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心菜 作品

第27章 二十七條彈幕

    若是她所想的這樣,倒是好辦了許多。

    顧休休心中有了主意,略有些焦躁的心情緩解下來,專心致志抄起了經書。

    暮秋的夜晚涼爽又有些冷,她晚膳沒吃太多,謄抄的時間一久,竟是有些餓了。

    不多時,便有一位僧人走了進來,停在虞歌身旁,悄聲道:“女施主,你夫君在殿外等候。”

    其他人瞧見虞歌走出去,也是習以為常似的,並沒有太大反應——每年都有懷著身孕來永寧寺抄經的貴女婦人,孕婦本就吃不下東西,又容易餓,因此婢女會在抄經的中途送一次吃食。

    而虞歌的夫君是劉廷尉,出了名的妻管嚴,旁的夫人都是婢女僕人來送飯,劉廷尉出於懼內親自來送,倒也沒什麼稀奇的。

    顧休休沒有放在心上,雖然她也有些餓了。她揉了揉略顯空蕩的腹部,只想著抓緊時間謄抄完,便能回去找顧月了。

    誰料虞歌出了殿門沒多久,便又折了回來,探出半個腦袋,在佛殿外揚聲道:“阿休,你未婚夫來給你送飯了,快出來——”

    顧休休:“……”

    她手中剛剛蘸過墨水的筆尖一頓,一滴渾圓的墨汁落了下來,迅速在紙張上暈開,像是一朵綻放吐蕊的金菊。

    周圍的視線灼熱又充滿了詭異,說不出來的複雜,似是嫉妒,似是羨慕。

    佛殿內抄經的女郎,大多是未有婚配的年輕女郎。如同劉廷尉這般不納妾室,又細心照料孕妻的好男人已是難找,更何況顧休休還沒有嫁入東宮,只是定下了婚事,便能享受到太子親自上門送飯的待遇。

    到底憑什麼!!

    就在眾女郎在心底齊聲吶喊咆哮時,顧休休放下手中的毛筆,緩緩站起了身。

    佛殿內燃著上百隻蠟燭,將殿堂內映照得亮如白晝。她施然向外走去,身著蘇繡芙蓉細錦裙,腰間佩戴禁步,步轉玉環鳴,肌膚白皙剔透,風鬢霧髻,宛若畫卷中走出的美人。

    女郎們突然明瞭,一下就不嫉妒了。

    若她們是郎君,定然也要將這樣的美人捧在手心裡呵護。莫要說是送飯了,便是日日端茶送水,噓寒問暖也是樂得。

    唯有顧佳茴的視線依舊灼然,她並不嫉妒顧休休嫁給快要病死的太子,也不嫉妒病懨懨的太子對顧休休有多好。

    她只是嫉妒,顧休休擁有愛她的父母,兄姐,擁有身份地位,又擁有傾城的美貌與用不盡的家財,而她什麼都沒有,無依無靠,猶如浮萍般飄蕩在世間。

    她好不容易爭取到嫁到四皇子府上的機會,以為自己可以憑藉多年前的恩情,獲得些旁人不曾擁有的寵愛,可到底是她異想天開,那四皇子根本不曾將她放在心上。

    顧佳茴笑了一聲,似有苦澀,搖了搖頭,垂下眸,繼續抄寫起經書來。

    與此同時,走到佛殿外的顧休休,一抬眸便對上了元容漆黑的眸,他眸中含著點點笑意,修長的指尖裡勾著一隻黑楠木的食盒。

    “一不小心做多了,孤剛好途徑此處,便想著送你些嚐嚐。”

    他說得坦然,倒叫劉廷尉憋著笑,憋得臉龐通紅。

    元容怎麼好意思說做多了,分明是特意為顧休休做的——瞧見他借永寧寺的廚房燒火做飯,元容便也湊過來,就著他生得火,做了些酥餅,烤了一隻山雞,又煮了一碗蔥花面——山雞和一些食材佐料,都是八百里加急讓暗衛跑到洛陽城裡買的。

    從永寧寺到洛陽城,來回馬車還要兩個多時辰,暗衛兩條腿掄得飛起,都快冒煙了,才堪堪趕在半個時辰內將食材採購齊全,又折了回來。

    顧休休自然是不會知曉了,她聞言只是愣了一下:“你還會下廚?”

    沒等到元容回答,劉廷尉已是笑嘻嘻地搶著道:“煎炸烹煮,長卿樣樣精通!”

    顧休休前世也會做飯,雖然味道一般,但自己吃,湊合一下還是沒問題的。後來胎穿到了北魏,她就沒有再進過廚房了。

    她沒有將劉廷尉的話放在心上,元容與她一樣都是錦衣玉食長大,便是會下廚,大抵味道也不會太好。

    但就算再難吃,也是他的心意,她是絕對不會表現出來的。

    這樣想著,顧休休走上前去:“多謝殿下惦念。”

    她說話時,臉上帶著笑,雙眸彎彎似是一輪明月,眼底的光點點璨璨,溫柔繾綣。銀綢似的月光傾洩在她的烏髮上,青絲縷縷墜下,落在雪白的頸前。

    饒是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元容,此刻也是痴了一瞬。再看旁邊的劉廷尉,呆愣了一下,連忙轉過頭去,扶著虞歌離開了佛殿外,給兩人留下了獨處的機會。

    佛殿外是一處空曠的廣場,月光照下來,顯得分外寂靜。周圍除了些石階,沒有桌椅等能讓她用膳的地方,顧休休四處望了望,聽見元容道:“孤知道一處……可以落坐的地方。”

    “那我們走吧?”

    顧休休本以為他說的地方是齋坊,又或者是什麼設有桌椅的地方。誰料她話音落下,元容便上前一步,攬住她的後肩,足下輕點,便騰空躍起,帶她上了佛堂的屋頂。

    屋簷陡峭,但屋脊是平整的,待顧休休反應過來,她已是站在了琉璃瓦磚的斜坡上。

    腳下微微有些打滑,她往下看了一眼,大約有三層樓的高度,一陣晚風吹過,激得她身子一個寒顫。

    元容扶著她坐在了屋脊上:“往上看就不怕了。”

    顧休休倒不是害怕,只是沒設防就被帶到了屋簷上,還沒緩過神來罷了。

    她猶豫了一下,道:“……其實我會輕功。”

    元容道:“孤知道。”

    顧休休:“……”

    原來他知道,既然知道,那上次竹宴,為何要抱著她將她送到永安侯府?

    難不成,元容就是想抱她嗎?

    他指尖叩在食盒上,明明沒有看著她,卻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似的,輕笑道:“雨大,怕你踩不穩摔下去。”

    那點小心思被點破,顧休休耳尖不禁浮現一抹俏紅,巴掌大的小臉快要扎進了膝蓋裡,連帶著白皙的臉頰都泛上淡淡的霞色。

    看來元容不光知道她會輕功,還知道她是個半吊子——幼時跟兄長一起習練輕功時,便因為剛剛下過雨,腳下踩滑踏空了,直接從顧家的房頂上摔了下去,幸好被樹杈子掛住了,才沒有摔出個好歹來。

    她倒是沒有如何,只是受了些皮外傷。倒是她兄長被父親罰蹲馬步一個時辰,又捱了母親和顧月的一頓罵,嫌他沒有護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