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心菜 作品

第41章 四十一條彈幕

    顧休休神色微怔,緩緩抬首,看向了那身著輕綃紗裙的士族女郎們。

    她們大多是剛及笄的女郎,有的女郎眉目間還未褪去稚氣,有的女郎眉目間則是帶著一股傲勁,個個挺直了腰板,給人一種朝氣蓬勃的感覺。

    容貌自是不必說了,都是各個家族中的翹楚者。一眼望過去,皆是形色各異的美人,腰肢纖細,柔荑香凝,鬢間步搖輕響,額間點著金色花鈿,絳唇硃紅。

    大抵是方才習練慶善舞有些累了,她們胸口微微起伏,雪白的頸間滲出薄而微香的細汗,彷彿連吐出的氣息都是蘭香。

    彈幕說,這些士族女郎中藏著西燕人偽裝得刺客。可她們都是皇后親自挑選,從各個家族名門裡選出的佼佼者,西燕人是如何能混進其中,又不叫人發現的?

    易容,人.皮面具,還是說用什麼蠱術?

    顧休休又看了會兒彈幕,但讀者們能給她提供的信息有限——原文中並沒有詳細描寫獻舞的女郎中,到底哪個才是被調包了身份,由西燕刺客偽裝成的女郎。

    更何況,原本這一段本是用來推動男女主感情發展的劇情。作為男配的太子殿下身受重傷,男主四皇子才能名正言順的成為下一任儲君,而後對顧佳茴進行強取豪奪,開啟追妻火葬場的預熱模式。

    也就是說,這本書裡,除了顧佳茴和四皇子,其他人都是給他們感情助攻的工具人炮灰——哪怕是顧佳茴的親爹、親孃、親大哥也是如此。

    顧休休嚴重懷疑,原著作者是為了省事,讓四皇子好能輕鬆些滅掉顧家全族,讓顧佳茴能名正言順被接回洛陽,才安排二房父子戰死在平城,又讓顧佳茴的親孃人間蒸發。

    對於讀者而言,合情合理,非常有邏輯。

    對於顧休休而言,簡直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大家同樣都是人,男女主是比旁人多個眼睛還是多個腦袋,憑什麼他們的快樂就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更何況她也不理解,原文中的顧佳茴被四皇子滅了全族,虐心又虐身,到最後怎麼還能揹負著顧家上千條人命,跟四皇子和和美美在一起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小顧,快過來坐。”

    皇后的聲音喚回了顧休休的思緒,她抬起頭,見太監在蘭亭苑中點滿了蠟燭,亭苑內亮如白晝,燭光照下來,映得獻舞的女郎們神采奕奕。

    而皇后已是走到了蘭亭中,正在朝她招手。

    顧休休走了過去,夏嬤嬤著人端來了精緻的糕點和茶水,她卻沒心思吃,只是將視線落在聚攏過來的士族女郎們身上,試圖從細節中分辨出一些異樣。

    走在前排的女郎自然是出身琅琊王氏了,她著重觀察著王家女郎們——原因無他,太后誕辰上,刺客不殺皇帝,卻朝著太子出手,但不論是刺殺皇帝還是刺殺太子,籌謀慶善舞的皇后都脫不了干係。

    倘若西燕人非要混進去一個家族,那自然是混進王家最有利了。皇后肯定想不到從自家族人中挑選出來的本族嫡系女郎,竟是來自西燕的刺客。

    更何況,待刺殺成功後,那西燕刺客扮作的女郎,定是會服毒自盡。就算皇帝再怎麼追查,那女郎明面上也是從王家挑選出的族人,皇后和元容只能吃啞巴虧。

    到底是誰從西燕派出了刺客,這般大動干戈,竟然在太后誕辰上對元容動手?

    難不成……又是西燕君主?

    可元容都已經離開西燕有六、七載了,西燕君主與他之間有多大的仇怨,這麼久了仍是追著他不放,非要將他置於死地才行。

    正失神時,有個王家的女郎,嬌俏著撲到皇后身邊:“姑母,這便是長卿表哥要娶的女郎嗎?”

    長卿是元容的字,顧休休聽劉廷尉喚過幾次。

    顧休休抬頭看向王家女郎,那女郎生得一雙杏仁眼,鵝蛋臉,倒是個標誌的美人,只是眼底浮動的暗流,顯得很是精明,像一條小狐狸,不知在暗暗籌謀著什麼。

    “哦,對了。姐姐怕是還不知道我是誰吧?我是王太傅的嫡次女王軒,也是王家本族房的嫡系,可惜那日沒有去永寧寺禮佛,昨日只聽祖母將姐姐誇得天花亂墜,今日一見……”

    那叫王軒的女郎頓了頓,卻是不說了,只是掩唇笑了起來,眉眼中略帶著些不屑。

    顧休休看出來了,王軒大抵是將她當做情敵了。

    北魏權貴們為保證血統純貴,近親成婚也是常有的事情,在他們看來,只要男女不同姓,表哥娶表妹便是天經地義之事。

    顧休休正要說點什麼,皇后的神色已是冷了下來,將趴在她腿上的王軒推了開:“你喚本宮什麼?”

    皇后總是一副笑吟吟的樣子,是王家族人中最好相處的長輩,王軒向來驕縱慣了,在皇后面前,也一向是撒嬌耍滑。

    “姑,姑母……不是,是皇后娘娘……”

    王軒有些委屈,卻又不敢再多說什麼。

    往日皇后也沒跟她計較過這個,誰料今日卻是莫名翻臉了。偏偏她又無法置喙什麼,畢竟雖然私底下是她姑母,明面上到底還是皇后來著。

    皇后捧起桌上的茶水,輕呷一口:“王軒,也虧得那日你沒有去永寧寺。不然就你那芝麻大的膽子,若是被山匪劫走了,大抵沒等著人去救,就已經被嚇死了。”

    王軒的臉色瞬間變了顏色,似是漲紅,又有些發白——她們都是王家人,怎麼皇后還當著眾人的面,胳膊肘子往外拐,將個未進門的媳婦當個寶貝似的,說都不讓說了。

    本來王家人就對皇后有所不滿,等她回了王家,必定要到父親面前告上皇后一狀。不過是個皇后罷了,又不得皇上聖心,拽什麼拽呀?

    這次王家可是又要往北宮裡送人了,屆時那皇后之位,她能不能繼續坐穩還不一定呢。

    思及至此,王軒斂住了眉目,看起來溫順了不少:“皇后娘娘說得是。”

    顧休休聽出來了皇后在維護她,心中一暖,朝著皇后笑了笑,側過眸看向王軒:“原來是王家的女郎,看起來你對我多有不滿。你若是不服王家老夫人對我的誇讚,不如我們比一比?”

    王軒忽而抬首,眼睛亮了起來:“比什麼?”

    顧休休笑了起來:“就比手勢令罷。”

    手勢令,其實就是剪刀石頭布。

    大俗即大雅,手勢令不但在民間廣為流傳,有時也會出現在士族宴會上,又或是名士們飲酒作詩時,會以此添趣。

    王軒沒想到顧休休竟然跟她玩手勢令,這對王軒來說實在太過簡單了,從小到大她玩手勢令就沒有輸過。

    她微微揚起下巴:“皇后娘娘,您看見了,這是顧家女郎非要和我比的,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皇后平日裡懶得跟王軒計較,但王軒方才說得話實在讓人拱火,此刻看到王軒那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她真是恨不得替幼弟教訓一下王軒。

    也不知道這孩子都是怎麼教養的,說話沒個分寸不說,眼睛還長到了頭頂上去,竟是瞧不起小容的心上人。

    皇后將釉色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冷淡道:“不怕輸你就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