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心菜 作品

第69章 六十九條彈幕

    “什麼?”她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他是說方才她吻上去之前,他問她的問題——為什麼。

    顧休休以為自己已經用實際行動回答了他,可他卻執著地看著她,似是想要一個確切的答覆。

    “因為……”她垂下的眼眸中,瞳光閃爍,細指攥著他的掌心微微有些用力,嗓音似乎都在發顫:“我,喜歡你。”

    顧休休的氣息有些不足,卻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將這幾個字說出口。

    “我喜歡你,所以不想跟你分別。”

    “我喜歡你,所以不想看到你受傷害。”

    “我喜歡你,無所謂你喜不喜歡我……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不管你在哪裡。”

    她話音落下的每一個尾音,都在顫著,像是對不準焦距的鏡頭,只有滿腔不知如何傾訴言語的熱忱和愛意。

    在得到答覆的那一刻,元容飄忽不定的心臟,彷彿篤定了下來。

    他俯下身,將她擁進了懷裡,骨節修長的手指叩在她腰後,彷彿要將她嵌在心口,用盡了渾身的力氣擁抱著她。

    元容下頜抵在她的頸窩裡,微涼帶著酒意的薄唇貼近了她的左耳,青絲掩住他的半邊側顏,他的唇似是在微微翕動,可她什麼都聽不見。

    顧休休忍不住問:“你在說話嗎?”

    他將臉埋進了她的頸中,好似搖了搖頭:“沒有。”

    嗓音低啞又有磁性,朦朦朧朧傳進她的耳中。

    元容抱了她很久,明明她就在面前,他卻覺得患得患失,好似下一刻便會失去這溫暖的懷抱。

    直至過了很久很久,他鬆開了她,牽著她的手,神色再沒有半分脆弱,嗓音溫和道:“不去了。”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卻讓顧休休很是欣喜:“真的?”

    他改變主意,不去西燕了?

    元容輕輕頷首,看著她的眸光溫柔。

    顧休休沒來得及激動,眼前飄過的一條彈幕,卻給她迎頭澆了一盆冷水。

    【我反覆從各個角度觀看了上百遍,太子剛剛的口型是在說‘對不起’吧?】

    ……對不起?

    他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顧休休看著元容俊美的臉龐,微寒的秋風迎面拂過,倏忽就冷靜了下來。

    彈幕上讀者劇透的原著劇情,每每到了各個能改變主角或配角命運的轉折點,都好似無法逃避一般,早已經在冥冥之中註定下來。

    就譬如她和顧佳茴在采葛坊被人下藥。

    原著中也是貞貴妃在暗中搞鬼,只不過那時候的貞貴妃,是擔心永安侯不答應她和四皇子的婚事,這才下藥想要讓他們兩人生米煮成熟飯,以免永安侯讓她悔婚。

    而她改變了自己嫁給四皇子的命運後,依舊沒有逃過被下藥的情節。只不過這次貞貴妃的目的變了,成了毀她名譽,讓她嫁不成元容。

    再譬如,這一次謝瑤、謝家大臣和城中無辜百姓慘死之案。

    彈幕曾提及她嫁給四皇子後,四皇子發覺自己認錯了人,便偽造謀逆證據栽贓顧家族人,以至於顧家滿門被滅。

    這劇情應該是發生在她和四皇子成婚後的幾個月,但因為她擅自改變了自己的命運,劇情便被推前,將栽贓顧家的劇情,提前到了她和元容成婚後。

    如今她得罪了接手案子的靖親王,那些有關兇手的猜測又都指向了顧家,顧佳茴也被貞貴妃所動搖,現在恨極了她和顧家。

    假若顧佳茴幫著貞貴妃,往顧家藏了什麼謀逆的‘證據’,那麼這個原著中顧家被栽贓的劇情,依舊會無可避免的發生。

    也就是說,那些原著中轉折的大劇情,顧休休都無法避免。

    可雖然無法避免,她卻可以在劇情發生之時,盡她所能改變命運的結尾。

    就像是她在采葛坊雖然被下了藥,最後卻因為她從樓躍到一樓浴室,碰見了在沐浴的元容獲救,而改變了名聲盡毀的命運。

    就像是她趕到北宮,在賞菊宴上,護住了顧月看得比性命還重要的尺素琵琶,改變了顧月被貞貴妃栽贓與人私通,被賜死的命運。

    元容說對不起,大抵是因為他欺騙了她——他一定會去西燕。

    顧休休阻擋不了原著劇情的發生,就像她阻擋不了元容去西燕一樣。

    但只要她豁出一切來,就必定能改變元容死在西燕的命運。

    “豆兒?”見她看著他的臉怔怔愣神,元容抬手撩起她額前的碎髮,別在她耳後:“在想什麼?”

    顧休休回過神來,扯了扯唇:“我在想,我兄長什麼時候能做舅舅。”

    許是她的思緒跳脫的太快,元容一時間沒有跟上她的思路,待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他垂眸輕笑了一聲:“你還小,不急。”

    顧休休一掌拍在元容肩上,像是有些惱了:“你說什麼,我哪裡小?”

    元容挑眉,道:“我說年齡。”

    “我年齡也不小了,我十七了。”若是算上上輩子活的歲數,她心理年齡都已經十七了。

    更何況,這裡又不是現代。在北魏洛陽城裡,女子及笄之後就可以成親,若是十七歲還沒成婚的女子,便已經算是大齡剩女了。

    說著,顧休休就舉起了例子:“你看虞歌夫人,她才多大歲數,孩子都生完了。”

    元容低低笑了一聲,牽著她往青梧殿走去:“弟妹比他歲數大。”

    顧休休愣了一下,原本只是隨口一提,想要分散方才沉重的氣氛,卻不想他竟然說虞歌比劉廷尉歲數大。

    顧休休問:“劉廷尉多大歲數?”

    元容:“虛歲一十。”

    “……那虞歌夫人比劉廷尉大多少?”

    “不清楚,只是聽他說過。”聽聞此言,顧休休覺得有些驚奇。

    就算大一歲,那虞歌就是一十四歲,但若是元容不說,她還以為虞歌只有十六七歲。

    虞歌的美,是介於青春洋溢的稚嫩和嫵媚成熟之間的交界線,說不清道不明。許是因為虞歌平日的言辭舉止太過彪悍,有時候又像是個童真的稚孩,顧休休便下意識將她當做了同齡人。

    “那我下次見了虞歌夫人,要好好跟她討教一番。”顧休休認真道:“這樣等我年紀大了,站在你身邊也不顯年齡。”

    元容挑起唇,微涼的手掌叩在她的後腦勺上,柔軟烏黑的青絲從指縫間滑過:“不論何時,你都比我年輕。”

    她笑了起來:“那當然,你是老牛吃嫩草,我比你小七歲呢。”

    秋日午時後的盛陽,伴隨著溫和的風,涼絲絲拂過院子裡種的桂花樹,金燦燦的芒被分割成了細碎的光影,透過樹葉的間隙,落在她的眉眼上。

    她的笑聲如銀鈴般悅耳,脆生生的,唇畔兩側堆出兩道梨渦,齒如含貝,青絲半掩著的小臉上籠罩著淡淡的光暈,看得元容怔了一瞬。

    假若時間就定格在這一刻,那該有多好。

    他好期待顧休休所說的那些。

    他們會有一個孩子。

    他會陪著她老去,可不管是什麼時候,他永遠都會比她年長七歲。

    但這不過是元容的奢望罷了。

    他的年齡終會定格在某一日,拋下尚且年少的她。

    顧休休不知道西燕君主到底有多可怖,他在那裡生活了年,整整一千零九十五天,煎熬難耐,生不如死。

    西燕君主將所有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方式都用了一遍,像是在馴服野獸,為了讓他屈服,為了折斷他的傲骨,不擇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