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師孃 作品

321 他很少和別人說

    他很少和別人說自己的事,一是往事真的不堪回首,說一次,就等於是在自己的心裡,用刀再剮一次。好不容易走出來,傷口似乎也已經癒合,何必還要再去回想。

    和別人訴說,就是一次次地倒帶重播。

    還有就是,他覺得自己的苦,只有自己受,自己的恩,也只能留在自己的心裡。真到了關鍵時刻,你才能感受到什麼是世態炎涼。

    那個時候,語言是無力的,是蒼白的,你在苦苦掙扎的時候,那些平時關係很近的人,不僅不會伸出援手,還會踩你一腳。像他的舅舅和其他的親友。

    在他們全家孤立無援的時候,也只有一個,原來關係並不很近的盲人大伯,在幫助著他們。對盛春成來說,他是真切地體會到,親人不是紙上的排序和分叉圖,也不是族譜裡的,而是真正能和你共同承受的。

    那次事情過後,盛春成認為,他們全家,只剩下大伯這一個親人,再沒有其他的人。其他的人以後會怎麼樣,甚至連他們存在不存在,都已經與他無關。

    親戚尚且如此,何況那些不相干的人。和別人訴說自己的苦難,在盛春成看來,是示弱,是有意擺出的一副乞求姿態,有沒有搞錯,你向那些和你不相干的人乞求什麼?你想得到什麼?又能得到什麼?

    盛春成甚至連和丁畫眉都沒有說很多,覺得他就是說了,她也理解不了。沒有親身經歷的人,對很多事情,最多也只能抱著一個路人的態度。那種切膚的感受,妍妍說的銘心刻骨的感受,別人是沒有體會的,他們能夠給予你的回應,最多也就是輕佻的同情。

    或者再加上輕描澹寫的幾句安慰。

    這些,都是盛春成不需要的。

    但是,今天晚上,和妍妍在一起的時候,盛春成卻把這一切,從頭到尾,原原本本地和她說了。因為他們是一類人,別人感受不到的東西,他們都有過切身的感受,回憶天寒地凍,他們可以簇擁在一起取暖。

    這個時候,他們是合拍的,可以和聲,可以有共鳴,他們心底的東西,可以交融在一起。

    盛春成說完,兩個人再一次陷入沉默。過了好久,妍妍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接著,另一隻手伸過來,觸摸著盛春成的臉頰,她輕輕地拍了一下他的臉,呢喃般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