功,若不然西燕國師的語氣怎麼酸溜溜的。

    就彷彿有些記恨西燕君主將這個任務交給了他師弟,而沒有交給他來做一般。

    謝懷安沒再理會西燕國師,身子探進馬車裡,將服用過換顏蠱,又簡單易容過的津渡拖拽了下來。

    顧懷瑜說,那假貨強行餵給顧休休的藥丸,乃是能讓人肌肉無力,昏迷不醒的藥物。

    津渡的演技可比謝懷安精湛多了,從馬車裡被拖出來的時候,就像是個植物人似的,渾身軟綿綿攤成一坨。

    雖然容貌骨相都因換顏蠱而改變了,但實際上津渡的重量還是比顧休休要沉上一些,謝懷安將津渡扛在肩上,沒走幾步就有些發喘。

    西燕國師聽到他的喘聲,忍不住嘲笑道:“看起來,師弟是身邊的鶯鶯燕燕太多,該讓御醫給你開點補腎的湯藥暖暖身子了。”

    謝懷安瞥了他一眼,沒有作聲,走了幾步,似是想起了什麼,對著那白麵太監羅一道:“我一時慌張忘記了,聖上還在等著我覆命,勞煩羅公公,將馬車向前挪一些。”

    據顧懷瑜所言,那假貨雖然跟西燕國師不對付,但對於西燕君主身邊另一個心腹太監羅一,卻是尊敬有加。

    西燕宮中規矩不比北魏少,以往馬車不能駛進燕都的皇宮裡,不過那假扮謝懷安的二國師執行的任務特殊,又著急回來覆命,自然是可以破例以馬車代步。

    只是謝懷安在停車的時候,按照顧休休的意思,故意將馬車正正好好堵在了金屋殿的院門口。

    若是西燕君主過會從殿內走出來,看到這輛馬車堵著門,誰知道西燕君主會不會發脾氣?

    原本就算謝懷安不說,羅一也會讓人將馬車駕走,但顧休休要的是羅一親自駕車,謝懷安便狀似無意的向羅一提了一嘴,讓羅一幫忙挪一下車。

    羅一這樣的太監,能在西燕君主身邊被寵信,就說明他擅長揣摩人心,又擅於為人處世,他會認為二國師向他尋求幫助,是一種信任的表現。

    假如這時候羅一幫了忙,雖然這個忙不算大,卻會讓二國師覺得自己的需求得到重視,並且會因此欠他一個人情。

    不過是幫忙挪一下馬車,不費時不費力,何樂而不為呢?

    羅一朝謝懷安笑眯眯地點著頭:“小事,二國師快進去覆命,這裡交給咱家。”

    謝懷安道了聲謝,扛著津渡繼續向裡走去,西燕國師則緊跟其後,也不知在心裡打的什麼主意。昨日剛來過金屋殿,今日便又來了一趟,聽著那從殿門外刮進來的風吹動房樑上的鐵鏈,謝懷安又回憶起那慘死的少年,頓時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明明已經是清晨,窗戶和殿門大敞著,殿內卻出奇的陰暗潮溼,連曦光都映不進來一縷,黑漆漆的駭人,像是關押死囚的地牢,只讓人覺得不寒而慄。

    西燕國師比謝懷安更快一步走進去,停在大殿最上方的臺階下,恭敬道:“那女人已經被抓了回來,還請聖上過目。”

    這話說得,就像是在邀功似的,彷彿顧休休不是被二國師抓回來的,而是被他帶回來的一般。

    謝懷安揣摩了一下那假貨此刻被搶功之後的心情,頓時抿住唇,快步走到西燕國師身旁:“聖上,下官按照您的吩咐,將她抓了回來。”

    他特意加重了‘下官’二字,令西燕國師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嗤,在察覺到西燕君主投來不愉的視線後,又很快埋下頭去,驚慌地,將那一絲不滿壓了下去。

    西燕君主朝謝懷安招了招手,示意將人帶過來給他看看,謝懷安感覺心臟好像跳到了耳朵裡,那強勁有力的心跳聲就在耳邊清晰響起,砰砰,砰砰。

    他邁開有些僵硬的雙腿,將肩膀上扛著的津渡,放在了西燕君主的腳下。

    也不知是不是津渡平時騙人騙多了,心理素質極強,哪怕是西燕君主探過身子,用那隻冷膩膩的手掌摸上他的脖子,幾乎將臉快要貼到了他的臉上,他依舊一動不動,猶如死屍般癱在地上。

    津渡臉上的易容,是顧休休親手做的,眉眼平平無奇,皮膚麥色微黢,原本是為了防止途中自己臉上的易容出什麼問題,特意跟給她易容的師傅學的。

    雖不能說是完全復原,但就算易容有一星半點的不同,西燕君主也不會注意到,畢竟從始至終,西燕君主也沒有親眼見過她。

    西燕君主扳正津渡的臉,打量一番後,不知從何處取來了一把匕首,橫著貼上了津渡的臉皮,將刀刃對準了津渡的臉頰,向下輕輕一劃。

    那易容的臉皮便被刀鋒輕易割開,露出了原本美麗的面容,那吹彈可破的肌膚,令西燕君主忍不住上手摩挲,他咯咯笑著:“這女人長得又好看,又聰明,難怪元容會迷戀上她……”

    謝懷安看見他痴迷詭異的眼神,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知道為什麼,感覺西燕君主好像一條盤旋著的巨大毒蟒,吐著信子,纏在人身上,隨時都會張開巨口,將人生生活吞了。

    這種壓迫力十足的危機感,至今為止,除了他祖父以外,謝懷安也只在西燕君主身上見過了。

    他正想著,便見西燕君主將那把刀刃又重新抵在了津渡臉上,像是精琢一件藝術品似的,不緊不慢地劃了下去。

    刀鋒過處,細小的血珠子從皮膚表面滲了出來,緩緩凝聚,蜿蜒成一道血河,直直從臉頰上墜了下去。

    謝懷安皺起眉,唇瓣微微翕動,卻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津渡的臉龐被匕首割著,可津渡卻從始至終沒有哼出一聲來,彷彿那塊肉不是他的一般。

    小不忍則亂大謀,西燕君主不會在現在殺了津渡,他還要用津渡頂著的這張臉,去引來元容。

    當西燕君主用匕首在津渡臉上刻下一個‘賤’字後,滿意地掐住他的下巴,似乎是在欣賞自己的大作:“你們看,現在她的臉,是不是更美了?”

    西燕國師搶先應道:“刻上這個字簡直是錦上添花,不愧她北魏第一美人之稱!”

    這個馬屁可算是拍到了位,西燕君主忍不住仰頭大笑,那聲音環繞在陰森森的金屋殿內,從左耳竄到右耳,聽得謝懷安頭皮發麻。

    直到他笑夠了,隨手扔下了匕首:“國師啊,你去將元容請到蛇窟去……”說著,他似乎覺得應該給元容帶去什麼信物,看著津渡的手指頭,又拾起了匕首。

    謝懷安看出了西燕君主的意圖——西燕君主是想要割下津渡一根手指頭,也沒準是一隻手,送到元容那裡去。

    他連忙從身上掏出顧休休給他的指戒,在西燕君主下手之前,送了上去:“聖上,這是北魏太子送給她的指戒,似乎對她很重要,為了與我搶這指戒,差點被我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