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陽 作品

第208章 師尊水端穩(14)





他不能害怕,過了此處,便可見到師尊了,他定然在等他。




師尊……




過天門,登天梯,幻境,再然後是測靈根。




很累,見到的人他記不住許多,登天梯時無人告知他規則,亦無人予他丹藥,只能不斷的向上爬,停下者皆被淘汰,腳步重到抬不起來,憑藉的只是心中的一口氣,很累很累,但即使昏睡,即使走錯了路,他亦找到了那條通往選擇弟子的大道。




單火靈根,他在許多人驚訝的目光中進入了內門,即使有人嫌棄,他也是滿心的期待。




師尊他定是會來接他的,二擇其一,他定然毫不猶豫的選擇師尊。




一枚弟子令浮現在了面前,卻並非墨色,其上二字:陵江。




這不是師尊,師尊他沒有來嗎?他來的太遲錯過了嗎?




他拼命的不想選,可手卻伸了過去,握住了那枚令牌,那心中竟是透著歡喜的。




那是誰的心情?他不要!




“不要……不是……”




靜臥在榻上的青年手指收緊,顫抖著想要鬆開,卻只能緊蹙著眉頭,似是無法從夢境中掙脫出來。




宗闕行至榻邊,看著青年眼尾溢出的溼潤和掙扎的神色,坐在旁邊扶住了他的肩膀:“幽。”




【宿主,樂樂的記憶正在融合。】1314說道。




宗闕垂下了眸,躺在榻上的青年隨他的觸碰而輕顫,口中在呢喃細語著,似乎仿徨到了極致:“師……師尊……”




這是他的記憶,前世的記憶,那肆意張揚的一面承載了這樣的記憶,小徒弟卻是在無憂中長大,融合記憶對自己是有利的,他總有一天要知道,但不必急於求成,明明承受不住還讓他沉浸在傷痛之中。




“幽,醒醒。”宗闕推著他的手臂道。




床上青年輕輕晃動,那憋住的一口氣似是突然洩了出來,渾身打了個冷顫,驀然睜開了那雙蘊滿了水意的眸,其中全是驚魂未定。




“幽。”宗闕叫他的名字。




青年聞聲時似有回神,在看向他時眉頭蹙起,眸中的水意不可抑制的翻湧,語氣中帶著不確定的意味:“師尊……”




“我在。”宗闕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擦過了那眼尾處的水跡。




青年在掌心輕蹭,似是察覺了溫度的真實,起身時擁入了他的懷中,手臂收的極緊:“師尊,師尊……”




他周身依偎,語氣中充斥著後怕之意,身體也不知是因為呼吸輕顫還是餘驚未消而輕輕顫抖著。




宗闕垂眸,伸手抱住了懷裡的青年,摸上了他的頭道:“別怕。”




他不能問他在夢境裡經歷過什麼,此刻小徒弟需要的是安慰。




頭頂的撫摸輕輕安撫著情緒,樂幽置身於這個寬大的懷中,夢境帶來的無措感和後怕也被這樣真實的擁抱而消弭著。




那個夢太真實,就好像真實的身處其中,無論他如何的掙扎吶喊也無法改變其中的一絲一毫,他像是在看別人的人生,卻又真切的生活在那裡。




幸好,幸好那不是真的,從夢境中醒來便能看到師尊,這裡的一切才是真實的。




“師尊……”樂幽情緒難以自制輕喚道,似是確定他的存在一般。




“嗯。”宗闕應道。




“師尊,徒兒再也不亂跑了。”樂幽抓著他的衣襟道,他離不了此處的,他不想離開師尊,他怕極了無論如何都見不到他的生活,“您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不會。”宗闕說道,“不會丟下你的。”




“唔……”樂幽輕輕閉上眼睛,只想永遠置身此處,再不離開。




這個懷抱是真實的,窗外的鳥鳴是真實的,風吹落葉,在這裡經歷過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師尊的體溫和氣息更是真實的。




真實的讓人安心,一點兒一點兒的抹去夢境的可怕。




樂幽不知自己待了多久,只是睜開眼睛略微抬頭,看著師尊垂落在耳後的髮絲,想要思索自己如何回來時,卻察覺了扣在腰上的手臂。




手指輕動,這樣的姿勢,他們好像在擁抱!




宗闕察覺著肩頭青年呼吸的變化問道:“好了?”




樂幽聽著他響在耳際的聲音,心中勉強按捺著情緒,臉上卻有些滾燙:“唔……”




他輕輕鬆開了手,在腰間的力道鬆開時從那個懷抱中掙脫出來,眸輕抬,在對上師尊眸中關切的味道時垂下了眸行禮道:“徒兒失禮。”




他已是這般大的人了,做了噩夢還要師尊抱著哄,更是將眼淚都落在了師尊的肩頭,實在是失禮。




可他當真是極想他,就好像分別了一世似的,不敢看他,卻又忍不住想要看他。




他終是起了悖逆之心,卻半分不悔。




“無妨,做噩夢了?”宗闕問道。




“嗯,徒兒夢見入宗時未能見到師尊。”樂幽看著近在咫尺的懷抱,想要擁進去,卻還是制止住了自己,只輕輕抓住了他的手臂道,“很害怕。”




“不怕,只是夢。”宗闕看著小徒弟垂下而溼潤的眸道。




“可是很真實。”樂幽抬眸看他,心緒不能平。




那種後怕與忍耐心意的苦悶在心中翻湧,他初初知道自己的心意,卻並非如今才戀慕上面前的人,情起而深,讓人無所適從。




又悶又似乎藏著無盡的熱意,泛著些許苦澀,卻又釀著甘甜,掌心微汗,唯有不與之對視才能勉強掩藏起情.意。




他戀慕師尊,這份心思卻不能讓他知道,只能藏起來,自己偷偷的品味。




“一切苦難皆會過去,勿放棄。”宗闕說道。




他終究是要融合的,許多事情只能他獨自去面對,需心性堅強不能退縮。




“是。”樂幽聆聽他的教誨,輕輕抓緊了他的手臂道,“有師尊在,徒兒不怕。”




他不怕苦,亦不怕磨礪,修途之上多要依靠自己,他只是怕師尊不在他的身邊,只留他一人不知該去何處,不知登頂有何意趣。




“嗯。”宗闕看著青年眸中溢出的依戀之意,心中思緒輕沉。




小徒弟不僅僅是依戀。




他便是他,雖是兩段記憶,卻是一顆心,說不上是哪一面影響到了哪一面。




“莫哭了。”宗闕取過一方帕子擦過了他的眼尾道。




“徒兒自己來。”樂幽感受著眼尾的動作,想要取過帕子時卻不小心握住了他的手,頓時臉頰通紅,眼神飄忽,“徒兒已是大人了,可以自己來。”




“嗯。”宗闕將帕子遞給了他。




樂幽小心接過,擦了擦臉上眼尾殘留的淚水,將那帕子攥在掌心,看向了窗外的風景,此處果然是寥郅峰頂。




環境讓人安心,樂幽輕舒了一口氣,打算下榻時卻看到了散落在床頭的圖卷,他不知如何回來,但師尊應該是未起疑。




不過那人也太不講究,紙張一類的怎可帶到榻上?




樂幽伸手拿過時宗闕眉頭輕動,想要阻止已是來不及。




而青年本來只是隨意翻看,在看到其上的畫時卻是瞬間眼睛瞪大,滿臉通紅,直能滴出血,冒出煙來。




奪晦自是看過許多,可小徒弟從始至終都未接觸過此事,只知人能結成道侶,不可洩了元陽。




宗闕那一瞬間有些頭疼,圖卷他未在意,因為對方本是一人,但這種東西的確該他收起來,若對方收著,還不知道要教些什麼……罷了,左右記憶要融合,未知之事皆要知道的。




樂幽看著那紙上衣衫半褪擁在一處的人久久不能回神,其上之人並非他人,而是他與師尊,如此不莊重,如此的……




“師尊怎會有這個?”樂幽吞嚥了一下口水問道,腦子裡都是空白的。




他雖戀慕師尊,但還未能肖想這種東西,他的床頭為什麼會有這個?師尊可看到了?!




他的手驀然後移,下意識將東西藏在了身後,整個人都快燒紅了。




“這是你畫的。”宗闕說道。




小徒弟該知道那並非夢境,而是記憶融合。




樂幽怔住,話語磕巴:“我……我……畫的?!”




不可能!他從未見過此事!




不是他,是奪晦,他竟敢將此物展露在師尊面前,實在是不知廉恥!




“嗯。”宗闕看著青年面上滴血的模樣道。




雖是一人,卻是兩種不同的情緒,奇妙又可憐可愛。




“此圖非……非徒兒所畫!”樂幽握著那畫,哪裡不知道師尊已是見過了,“徒兒身體裡還有另外一人,他實在是有些不知禮數,如此冒犯師尊。”




此圖呈現在師尊面前,實在汙穢,他還不如死了乾淨。




“為師知道。”宗闕開口道,“但他亦是你。”




樂幽怔住,一時有些無法反應他的話:“師尊知道?”




“嗯。”宗闕起身道,“他如今被關禁閉,你可出行,卻需讓他留在此處,不可隨意出入。”




“唔……”樂幽看著他的身影,各種紛雜的情緒一時無法處理,“他做何壞事了?”




師尊從不罰人,甚至相當縱容,當然,鑑於師尊一劍便可斬殺化神級的妖獸,他亦不敢鬧的太過分,對方到底做了何事被師尊處罰?




宗闕沉吟了一下道:“很多。”




樂幽:“……”




宗闕出了此處道:“既是回來,便需靜心修煉。”




“是。”樂幽起身行禮,看著拿到面前的圖卷,彷彿燙手山芋般扔在了一旁。




該罰,確實該罰,如此悖逆之事必須罰過。




可他竟如此明目張膽,師尊知曉他們記憶不通,是不是也知道對方的心意了?




他如此膽大妄為,師尊竟只是罰禁閉嗎?好像也不見生氣,還是在他做噩夢時來了?那他是不是也能……




樂幽想到此處,頭頓時搖的跟撥浪鼓一樣,捂上自己的臉,幾乎要伏到榻上:“不可不可……”




他覬覦師尊已是罪過,那人讓師尊明晰了心意,便被關了禁閉,師尊明顯是拒絕此事的,雖不會重罰,想來亦不得親近,他絕不可行此事。




樂幽一手扶著床榻,勉強平復著心緒,看向那榻上的畫卷時頭疼的不知該如何是好,既想撕了,可上面畫的是師尊,又……




他的手伸將出去,小心拉過那畫卷,竟似做賊一般看向了那其上的畫面,臉頰通紅之時驀然回神,將畫卷丟進了儲物戒指之中,坐在榻上,喉結輕輕吞嚥著。