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心菜 作品

第25章 二十五條彈幕

    她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白皙的耳根微微發紅,鬆開了握住他手掌的細指:“殿下在看什麼?”

    “看你。”

    元容頓了一下,繼續道:“看你包紮的手法,很不錯。”

    “哦……那我先去華英殿了。”顧休休沒想到自己蹩腳的包紮手法竟然能得到太子的誇讚,臉紅了一下,像是一陣龍捲風似的逃開了。

    元容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不知為何,方才壓在心頭上的石頭,竟是莫名消失了。他挺直了腰背,看向掌心紗布上歪歪扭扭的蝴蝶結,唇畔揚起了一抹淺淺的笑。

    ……顧休休不嫌棄他,還在關心他啊。

    -

    顧休休在華英殿聽了半個多時辰的誦經,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得到了昇華。

    華英殿內擺放了幾十餘個軟墊,但跪坐時間久了,雙腿還是止不住痠麻。她右邊有個挺著肚子的女子,瞧那圓滾滾的弧度,怕是已經有七、八個月了。

    這女子似乎困極了,一邊扶著腰,一邊盤腿打著瞌睡,這樣高難度的動作,令顧休休有些驚奇。

    待誦經結束後,聽到誦經的和尚說到了用齋飯的時間,那女子第一時間就睜開了眼。

    許是起身不便,左右環顧後,女子將視線落在了顧休休身上:“美人,可否幫我起一下身?”

    北魏都稱女子為女郎,顧休休這麼些年,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女子叫作美人。

    她朝女子仔細打量了兩眼,這才發現,女子長得跟北魏人不同,鼻樑挺,眼窩深,皮膚白皙,頭髮烏黑長直,像是西域或苗疆來的女子。

    顧休休沒有多說,上前小心地扶起女子,那女子頂著孕肚,道了聲謝後,竟是健步如飛地離開華英殿。

    她轉身也想離開,卻有一個小沙彌從側殿走了出來,喊住了她:“女施主請留步,津渡王子讓小僧將此物交給施主。”

    顧休休看著小沙彌雙手遞上來的同心玉佩,愣了一下:“……津渡?”

    這同心玉佩是顧月的,在顧休休的印象中,阿姐從十幾年前,就一直將此物佩戴在身上。

    直到入宮後,她便再也沒見過這枚玉佩了。她還以為是收了起來,原來是阿姐送給了津渡……所以,津渡為何要將玉佩歸還給阿姐?

    “津渡王子要小僧轉告施主,苗疆王病危,他三日後要回苗疆去了。”

    說罷,小沙彌施了一禮,將同心玉佩遞到她手上,便轉身離開了。

    顧休休看著小沙彌離開的背影,恍惚了一瞬,回過神來,便看到眼前的彈幕中閃過一條關於津渡的內容。

    【津渡好慘啊!我記得原文中,宸妃被貞貴妃陷害後,為證清白,服毒自盡。津渡悲痛欲絕,回去苗疆本來想為宸妃報仇,卻死在了回苗疆的途中(好像是被人暗殺,記不清了)】

    雖然顧休休改變了姐姐顧月被陷害的命運,但津渡這條線,似乎軌跡並未受到什麼影響和改變。

    假設彈幕沒有記錯,那麼津渡回苗疆,除了想為顧月報仇外,最重要的原因,應該還是苗疆王病危,召他回去繼位。

    也就是說,即便顧月的人生軌跡被改變了,津渡只要回去,那就還是會被暗殺在回苗疆的途中。

    就算她提醒了津渡,津渡也不一定會相信,就算津渡相信了,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就能確定他一定可以躲過暗殺。

    總之,津渡在明,敵人在暗,只要津渡回苗疆,就定是會有危險。

    顧休休握著手中的同心玉佩,思量起來。

    津渡是苗疆王的第三子,在北魏待了那麼些年,苗疆王都不曾將他召回,約莫也只有兩個原因:一是讓他避禍,遠離苗疆朝堂上的紛爭;二是不喜津渡,便將他遠遠外放,省得在眼前礙事。

    倘若是第一種,那說明苗疆王看重津渡,苗疆王病危前,就應該已經清楚朝堂上有人看津渡不順眼,想除之而後快。他若是想讓津渡繼位,就該小心再小心,不會讓津渡身處險境。

    倘若是第二種,那說明苗疆王根本不在意津渡,有他沒他都一樣。若是如此,皇位紛爭與津渡定是無緣,苗疆王自然也不會在病危前急著召回津渡,敵人更是不會將精力浪費在一個無用的皇子身上。

    這樣想來,似乎不管是第一種推斷還是第二種推斷,渡津的死都於理不合。

    但若是換一種推斷方式——假設苗疆王根本就沒有病危,那前來召津渡回去的人,是津渡的仇敵派來的。

    似乎這樣推斷起來,津渡在回去的途中被暗殺,就變得合情合理了起來。

    可到底是猜想,沒有證據,顧休休也不敢信口開河。她掌心微攏,將同心玉佩攥了起來,眼底含著些迷茫。

    顧月在進宮前,將同心玉佩交給津渡,大抵是她最後的任性。她在宮中苦熬這些年,為了顧家,再沒有與津渡見過,可即便她裝作渾然不在意的樣子,卻將津渡送的尺素琵琶當作性命似的帶在身側。

    如今津渡將玉佩交給顧休休,讓她代為轉交顧月,像是在與顧月劃清關係似的,令她著實不知道該如何向顧月開口。

    “女郎……”朱玉在殿外候了許久,見她遲遲沒有出來,耐不住探過頭喚了一聲:“女郎可去用齋飯?宸妃娘娘今日也來了永寧寺。”

    顧休休怔了一下:“阿姐也來了?”

    朱玉點頭:“便是宸妃娘娘叫奴來催促女郎呢。”

    她看著手裡的同心玉佩,猶豫著:“我先回一趟寮房,放些東西,你去齋坊等我。”

    不管是歸還同心玉佩,還是津渡將死,她都沒有想好怎麼開口。左右津渡還有三日才走,待她好好想一想,再將玉佩轉交給顧月也不遲。

    顧休休已不是第一年來永寧寺了,往年除了暮秋時跟隨太后來禮佛,她跟母親也是常來此處。

    寮房是永寧寺裡待客用的客房,原本多少有些簡陋,因每年太后都要來永寧寺禮佛,皇帝便大手一揮,為永寧寺專門建了一處院子,用以皇室貴族的女眷們休息住宿。

    此時正是放齋飯的時間,天邊映出紅霞,時而掠過幾行遷徙的大雁,寮房院內十分安靜,連個人影都沒有。

    大抵是在途中奔波了數個時辰,又在華英殿內聽了一個時辰的誦經,女眷們早已是飢腸轆轆——永寧寺的晚齋只放一次,過了飯點,便只能餓肚子了。

    畢竟是來禮佛而不是來享受的,女眷們便是頗有意見,礙著太后在此,她們也不敢多說閒話。

    顧休休將同心玉佩放回自己的寮房內,便準備去齋坊用晚膳了。

    這寮房院內共有兩排房屋,簷角飛翹,鴟吻高張。院中桂花滿枝香,放眼望去皆是秋花,沒有過多的裝飾,瞧著樸實而無華。

    院子有兩處出口,顧休休來過無數次了,為圖方便,直接走了捷徑,從嬪妃住的地方往出口而去。

    長廊中秋花正盛,蘭草叢生,金菊吐蕊,空氣中飄蕩著淡淡的桂花香,好不愜意。

    聽著風聲蟬鳴,她因津渡之事而微微浮躁的內心,此刻平和下來,不由放緩了步子,享受著難得的平靜。

    倏忽,顧休休頓住了腳步,緩緩蹙起眉來,輕抬著足下,動用了幾分輕功內力,悄無聲息地靠近了身旁的房屋。

    屋外空無一人,房門卻緊閉著,時而從寮房內傳來若有若無的說話聲,又似是嚶嚀,那氣息不穩,喘得極為曖昧。

    若是顧休休沒記錯,這好像是貞貴妃的住所?

    皇帝又沒跟來永寧寺,那貞貴妃屋子裡怎麼會有男人的聲音?

    她沒有過多思忖,左右環顧,確定過周圍沒有旁人後,行至門旁,伏低了身子,用手指沾了點口水,在窗紙上融開一個小洞。

    顧休休將眼睛對準了洞口,而後看到了大為震撼的一幕——屋子裡光線昏暗,永寧寺住持的袈裟灑落一地,床幃左右搖晃著,從層疊的帷帳中橫生出一條雪白的小腿。

    他們似乎在說些什麼,聲音壓得很低,她聽不清楚,只是能判斷出來,屋裡的人正在做苟且之事。

    這個認知,多少讓顧休休有些匪夷所思了。先不說那住持在佛門重地,卻這般行事,便是那貞貴妃——天還沒黑,就算給皇帝戴綠帽子,也該尋個更隱蔽的地方。

    這樣光明正大的偷歡,是生怕別人看不到嗎?

    顧休休正失神著,肩上卻倏忽落下了一隻手,她的心跳跟著漏了一拍,幾乎是下意識轉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